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 婴儿

等在产房外的赵氏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等人此时也进来看孩子,听说了生了个闺女,赵氏倒也没有不喜,只是心下忐忑不安,担心孩子有什么不好,可不就是自己这个当奶奶的没管好下人的罪过了,待抱过来一看,不单身子健壮,更是生得雪白粉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水葡萄般,正直愣愣地瞪着自己瞧,亮得都有些慑人。

于嬷嬷见赵氏表情不定,忙奉承道:“哎呀,果然是夫人的亲孙孙,瞧小小姐这小眼神,这可不是在认亲奶奶呐!”

云猫本来瞪着眼睛要看看这偏宜奶奶是个怎样的糊涂老太,听了这话心思一转,想着这老太暂时还得罪不起,姐还是识时务为俊杰吧。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刚出生的小婴儿咧开了没牙的小嘴笑起来,连本来瞪大的眼睛也眯成了小月芽,那无辜又无邪的小模样十足地惹人爱。

赵氏立马心里乐开了花,搂着小孙女不撒手,没口子地夸赞,“哎哟,我的乖孙哟。”

大少奶奶本来是报着兴灾乐祸的心来的,本来准备了好些情真意切安慰宽心的话要开导弟妹和婆婆的,此时也只得即兴发挥,换了好一些恭喜夸奖的词儿。

三少奶奶也没瞧着笑话,干巴巴地恭喜了几句,再看那小婴儿玉娃娃一般,想到自己闺女那瘦弱胆小的赔钱讨债鬼模样,心底压不住的羡慕嫉妒恨呀!

待这婆媳仨走后,于嬷嬷松了口气,再看到缨儿抱着的小小姐,虽不再咧嘴笑,却是精神很好地转着眼睛四处看,心想,虽不是个小少爷,好在小小姐生得好,又没什么毛病,加上涛小少爷,正是凑成了个好字。自家小姐这一难总算是过去啦。

云猫在娘胎里闷了九个多月,虽是多在修练,也难免有些无聊,此时出世,自然要好好瞧瞧看看,先是看看偏宜娘,看着面容有些疲惫,仍是嘴角带笑地瞧着自己,两个大丫环缨儿络儿,容貌都生得清秀,缨儿看着更精明些,络儿微有点木讷。再看于嬷嬷,想是心情不错,黑脸泛着红光,走路带风,进去出来地忙个不停,此时正抓着一个梳妇人头的仆妇在角落里不知训导着什么。

等于嬷嬷带着仆妇过来,那仆妇在塌前给瑞娘磕了个头,瑞娘仔细看了看,才点头道:“大姐儿日后就偏劳你了。”

于嬷嬷示意缨儿将云猫交给那仆妇,“张家的,你来抱下小小姐。”

那仆妇不过二十来岁,面目端方,衣着倒也整齐,小心翼翼地接过粉嫩的小婴儿,心底只是惴惴不安,生怕小小姐哭闹起来,丢了自己的差事。

云猫被抱在怀中,耳听得这仆妇的心跳得好快,不过这仆妇看着不胖,身上却是肉肉的,被抱着还满舒服的,云猫觉得还算合意,打了个小哈欠,闭上了眼睛。

“哎哟,小小姐会打哈欠了。”缨儿络儿都是看着稀罕,瑞娘也心里美美的,自己的孩子怎么看怎么乖。

张奶娘也乐啊,谢天谢地,小小姐也没嫌弃自己。

于嬷嬷示意张奶娘抱着小小姐去隔间,张奶娘跟搂着个金宝贝蛋似的十二万分的小心,坐在专给小小姐打的床上,轻轻拍哄。云猫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张奶娘坐在床边,看着小小姐,心道也怪,这富贵小姐刚下生怎么就这么水灵,自己生的那个丫头,都三四个月了,吃得黑胖黑胖的,就没一个夸的,不过孩子再丑,可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啊,…唉,也不知家里婆婆有没有饿着她…等这个月发了工钱,就告半天假回去看看。

云猫是被一阵叫妹妹的童声吵醒的,刚睁开眼就看到小云涛的一张放大的小胖脸。

“小妹妹醒了,妹妹…”

小云涛见妹妹睁开了眼,亮晶晶的真好看,乐得拍着肉手,“妹妹,妹妹,我是哥哥,…这个糖给你吃。”

眼瞧着一块被握在肉爪里粘粘乎乎的糖伸到了自己嘴边。云猫只好装作不见,嫌弃地把脸扭到了一边,张奶娘忙笑着拦下,“小少爷,姐儿还小,吃不了糖。”

说着话张奶娘倒是想起了还没喂过小小姐吃奶,便抱起云猫,解开衣襟,果然张奶娘被选中自有缘由,那胸前波涛壮观,云猫心想自己不过练气五层,总是要吃凡间食物的,待要张嘴,却见小云涛瞪大眼,张着嘴,傻乎乎地瞅着自己,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伸出小脚丫一踢,正中小云涛脸蛋,小云涛被踢傻了,捂着脸好不委屈,心想这个妹妹好凶。

怀着一颗被伤害的小心灵,小云涛跑去跟娘亲告状,反而惹来了众人一阵好笑。羞得他躲在娘亲身后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心想都怪妹妹,再也不要理这个坏妹妹了。

云猫起初喝奶还有点别扭,习惯了也就坦然,果然人奶是小婴儿最好的食物,不过十来天云猫就胖了一圈儿,粉嘟嘟白胖胖,是个人就爱来抱抱逗逗,令云猫困扰不已。

姐要赶时间修练啊,哪有工夫给你们这些婶子堂姐,七姑八姨地应酬啊。

深受困扰的云猫采取了消极抵抗法,但凡有闲人来逗引,便开始眼皮打架,没精打采,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倒也有奇效,给自己挣来了宝贵的修练时间。

云猫四个月大的时候,瑞娘便带着儿女打包行李,点齐男女仆妇丫环嬷嬷二十好几号人,套了十来辆车,浩浩荡荡地杀往桑榆郡。

离桑榆郡不过四五天的路程,且都是官道,一路上倒也顺利,每天都有可靠男仆在先打点好住宿,虽然客店简陋,但好在准备周全,也没亏着了两个小的。

前两天都是平安无事,到第三天上,正过午后,天色突然阴沉下来,平地刮起了狂风,眼看着就要下雨,偏偏离着最近的村镇还有两个时辰的路。

瑞娘担着心,吩咐把雨布都蒙在车上,抓紧赶路。

果然没过喝杯茶的工夫,远处传来几声闷雷,厚厚的云层中时不时划过闪电,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打了下来,红泥路不过片刻就湿成一片泥泞。

车子里虽然阻住了风雨,但雨打车蓬的密集声响和突然间的昏暗令得车中几人都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