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我换完药后陆孤城的脸更难看了,他凑近我,“你的伤这几天最好别再恶化。”
我望着他,带着几分戏谑,“裴清妍一事,你不怀疑我?”
他正想说什么时杨若若不知从哪冒出来,“陆总,裴伯父找您。”
他面不改色,缄默了会,冲我说,“我送你回去,在这等我。”
但我没理他,起身去了孟月病房,此时的她已经打了镇定剂睡下,不过我没料到白萧萧会来看她,她看见我,张嘴想说话,我将手指抵在唇上,她走出来,神情萎靡,“她好像真的伤得很严重。”
我摇头,“不是好像,她的腿断了。”
“你说什么?”白萧萧瞪大眼睛,脸色顿时垮下来,“早知那天我就和她一起下楼梯了!”
我一愣,“你那天和她在一起?”
“我那天也在酒店,但我有事,和她打了声招呼就错开了,我没想到她会从楼梯摔下去。”
我抓住她的手,“那你那天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一套我也穿过的衣服的女人?”
白萧萧思忖了片刻,一下抬头,“有,我还和她一起走出酒店了。”
“你看清她的脸了吗?”
“看到了,可我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那天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不碍事,有看到就行,“萧萧,只有你见过那个人,花点时间,将她找出来!”
“为什么?”
我将我的怀疑告诉她,她登时火冒三丈,迅速离开了医院。
我没回公寓,折回孟月病房守了一天,结果又趴在她床前睡了过去,我醒来时她已经醒了,我见她脸色好多了,正打算离开,杨若若推门走了进来,丢下一样东西冲孟月道,“这是律师函,你故意刺伤清妍姐一事,裴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等着将牢底坐穿吧。”
孟月面无表情,我的拳头却越捏越紧。
我走到杨若若面前,欺在她耳边,“杨若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她轻蔑扫了我一眼,“在你找到所谓的‘证据’之前,你身后那位,已经进牢里了。言希望,我也不怕告诉你,她完了,下一个,就是你,跳梁小丑,还妄想麻雀变凤凰,做梦!”
我没回家,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许久,陆孤城看见我,目光微沉,“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见他我就想起裴清妍,还有那封律师函。
如果真要算起来,这个男人,应该是祸端吧。
心烦意乱瞪了他一眼我没搭理他起身离开,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我扛出医院。
他将我放在副驾驶座,我狠狠剜了他一眼,“陆孤城你疯了!”
他没搭理我,沉着脸色开车将我送回公寓,到了楼下我想下去,但他没开锁,我不得已就这么坐着。
气氛僵持,他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我,“看见我就走?”
我仍是没理他。
他抬手掐住我的脸颊,“我没说我怀疑你。”
我怔然,他笑着直起腰,开了锁下车,“虽然也不完全信任你。”
“你……”
说了等于白说。
我没好气哼了声径直上楼,进电梯时他跑了过来,我急忙摁下关门键,望着他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没有说谎。”
他的手指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夹进来,我吓得立即摁下开门键,他溜进来,站在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我,“孟月刺伤清妍一事,是铁的事实。”
我咬住下唇,不容置疑回望他,“我知道,可她的腿呢?如果她一定要坐牢,那裴清妍,也必须坐牢!”
他眉头皱的极深,眸底似是不悦的光,“清妍是不会坐牢的。”
他这话,表明了他的立场,也是,他和裴清妍关系应该是挺好的,孟月算什么?
我,又算什么。
可我竟觉得这般不甘心,我用力咬住牙关,‘叮’声响起,我冲出电梯一进家门就拨通白萧萧的电话。
那头的她气喘吁吁,“还没有消息,我不认识警局的人,能调看的监控太少。”
我能找谁帮忙?
那天我去上班后楚小莫就回了家,近几日也没再来找我,楚至阳婚礼将近,她身为楚家小姐,是该帮忙张罗。
我正思虑间,白萧萧又道,“不过你放心,我有个朋友她说她堂哥是警察,我可以找她帮忙,先这样,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
挂了电话我仍是忐忑不安,陆孤城的话让我一瞬间没了底气。
他说那话,证明他是站在裴清妍那边的,如果我找到证据硬要告裴清妍,他是不是会阻止,将一切压下来。加上裴家,这场官司,孟月没有丝毫胜算。
裴清妍便是料准了这点,于是让杨若若约我见面。
她的伤好了许多,脸色也有些许红润,笑起来温柔如水,便是这样一个女子,出口成刀,“不想让孟月坐牢,离开雁市,我就放过她。”
我面不改色,“说完了?”
