夜深人静,荒郊野岭。
说它静,是因为三更半夜,四下里并无一点声音。
说它荒,是因为地处偏僻,四周围不见半个人影。
真的没有声音吗?
当然有。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空旷的山岭下骤然响了起来。
真的没有人吗?
当然也有。
马匹来的快,停的也快。
二十四匹快马上,跃下二十四个人来。
二十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
这二十四个人并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说话的。
他们不用说话,是因为太熟悉这件事情,仿佛从小就在做这件事情,彼此根本不用言语交流。
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喂,那边那根桩子再靠外一些,再外一些,搭小了怎么盛的下?”
“还有那个顶子,那个顶子,高一点嘛,这样才敞亮。”
“哎哎,那个大个儿,说你哪就是你,告诉下一拨来的,别忘了多带一个桶哈,我要香杉木的。”
“哦对了对了,还有,花瓣要梨花的,太浓的我闻不惯。”
“再去前边镇上给我买身衣服,我要红色的,上上下下都是红色的。”
“喂,我说的你都记下了没有啊?你是哑巴吗?怎么也不回话?”
这被称作高个儿的人当然不是哑巴,但他也不会回话。
他不回话,是因为西门吹雪没发话。
西门吹雪没发话,那说话的又是谁?
西门吹雪没发话,说话的自然是花弄月。
花弄月在干吗?
花弄月自然是在笑,那双笑眼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愈发的明亮。
“唉,看来要你帮忙才行哪。”
花弄月没打算听到答话,但她也不是在自言自语。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西门吹雪。
她看着西门吹雪的时候不光说话,她看着西门吹雪的时候,手也抬了起来。
两只手,举到面前,平伸出去。
两只手,张开十指,抓住了一块布。
两只手,扯住这块布,轻轻的,摇了一摇。
这当然不是一块普通的布,这是一块白布。
这当然不是一块普通的白布,这块白布,属于西门吹雪。
这块白布在西门吹雪的衣服上,这块白布就是西门吹雪的袖子。
四周静了下来。
如果忽略二十几个人加二十几匹马的呼吸声,四周本来也没什么声音。
可是现在,却是静得吓人。
因为有二十四双眼睛,都在盯着这块白布。
这块白布自然还在西门吹雪身上,所以这二十四个人,也是在盯着他。
西门吹雪说话了吗?
西门吹雪当然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连动都没有动。
他不动,别人却动了。
动的是谁?
动的便是这二十四个大汉。
只因西门吹雪无需动,只因西门吹雪不动,便已回答了他们。
你见过谁敢扯西门吹雪的袖子?
你听说过谁敢扯西门吹雪的袖子?
你想过有谁敢扯西门吹雪的袖子?
若西门吹雪不愿意,那面前这人此刻连个灰都剩不下了。
所以他们即刻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当然要快,因为他们很忙。
要添置浴桶,要买梨花瓣,还要置办整套衣服。
所以他们都走了,霎时间,一个也不剩。
西门吹雪真的没有动吗?
其实,他动了。
虽然那动作很细小,很细微,微小到二十四个大汉俱都没有看到。
但是花弄月看到了,确切的说,是感受到了。
在扯动袖子的那一刻,西门吹雪的背,僵住了。
世上有什么事,能让西门吹雪僵立不动吗?
答案是,没有。
所以,她的笑意更浓了。
?
人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去的时候是二十四匹马,回来的时候是一辆车。
一辆,马车。
车上跳下来八个大汉,跟前边的一样,也是黑衣劲装。
但他们不是来搭帐篷的,他们是来挑东西的。
他们挑的是四根担挑,担挑上是两个大桶,两个,冒着白白热气的大桶。
这两个大桶自然送进了帐篷里。
这八个黑衣大汉自然也上了车拍马而去。
远处,却又驶来一辆马车。
赶车的马夫也是黑衣劲装,车上下来的却不再是大汉。
车上下来的是小姑娘,一共四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小姑娘。
马车放下人后离去了,四个姑娘却走进了帐篷。
转眼间,帐篷里便亮了起来。
“我说你怎么舍得风姿绰约的老板娘,原来你喜欢的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
说这话的自然是花弄月,听她说的自然是西门吹雪。
她又说道:“你还不进去?”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回话,但他也没有动。
花弄月在这儿,他怎么进去?
花弄月还在这儿,西门吹雪当然不能进去。
西门吹雪不进去谁进去?
