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有考场题也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里。检验下来宁青穹的押题班子完全押准了一成题,搭边押到了三成题,一共是押准了四成题,震惊了整个押题圈和士子圈。
正好这些天交趾改朝换代的事已经从朝堂高层开始往士林和民间扩散,宁青穹这押题班子里高水准的策论也一同进入了人们的视野,比参考举人们的策论先一步夺得了第一批目光。因为举人们的策论还处在保密待阅状态中,而茶馆爱好者们已经急需一些高屋建瓴点的观点来为自己的口水保驾护航。
宁青穹随口吩咐了一下李婶熬汤给大概率在睡大觉的谷涵送去,就和押题班子的所有人员一起开了个总结会。由拂雪具报各项敌我数据,宁青穹作总结陈词。第一次总结做完,大家都比较人心浮动,兴致高昂了,宁青穹便带着自己押题班的大队人马去酒楼欢欢喜喜吃席庆功。
梁晋朝因为已经在考场里睡了一天,今天劲头好得很,又来凑热闹不说,还不知给他从哪弄来一群放鞭炮的,噼里啪啦就在酒楼外放起鞭炮来,好不热闹。
这次又与开工席不同,宁青穹简单说了几句话,就端着酒杯挨个找姑娘夫人们甚至范文写得特别突出、引起热议的士子都敬了敬酒,对他们作出的贡献和辛苦表示了肯定,表达了自己由衷的感谢。一圈下来,也是数杯见底,晕乎乎的了。
宁青穹又撑着去与瞿天方敬了敬酒。瞿天方也高兴坏了,做梦都能笑醒呀。依旧是笑眯眯喝了酒,就问宁青穹了:“宁姑娘什么时候跟谷涵定亲呀?”
宁青穹已经脸红红晕陶陶的了,但还不算特别晕,她听了,想也没想地说:“等他殿试之后!到时请瞿大叔做媒人可好?”
“好好好!”瞿天方高兴坏了,满口答应下来。想一想自己做这个保媒人还是很合适的,想当初宁姑娘和谷涵,不就是在他曲风书斋结下的缘分吗?
他又和和气气地问宁青穹:“宁姑娘成亲之后,还押题吗?”
宁青穹有些意外,回他:“自然还要押的呀。”
“这就好,这押题班子离不开你啊。”瞿天方感叹般环视一圈,又转回来,开开心心地敬了宁青穹一杯,宁青穹手里还半杯,她低头看了看,也一口闷了。
宁青穹基本敬完了,可以回去坐着吃菜了,晃悠悠转了个身,梁晋朝又上来给她敬酒了。梁晋朝看着比她还激动的样子,亲自给宁青穹斟满了酒,“我就知道宁姑娘你这次肯定能行!哈哈,我还特地去与人赌了一把,赌宁姑娘你的押题成功率,昨天银子就送过来了!”
宁青穹瞄他一眼。
梁晋朝继续激动地问:“宁姑娘,你想过起个社吗?”
“起个社?”宁青穹有点发愣。
“对啊,起个社,让你押题班的姑娘们,士子们都加进来,然后我们这些不押题的,但是特别喜欢你们的策论的人也可以加入进来,大家一起交个朋友,多好啊。”他说着,看宁青穹还是脸红红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又压低了声音和她说,“等加进来的人多了,肯定有人能考上去做县官啦,那到时候,你这个押题不是想放到哪就放到哪?”
宁青穹一手持小酒杯,微微仰头看他。
梁晋朝觉得她这是有点心动的样子了,继续再接再厉:“等再过些年,肯定有人晋升吧?你看看那个汤社出来的党徒,哪个在朝的不得听汤社老大钱益士说几句话?姓钱的那杂碎,我梁晋朝都瞧不起他,要我说,宁姑娘你要是起个社,用你这押题的能耐在士林间振臂一呼,保准比汤社有吸引力。”梁晋朝特别自信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宁青穹整个人都晃了晃,小小地打了个酒嗝,依旧是眼微斜地睨着梁晋朝:“你什么意思?我跟姓钱的能是一路人吗?”钱益士那家伙,自己玩名妓叫可书一笔的风流韵事,皇上带皇后鱼龙白服赏个花灯猜个灯谜就是不庄重,宁青穹也是很服他那飘逸的处事标准。
“你看我这张烂嘴!”梁晋朝毫无心理压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马上跟宁青穹解释起来,“我不是要拿宁姑娘你和那家伙比,我的意思是,可以借鉴一下他们那个汤社的运作模式。颜姑娘和李夫人那策论写得,我梁晋朝都觉得你们这身本事光放在押题上那是太浪费了。那天听你说颜姑娘李夫人她们的事,我心里也很难受啊。我觉得宁姑娘你吧,肯定更难受,是不是?”梁晋朝很是推心置腹地跟她说话。
宁青穹端着酒杯没说话。
梁晋朝又说了:“可你们都是姑娘家,登科入朝是不可能的,宁姑娘你不得给姑娘们、夫人们一条更远大更扎实的活路?等以后社里有人上去了,难道不算是宁姑娘你们的帮扶?往后不得听你们几句建议?”他朝宁青穹使了使眼色。
宁青穹低了低头,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过了一会儿,她就晕陶陶地朝梁晋朝举起了酒杯,笑嘻嘻道:“你先给我起个头看看,办成了往后就由你主办社中发展壮大事宜,如何?”
