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震惊,我不知道父亲原来有写日记的喜好,而且这一写,就是十七年。
日记本薄薄的并不厚,父亲并不是每天都写,日记上的时间相隔还挺远,少说几个月,还有隔了几年的。
我翻到下一页,是1998年6月的,这是个很关键的信息点,父亲上面写:自从我的妻子离开我十几年,我再次爱上了一个女人,她叫许樱桃,可她已有爱人。
我指尖微颤,所以,父亲是真的爱慕陆孤城母亲的。可我仍是不愿相信父亲会去拆散陆孤城的家庭,且不说我父亲也许是单相思,单许樱桃那么爱陆北,是不可能背叛陆北的。
日记下一页继续跳,1999年7月2日,那个人渣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她,他竟然又打她了,我很生气,想带樱桃走,可樱桃不肯跟我走。
这是什么意思?陆北打了许樱桃?家暴?
【1999年7月3日,我去警告陆北,要是再敢动手打樱桃,我一定会带她走,并且会找人通知许家。
1999年7月4日,我以为陆北被我警告会收敛,可陆北却更加变本加厉折磨樱桃。是我的错,我决定以后再也不和樱桃往来。
1999年12月20日,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陆北有躁郁症,这才是他时不时动手打樱桃的原因。我很犹豫,我到底要不要阻止樱桃和陆北在一起,可陆北的躁郁症已经越来越严重,我担心樱桃受到更深的伤害。】
许樱桃果然没有出轨父亲,可我没料到,陆北竟然有躁郁症,而且,还经常动手打许樱桃。
那这些,陆孤城知不知道。
思及此,我没由来一愣,许樱桃都经常被陆北家暴,那陆孤城呢?
我霎时倒吸了口冷气,迫不及待往下看,我很想从父亲的日记中知道陆孤城儿时的状况,但父亲并没有提及。
下一页。
【2000年12月20日,樱桃死了,陆北也死了。】
没了。
许樱桃和陆北的信息到此戛然而止,父亲没再继续往下写。
我很焦躁,“许樱桃和陆北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日记本自那以后隔了许久许久,一直到2013年,父亲才再次写了一行:我很想念我的女儿。
2013年是我在国外的那五年里的第三年。
我鼻子微微泛酸,“那个时候,我也很想你。”
我轻轻往后翻下一页:2015年4月2日,我女儿回来了,虽然她还没原谅我,但只要她安然无恙就好。
2015年11月6日,樱桃,我的女儿竟和你儿子在一起了,我很开心。只是,再次看见那个孩子,我依然很痛心。那个可怜的孩子,希望我的女儿,能救赎他。我相信我的女儿,不会让我失望。
这便是日记的最后一页。
我震惊看着父亲留下的最后一行字。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可更痛心的是我发现,父亲一心希望陆孤城好,而那个男人,却一心想要我父亲的性命。
是不是傻!
“你祝愿他好,他却是要你的命,你真傻,你让我去救赎他,可谁来救赎你啊!”
谁又来,救赎我啊!
我抱着日记本伏在床边痛哭出声,房门被用力撞开,程伯焦急冲进来,慌张蹲在我面前,“大小姐,这是出什么事了?”
我说不出话来,心头那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我压垮,我只是一直哭。
后来纪彦明也被我惊动,俩大男人一起蹲在我身旁看着我哭。
这一幕,往后深深嵌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忘。
翌日,我从睡梦中醒来时,眼角还挂着浅浅的泪珠,想起日记,我急忙坐起身,才发现日记本一直被我揣在怀里。
睡了一觉,很万幸没有被我压裂开,纸张仍完好黏在一块。
看了好一会,我下了床,十分郑重将父亲的日记本锁进抽屉里。
纪彦明在这时推门进来,见我在锁东西,疑惑问道,“你昨晚一直抱着不肯撒手的宝贝是什么?”
我黯黯答道,“我父亲的日记本。”
他声音微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下午程伯和纪彦明一起去查父亲出车祸那辆车子,我则被大力车去公司,处理文件时,手机接进纪彦明的电话,他开口直道,“车子不见了。”
车子不见了,所以,那辆车里,是真的有猫腻,对吧。
“一定被陆孤城藏在哪里,”我思忖了片刻,“去他在郊区的别墅查查看,还有黎样的停车场!”
不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
挂了电话,我猛地想起在伦敦签下的合同,那个时候醒来就直接被塞上了飞机,并没有留意合同的事情,眼下也是这电话才让我猛地想起陆孤城已经签了名字的合同,我好像,并没有带回来!