花弄月耸了耸肩膀,道:“你不进去,我可要进去了。”
说罢,她竟真的大摇大摆向帐篷里走去。
“啧啧啧,这帐篷里可真是香。”
“啧啧啧,浴巾也好香。”
“啊,连这水也是香的。”
“不过最香的呢,还要数你们四个滑嫩嫩的大姑娘了。”
这话从帐篷里传来,说这话的自然是花弄月。
花弄月在帐篷里,西门吹雪却仍站在帐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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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一动不动,他的眼睛也是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自然是一动不动的望着帐篷。
帐篷布其白如雪,跟西门吹雪身上的衣服一样雪白。
雪白的布映着篷里火光,几近透明。
西门吹雪人虽在帐篷外,却依然能看到花弄月已走到了桶边。
“不过香喷喷的大姑娘嘛,可不是用来闻的,也不是用来看的。你们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四个姑娘皆福了一福,齐声道:“奴婢们伺候姑娘宽衣沐浴。”
“哎不用了,”花弄月挥手止住四人,道:“脱衣服嘛,我还是习惯自己来。”
说罢,竟真的动手解起衣带来。
“唉,这个腰带最是勒人,先把你解下来。”
帐篷里的人影抖手一挥,一条带状的事物已抛向了一个姑娘的怀中。
“奔波一路尽是灰尘,把外衣脱下来掸一掸。”
另一个姑娘接过花弄月褪下的外衣,兜手拍打起来。
“还有靴子靴子,跑了一路累死了,脱下来脱下来。”
一阵窸窣声后,一双纤纤玉足露了出来,白如凝脂,圆润光滑。
花弄月一件一件的脱着,一丝不苟。
西门吹雪静静的看着,一动不动。
西门吹雪确实没动吗?
他确实没动。
他的人没动,眼睛也没动。
他静静的盯着这帐篷,就像这帐篷不是透明的,就像这帐篷里站的不是个姑娘,就像这帐篷里的姑娘根本不是在脱衣服。
西门吹雪没动,花弄月却动了。
花弄月本来就在动,她在脱衣服。
可现在,她却动得更厉害了。
她不但身上动,嘴上动,眼睛也转着动了动。
“下面该脱哪了?”她问身边四位女子。
“回姑娘话,下面该脱裙子了。”四人俱都如实回答。
“好,就脱裙子。”
花弄月说脱裙子,自然就脱了裙子。
眨眼间,一条火红的裙子已飞向了帐篷一角。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动,他仿佛根本就不打算动。
难道他不是位君子?难道他不知道非礼勿视?难道,他不是个男人?
西门吹雪当然是位君子,他当然懂得非礼勿视,最重要的,他是个男人。
一个大男人,难道可以看着大姑娘脱裙子?
当然不可以。
所以西门吹雪根本没有看那条火红的裙子,更没有看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他看的,不过是一只木桶,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木桶。
那木桶,正横在他跟花弄月之间。
木桶不甚高,却很宽。
这只木桶,勘堪挡住了花弄月那露在空气中的两条腿。
帐篷外的人,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花弄月又说话了,她说:“你一定很失望,是不是?”
“不过你不用遗憾,你还有机会。”
“这下边你虽然看不到,上边你总是能看到的。”
上边自然能看到,人人都看得到,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小衫。
西门吹雪也看得到。
“你猜,我里面穿了什么?”
花弄月问的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却没有答话。
想令西门吹雪回话,恐怕是件很难的事。
不过,花弄月并没有在等他回答。
她笑着,眨眨眼道:“其实,我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花弄月会说谎吗?
花弄月当然会说谎。
她曾答应过别人要乖乖回家去,她也曾答应过别人不再惹是生非,她更曾答应过别人一定会老老实实的跟着花满楼。
可她现在依然在江湖上游荡,她所到之处依然会鸡飞狗跳乱七八糟,她现在自然没有跟着花满楼,因为跟她在一起的,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依然没有说话。
“你不相信?”
花弄月的笑意更浓,仿佛天下间在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
她说:“好,既然你不相信,我脱给你看好了。”
花弄月会说实话吗?
她当然会。
她说想见江南夜,那就是想见江南夜。
她说不喜欢陆小凤,那就是不喜欢陆小凤。
她说西门吹雪不是凶手,西门吹雪自然就不是凶手。
她说要脱掉衣服,她会不会做?
她当然会做。
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手便已经开始动了。
她的手抚上了腰间的细带。
她的动作很快,手指轻轻一勾,那扣结便松了开来,腰间的细带随之飘落。
可她的动作虽快,有人却比她更快。
谁会比她更快?