梁晋朝大喜,也举起酒杯,杯沿矮矮与宁青穹碰杯:“宁姑娘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好,干。”宁青穹与他轻轻碰杯,而后将梁晋朝给她敬的这杯酒一口闷了,摇摇晃晃就要离开。
梁晋朝忙拦住她:“宁姑娘先给起个名啊。”
“起名……”宁青穹微微晃地站了小半晌,回头对他笑了笑,“既然人家取治国烹鲜之意取名汤社,我们就叫蝶社。谓之入社帮扶,仕途无阻。助力蜕蝶,直飞青天。哈哈。”
“蝶社……”梁晋朝还在品这个名字,宁青穹已经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吃了两口菜,又晃悠悠脸红红地强撑着站起来,笑嘻嘻问:“姑娘们、夫人们,我们来起个社如何?”
*
甘棠押题一时名声大噪,梁晋朝就借着这躁动的名声牵头筹备起来这个社了。
考官们自觉丢脸,等不及放榜就联名上疏请求皇上彻查是否有科场舞弊的。结果皇帝两句话给他们驳回了:“甘棠押题朕亦有所耳闻,听闻早就是江南考官们的噩梦了,莫非整个江南科举都为她所舞弊不成?技不如人,认栽便是。”
宁青穹听说这件事后激动坏了,居然皇上也听说过她的押题!皇上一开口,她的押题班子名声又往上升了一层不说,整个押题班子的人都很激动,那感觉就跟直达天听了一样的。连那几个还在犹豫的押题班士子都积极表示要入社和宁青穹她们共进退了。
宁青穹还很激动地跑去跟谷涵说这件事,然而谷涵对皇帝的赞誉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他只是有点兴趣缺缺地点点头,说了一句:“我已经知道了。”
宁青穹就有点不满了,推推他:“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皇上点名夸我呢。”宁青穹双手捂着脸,一副激动样子。
谷涵看着她激动得脸都红了的样子,心情更差了,他问:“皇上夸你你那么高兴吗?万一皇上知道你是女人,想纳你为妃呢?”
宁青穹上下打量谷涵一番,笑了:“噢,原来你是为这个吃味啊。”她脸红红喜滋滋地仰头跟谷涵说:“那我们马上定亲就是,定了亲,皇上也不能纳我了。”
“真的?”
“真的。”
谷涵倒是又高兴一些了,不过他还是说:“还是等我考完殿试回来再定亲。现在太赶了,我娘也接不过来。对了,等过两天放了榜我们就去放风筝吧。”
“好啊!”宁青穹兴奋地点头。
谷涵看看她白里透红的红脸蛋,趁没人注意,抬手掐了一把,又趁宁青穹还没反应过来,立刻收回了手,无辜人一般抬头望天老神在在。宁青穹捂了捂脸上被掐的地方,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了他一脚。
过了两天,榜就放下来了。谷涵如愿以偿拿了个会元。
范许二人也中了,刀越宏名次也还好。范臻和其他几个云南、贵州地区的举人则都在吊尾位置上,明显是保送上来的贡士。
让宁青穹意外的是,梁晋朝居然也在吊尾的地方占了个位,简直跟走了狗屎运一样。梁晋朝得意极了,立刻把自己的事迹添油加醋加进了蝶社招新宣讲里,又把宁青穹她们那班押题班子的能耐大大吹嘘了一番,吸引了一些久试不第的投机分子加入。
宁青穹就看着,也不拦着。
到了和谷涵约好放风筝这天,她高高兴兴地带了风筝和丫鬟护院们,和谷涵一起去郊外玩了。
宁青穹不知道一直盯梢她的陈元晨也也组织了一批自己的男男女女朋友,还请了几个今科中第的年轻士子,也约在了同一天,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