正想着,宋晴敲门进来,“言总,有您的快递。”
那快递是文件信盒,拆开来里面果然躺着合同。
我看着合同,但并没有着急签下名字。
将合同递给宋晴,我微眯起眼,“好好查查这合同,看看这合同里,存不存在漏洞。”
宋晴愣了好半天才从接过合同,她出去时走的很慢,最后三步两回头还是没忍住问我,“言总,为什么?我看陆总,好像,真的挺喜欢你的。”
我没想到宋晴会说这种话,蹙起眉打趣道,“陆孤城给了你多少钱?”
她一下子涨红了脸,“不是的!上次言总胃病住院的时候,好几次深夜疼得打滚,是陆总在照顾你的,你痛得一直咬他的肩膀,牙口咬得很深,他一声没吭,但你那个时候打了药,整个人都很迷糊,恐怕你现在都不知道发生过这些事情吧。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专注,炽烈,爱一个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我微微恍惚,她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情。
不过,“你说的我胃病住院那次,是我失踪了好几天那次?”
见她点头,我失笑,眸光泛冷,“那你可能也不知道,我之所以会疼成那个样子,也是他造成的。”
“宋晴,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不知道他有多恨我,就如我有多恨他,出去吧,把门带上。”
她在门口伫立了好一会,我没再留意她的目光,直到她将门关上,我靠在椅背上,重重吁了一口很长的气。
七点钟时,我带上宋晴会见客户,八点谈完合同,在桥水居门前等司机将车开过来,但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人,我正要拉着宋晴去停车场看看时,就见地上迅速靠过来两道黑色影子,我条件反射用力推开宋晴,“跑!报警!”
话音刚落就被人摁住嘴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见另一个男人去追宋晴,抓起包中的防狼棒用力掷向那男人。
正中目标,但打中那男人的并不是带电的那头,但这已足以让宋晴大声吆喝来救兵。
而这俩人的目标似乎也并不是宋晴,钳着我的男人低低冲另一个男人喊了一声“走”后便拽着我迅速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
我听见宋晴在身后狂叫狂追的声音,不由有些欣慰。
好在没连累到她。
到了这会我也冷静了下来,手脚被绑,我冷冷盯着周遭的人,我有直觉,抓我的人,是裴清妍。
这直觉是很准的。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便停了,我被粗鲁推下车。
还未看清周遭景象,劲风刮过的同时,我脸上重重落下一掌。
“贱人,最后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
果然是裴清妍的声音。
真是阴魂不散。
我不是没料到她不会对我下手,只是没料到在桥水居大门口,她也敢派人将我抓走。
裴清妍还是老样子,脸上缠着绷带,我上次听程伯说了,她已经做了植皮手术,看来是还没恢复好所以不能解绷带。
看她那要将我碎尸万段的眼神,我面不改色,“桥水居有监控,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先将我转移阵地?”
以纪彦明的能力,我相信他很快会出现在我面前。
“啪”,又是重重的一耳光,我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还没缓过神来就被裴清妍一脚踹在肚子上。
摔在地上,我痛得没忍住弓起腰。
裴清妍的脚踩在我头上,很用力的碾起来,“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桥水居,是我姑父的产业。”
我冷笑,“呵,你姑父是谁,我还真不知道。”
“还敢这么犟,真以为,还有谁救得了你?”看样子,她被我气得不轻,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她一脚又一脚用力踹在我脑袋上,她穿的那是高跟鞋,踹得我脑袋不是一般的痛,我甚至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脑子里更是一阵又一阵眩晕接连冲击我的大脑,我没有手能支力,于是额头抵着地面,肩膀转动,我不允许自己在这样的人面前低头。
我知道我必须站起来。
但裴清妍那一脚踹得太准了,她的鞋跟踹在我耳朵上,耳朵上的肉比起大脑的大概是要软的多,那一瞬间的轰鸣刺得我终是没忍住放声大叫。
痛,很痛。
我蜷缩成一团,头抵在地面上咳得砰砰作响,企图用头上的痛分担耳朵里传来的痛楚。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我清晰的感觉到我左耳里有什么东西以一个极缓慢的速度,流了出来。
轰鸣不断的世界里,我隐约听见裴清妍的放声大笑,笑得像只狰狞的狼。
“这头磕得我很满意,继续磕,磕上百个,我也许能考虑,给你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