西门吹雪。
花弄月腰间系扣解开的那一霎那,西门吹雪便动了。
细带缓缓飘落,小衫随之褪下,露出细润如脂莹澈如玉的肌肤。
西门吹雪却看不见,半点也看不见。
他看不见是因为他的背后,并没有长眼睛。
他看不见只因为细带还未飘落时,他便已转身。
转身后,又是不动,一动也不动。
“哎呀,原来我记错了。原来我这小衫里,还穿了件亵衣。啧啧啧,害你白激动一场,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说这话的语气,确实充满了失望,充满了遗憾。
她说这话的语气,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谁见过不好意思的人,会像她这般得意?
西门吹雪仍旧没动,他没动,却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把衣服丢个干净的花弄月,终于钻进了水中。
“啊,跑了这么多天路,洗个热水澡,实在是太舒服了。”
木桶大小适中,热水温度适宜,泡着当然舒服。
“喂,小美人儿,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是咏琴、咏棋、知书、知画。”
“哦,你们就是镇上的琴棋书画四个姑娘是不是?”
花弄月望了一眼帐篷外站的人,撇嘴道:“我道为什么不肯随我去,原来早就巴巴的把人接来了。”
接人的自然不是西门吹雪,接人的是那些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自然不是冲着她四人去的,黑衣大汉要找的,是这方圆百里最会伺候人的姑娘。
伺候人的方法有很多种,黑衣人却只要求他们最简单的那种。
束发、更衣、修剪脚趾甲。
这些西门吹雪当然不会说。
西门吹雪不说话,花弄月却说的越多,声音越大。
她说:“咏琴姑娘娇小玲珑、楚楚动人,咏棋姑娘丰姿绰约、标致不凡,知书你是仪静体闲、高雅大方,知画姑娘却是风姿盈立、窈窕无双。四位姑娘花容月貌,各有风采各有擅场。只可惜啊,可惜。”
四人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花弄月瞥了帐外一眼,道:“可惜呀,有人听得到,想得到,却偏偏就是看不到。你们说,是不是很可惜,可惜得很?”
咏琴垂首娇笑,问道:“那人为何听得到,想得到,却看不到?”
花弄月道:“他听得到,是因为嘴巴长在我身上。他想得到,是因为脑袋长在他身上。至于为什么看不到嘛,那当然是因为他进不来。”
咏棋道:“他为何进不来,难道腿没长在他身上?”
花弄月道:“腿当然长在他身上,但他却不肯进来。他不进来,是因为我在这儿。”
知画眨了眨眼,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怕姑娘,所以不敢进来。”
“不对,不对”,花弄月摇了摇头道:“他当然不是怕我,他之所以不肯进来,只是因为他不想看见我。”
知书瞪大眼睛,奇道:“不想看见你?”
花弄月将头枕到桶沿上,似幽怨道:“唉,我若长成你们这般美貌,他又怎么会不愿见我?你们也知道,男人喜新厌旧好美恶丑,本就稀松平常。我生得这样丑陋,他又怎么肯进来?”
四位姑娘俱是一愣,皆张了口。
咏琴想说姑娘你何须此言,你冰肌玉骨皓洁无双,哪个男人看见不迷了眼?
咏棋想说姑娘你无须自谦,你肩若削成,腰若约素,任谁见了无不赞叹?
知书本想说似姑娘这般纤纤玉手,似姑娘这般凌波玉足,谁人见了不倾心爱怜?
知画却是想说姑娘你这般仙姿妙态,若非你今日褪衣一现,我们还道是九天玄女下了凡。男人若是看了你这身段,谁还会在意你的脸?
她们本想了诸多说辞,此刻却一句也没说出口,因为她们已经说不出话。
她们说不出话,当然不是因为她们是哑巴。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说不出话,一种是哑巴,另一种就是死人。
但她们却没死。
她们不但没死,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她们虽然没死,却依旧说不出话。
只因她们的嘴巴现在都已张大,不但比眼睛要大,比颗鸡蛋怕是也要大上许多。
她们瞪大眼睛看着帐篷门口,因为那里站了一个人。
哪里站的是谁?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已进了帐篷,花弄月却没有动。
她不但身上没动,连嘴巴也没有动。
她一句话不说,只笑吟吟的盯着西门吹雪。
花弄月没说话,西门吹雪却说了。
西门吹雪说了什么?
西门吹雪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西门吹雪叫谁出去?
四位姑娘还在愣神间,花弄月却兴奋的叫了起来:“你叫我出去是不是?好,我马上出去,现在就站起来出去。”
花弄月说要站起来,当然会站起来。
那木桶中的水面上浮满了梨花瓣,遮遮掩掩,本是什么也看不见。
可花弄月抬手扶了桶沿,便真待站起来。
她若站起来,水面也不过漫到腰际,还有什么看不见?