她盯着我,抬起手,门外进来俩个黑衣人,夺走我的手机后拿着探测仪在我身上检查了一番。
裴清妍拿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确定我什么也没做后无害笑着,“抱歉,只是听说你喜欢偷偷录音。”
同样的伎俩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使用第二次,我没那么天真,嗤笑了她一声夺回手机后推门出去,“裴清妍,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她的手脚也利落得让我震惊,第二天,法院受理案件,从通知被告人到正式开庭,仅用了三天。
而三天过去了,白萧萧仍是没有丝毫消息。
庭上的孟月面无表情,好似被告人不是她,一句话也不说,对于罪名,不承认也不否认。
法官最终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就要落定裁决时我一下子站起来,“法官,被告人目前精神恍惚,无法对辩论做出正确判断,我申请二次庭审。”
法官警告睨了我一眼,“法庭上不准喧哗。”
孟月的律师当即重复了遍我的话,法官敲了下法槌,“驳回。”
我大急,再次想站起来时,清冽声音悠悠传遍法庭,“申请二次庭审。”
法庭骤然安静了下来,我震惊望向陆孤城,那个坐在第一排,眸光清冷的男人。
最终成功申请二次庭审。
孟月被送回医院,我坐在法院走廊的长椅上久久没缓过神来。
我远远看见陆孤城和裴清妍一行人一起离开了法院,这令我更加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走出法院时陆孤城的车停在门口,他摇下车窗,“不错,早了十分钟出来。”
“你什么意思?”
他答非所问,“上来。”
我犹豫了片刻坐上车,离黎样仅剩一段距离,我接到白萧萧的电话,她已经连续找了四天,可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声音萎靡,哭得不能自己,“对不起希望,我还是什么也没找到。”
我强扯出一个笑,“没事。”
电话一挂,陆孤城淡淡道,“没用的。”
“没用?”我激动抓住他,“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可你究竟什么意思,今天为什么要帮我们,还有裴清妍,关于她,你是相信我的。”最后一句,我用的是陈述语气。
他眸光很深,“相不相信重要吗?”
原来,不重要,否则,他明明相信我,却站在裴清妍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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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他的袖子,咬着牙做最后一个挣扎,“回答我,刚刚为什么帮我们?”
我的手指抓得骨节泛白,而他硬生生掰下我的手,他眉心微皱,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的眼泪却先他一步流了下来。
他看着我,微微震惊。
我无法看着孟月因为我而坐牢。
八年,毁掉的是她的一生。
我咬住下唇,用仅有的声音艰难讲着,“陆孤城,救救我……”
他那样看着我,看着我泪流满面,然后伸出手将我搂到怀里,轻轻拥着。
我不断喘着气,任由泪水打湿他胸前的衣服,只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他将我抱上楼,我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越发觉得倦得紧,何时睡着也不知,第二天醒来手里还攥着他的袖子,但仅是袖子,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人已不见。
我猛地起身冲到隔壁敲门,他门一开我就扑进他怀里,用力抱紧,“陆孤城,你昨天答应救孟月的。”
他被我抱着久是不动,我忐忑不安,深怕他翻脸不认账,咬牙正准备耍赖,他一个弯腰打横抱起我,将我放在沙发上,留目瞪口呆的我离开,回来时提着医药箱。
他打开医药箱翻找东西,头也不抬,“衣服脱了。”
我知道他是要给我换药,但老脸还是没忍住一红,别扭了好一会我还是没动,他抬头见我衣服没脱,脸色顿时一沉,“孟月还救不救了?”
我愣了一下,顿时大喜,“你答应了?”
“恩。”
他淡淡一声,叫我登时欣喜过头,脱了衣服也没拿件别的围上身子,反是他拿了一旁的浴巾替我围上。
他靠得那么那么近。
我只觉特别的安心,不由自主靠近,我望着他专注的脸,从没觉得这世上还有哪张脸比眼前这张更好看。
他状似不经意抬头,我坦然回望他,“陆孤城,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