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常欢颜焦急地小跑到电梯按下向上钮。

糟了, 千万别被谁捡到,她想着,心里祈祷在她走之后再没人进去过。

根据摩菲定理, 假如你担忧某种情况会发生, 那么它就更有可能会发生。

当常欢颜闯进会议室直奔到刚才的座位时, 悲剧地发现文件夹真就找不着了。她心烦意乱地再回到办公室,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她都坐立不安的, 晚上回到家里也吃不好睡不稳,躺在床上几乎是整宿翻来覆去,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她思来想去, 觉得有可能是清洁阿婶,因为一般开完会后她们会立即进去收拾矿泉水瓶废纸之类的, 也有可能是靳承宇, 因为他就在那一层, 她不敢再往下想。

早上,天公不作美飘起了绵绵细雨, 公司陪同接待人员在总部大楼下集中,一辆辆雪亮通体光滑的名车一溜儿停靠在林荫道边。每个人均显得精神饱满且心情良好,全部达到了靳承宇的要求,只有常欢颜是顶着个熊猫眼且显得心事重重。

靳承宇来了之后,所有人各上各的车, 常欢颜愣了愣, 不知该钻进哪辆车才好。

一阵喇叭响, 她扭过头看过去, “上车。”靳承宇在后座上打开车窗用种半命令的语调对她说。

常欢颜犹豫了几秒, 刚才见到他第一眼起就觉得别扭,在她迟疑的这几秒钟时间里, 靳承宇已经从车上下来扶着车门加重语气催促,“发什么呆,快点。”

她上了车,和他并坐在后座。

“开车。”靳承宇拍拍前座吩咐司机。

他坐在她身旁,她又不能不想到那两张画。如果真的是他拿的,他为什么不提?但假如他提起,问她怎么会珠宝设计,为什么要画他,那她该如何回答?她烦乱地思付着,不觉迷惘不安起来。

“你的脸色不好,昨晚一晚上没睡好?”沉默的靳承宇突然偏过头来盯着她,“不是叫你养足精神吗?”

常欢颜知道自己今天并不容光焕发,眼神倦怠,眼睛四周泛着淡淡的黑圈。早晨出门之前她对着镜子觉得实在见不得人,上了妆仍是遮盖不住一脸的倦容,为此还发愁了好一会,最后才硬着头皮出的门。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有点惨,不过请总裁放心,我会躲在最后面,我也不想吓着领导们。”常欢颜望着窗外淡淡道。

“谁说你能往后躲,你要一直跟着我。”靳承宇哼着说。

“为什么?”她低声惊呼着转过脸,眼珠瞪得圆溜溜地注视他。

“我的特别助理这几天请了病假,所以今天由你替代他的位置。”他的语气带着一贯的操纵性。

“可是仓促间。。。我能帮你什么?”她吃惊问。

“我们和市里的合作基本已谈妥了,今天领导来考察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你只需要微笑、点头、握手就可以了,这样的工作很容易胜任,反正到现在为止,我看你应该没问题。”

常欢颜看着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半响才说了句,“你是老板,你说没问题,我还能说什么。”

“还有,如果能将我今天一整天说的话用脑子记下来就最好。”

常欢颜低垂着睫毛默然了几秒,随后又扬起来望着他,“一字不漏?”

“假如你有这个能力的话,我很高兴。”靳承宇微翘嘴角淡然一笑,眼光带点嘲弄。

常欢颜调开眼光再次望向窗外,两人很有默契地都沉默了,后面的路程靳承宇始终将注意力放在他超薄的ipad上。

接下来的行程很紧凑,在他们一行人的陪同下省市委领导先去了仁康旗下的化学制药厂、中药饮片厂、医药研究所,后来一下午都呆在专为发展生物制药新建的厂区里,参观完车间生产线职工宿舍,接着又开了个研讨会。原本领导们还想挑一两家下属公司看看,但因为时间太晚都饿着肚子也就没有成行。

最后吃完饭靳承宇送常欢颜回家时已经很晚了,由于席间被灌了几杯酒,加上劳累了一天,她在途中就靠着座椅睡着了。等车子到了她家楼下,她仍旧睡得沉沉的,靳承宇也没弄醒她,任由她倚着他的肩头继续梦周公。

一小时后常欢颜睡醒一觉,懵懵懂懂地睁开眼,脑子有短暂的意识混乱,浑然不晓自己在哪里。她抬起迷蒙的眼睛,朦胧之中见到靳承宇的脸在眼前,“承宇,你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她竟然脱口而出,茫然不觉自己说了些什么,而且声音甚为娇柔,更是不自觉地娇憨一笑。

这话语声气笑容登时让原本平静的靳承宇震惊,那表情有如身遭雷击电震一般,常欢颜依然含笑望着他,神情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她的睫毛颤动着眨了眨,忽然间眼睛瞪大了,恢复了清醒的意识明白事情不对了。

她惊跳着弹坐起来,掠了掠散乱的头发,“到了,那我先走了。”说着就要开车门。

“等等。”靳承宇反应相当快,一把捉住她的胳膊。

这时司机非常识趣地下车去抽烟。

常欢颜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肌肉紧绷的身子。“还有事吗?”

“刚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靳承宇尖锐地问。

“刚才?我说了什么?我头很晕不记得了。”常欢颜抚着额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需要我提醒你吗?”靳承宇慢慢逼近她,愈来愈近,呼吸相闻。

“我。。。”常欢颜死命抵住他灼热呼吸的侵扰,语速飞快地一口气说出来,“我刚刚糊里糊涂的,还以为你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名字也叫承宇。”

“是吗?那还真是巧。”靳承宇的目光闪烁着,有质疑,有困惑,有嘲讽。

“信不信由你,你应该听我爸说过前些时候我进过医院,”常欢颜干脆真真假假混起来编造一通,也顾不得他是否相信,“当时我可以说就是个死人,要不是医生没有放弃抢救,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这向你解释什么。”说到这,她将脸别开,深深透了口气,又迎视他的眼睛。他瞪着她,锐利的眼光仿佛要将她看个通透,直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揪出那个躲在郦朗晴躯体里的灵魂。

“知道为什么吗?”她努力让自己冷静,“我吞了大量的心脏病药,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吃了多少。我当时只想着早死早了,那样他就不可以再伤害到我了。”她停了下来吸了吸气,借着车外微微泛黄的路灯透进来的朦胧光亮,可以看到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和你一样叫承宇,也和你一样冷漠无情。”

靳承宇面部肌肉微微显出似乎是痛苦的痉挛,紧闭的嘴角仿佛也因隐忍着什么而抿成一条线。

好一会后,他半张开嘴深呼吸了一下,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不早了,你上去吧。”他说,声音里竟然有几分难遇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