西门吹雪偏过头,寒冰般的表情似也有了裂缝。
他急忙道:“是叫她们出去。”
“哦。”
花弄月有些悻悻然,努了嘴挥手跟四位姑娘告别。
西门吹雪叫她们出去,她们当然得出去。
她们虽不知面前站的是谁,却也是极有眼力见的姑娘。
转眼间,帐篷里走了个干干净净。
只余下两个人。
西门吹雪解下背负长剑,立到另一只桶边。
这方圆十里内,再无别人。
方圆十里内,便有一丝动静,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方圆十里内已无人,又何须握剑?
西门吹雪进帐篷,自然是为了洗澡。洗澡,自然要脱衣服。
西门吹雪把剑放下后,便开始脱衣服。
西门吹雪在脱衣服,花弄月在干什么?
西门吹雪在脱衣服,花弄月自然是在看。
她在看西门吹雪脱衣服?
不,她只是在看浴桶里的梨花瓣。
她从没看过,比这更好看、更耐看、更值得看的梨花瓣。
难道梨花瓣不都长得一个模样?
错,梨花瓣当然不都一个模样。
尤其是这盆桶中撒的梨花瓣,特别的好看。
这浴桶中的梨花瓣特别好看,只因为周围再无比它更好看事物。
花弄月不是没见过西门吹雪不穿衣服。
她能见到西门吹雪不穿衣服,只因她根本没想到西门吹雪没穿衣服。
上次在醉仙楼,她猜到屋里的是西门吹雪,也知道西门吹雪在洗澡,却没想到他没穿衣服。
洗澡当然不能穿衣服,可洗澡的人都是泡在盆里的,像她现在这副模样。
谁能想到当时没穿衣服的西门吹雪站了起来?
花弄月没料到,所以她有幸,见到了一/丝/不/挂的西门吹雪。
花弄月自认脸皮比城墙还厚,所以她若无其事,所以她火辣辣的盯着西门吹雪。
花弄月的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吗?
当然不。
所以上次,她没想到却看了。这一次,她知道了却不敢看。
她不敢看脱衣服的西门吹雪,自然只好盯着眼前的梨花瓣。
这浴桶中的梨花瓣,当真是特别的好看。
耳畔窸窣声后,哗哗的水声传来。
花弄月松了口气,因为西门吹雪已坐入水中。
浴桶中的西门吹雪,跟她自己一样,没什么不敢看的。
所以她的眼睛动了起来,她的眼睛动后,嘴巴也跟着动。她的嘴巴动,自然是因为她要说话。
她说:“喂,你把小姑娘赶走了,谁来给你擦背捏肩修指甲呢?”
“不如这样,我过去帮你擦背捏肩,就当感谢你请我洗澡了,你说好不好?”
“你放心,我很擅长的,你也知道,我是最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嘛!”
别人若听了这句话,一定会大笑三天。
可西门吹雪没有笑,他不但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无人回答,花弄月却毫不在意,她继续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当你同意了哦?”
“那,你既然同意了,我现在就过去咯?”
“好,我现在开始数一二三,等数完一二三,我就站起来。”
西门吹雪还是没有回话,他不但没有回话,眼睛也没有转动,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花弄月却越发得意,她欢快的数道:“一。”
“二。”
“三。”
花弄月说到做到,她数完三,便毫无犹豫的站了起来。
她笑得肆意,她想别人一定不以为她真的会站起来。
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了吃一堑长一智的西门吹雪。
所以,不可避免的,她对上了一双眸子。
那双眼眸里有三分震惊,三分尴尬,还有三分慌乱。
西门吹雪也是别人,西门吹雪当然也没有想到这次她真的会站起来。
所以,西门吹雪转头了。
西门吹雪转头,看得自然是花弄月。
花弄月站起身,对着的自然是西门吹雪。
于是,哗一阵水声,伴随着尖叫的女声:“啊,你怎么真的转头啊……”
西门吹雪现在也很想叫,非常想。
他想说你怎么真的站起来啊。
可是他没有。
望着又缩回浴桶中,拍打着水面掩饰尴尬跟羞意的姑娘,他只说了七个字。
他说:“再闹,脸就要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花姑娘哎,西门大官人的反扑也不是你能承受得住哒~~╮(╯▽╰)╭ [
PS:小乔昨天办了件很二的事,我把文放入存稿箱,但是忘记设置发表时间了......
昨天从后台看着评一个没涨,收还掉了两个很是伤心了一把,都米注意到这个问题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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