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遥回头走到路边, 问贺晋平：“你感觉你能开车吗？”
“能。”
“你敢开我也不敢上。”喻遥在手机上找了代驾，两人站在路口吹冷风。
贺晋平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给他抱住：“冷不冷？”
他一直体热, 现在像一堵温暖的小火炉, 给喻遥困在中心。停车处的人不多, 黑漆漆两个影子看不清什么。喻遥心里有点别扭, 想推他, 被抱得更紧了，耳边响起贺晋平有些嘶哑的嗓音：“给你挡风。”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这么臭不要脸又贴心，好像被打开了某种抖S开关, 跟印象中特别傲娇的贺晋平大相径庭。
抱着抱着，贺晋平应该很困, 将下巴搁在他肩上, 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睑近在咫尺, 在灯光下，面颊染上温暖的橙黄色。
直到代驾过来, 朝他俩喊了一嗓子：“喻遥，谁是喻遥？我是你找的代驾。”
两人往车上走，刚坐下，喻遥听见贺晋平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媳妇是喻遥。”
那司机回头把喻遥再三审视，确定是个男的, 确定不是个剪短发的面容阴柔的女人, 一把转了脸过去, 起行开车。
喻遥刚坐定, 贺晋平就把手勾上来, 倒在他肩头纠缠，要抱着睡, 怎么推都推不开。
纠缠了几个回合，司机好像有点绝望：“你俩矜持点啊，我还没遇到这种事。”
喻遥：“……”
只能顺其自然让他抱着，虽然不雅观，但他好歹没有进一步激烈的动作。
一会，贺晋平的手机屏幕亮个不停，喻遥提醒：“别人给你打电话了。”
贺晋平很烦：“不接！”
喻遥看了一眼，张枫逸，估计是催他俩回家的，自己接了：“喂，张哥。”
张枫逸怔了一下立刻点头，压低了声音，模糊道：“嗯，你们还没回来啊？”
喻遥说：“快了快了。”
张枫逸有些忸怩：“我看晋平好像身份证也没带，要不要给你们送过来？”
“送身份证？”
张枫逸气势极弱，要是贺晋平接电话，这谈话肯定不会如此尴尬：“开房啊……是这样的，家里地方小，我妈呢睡觉也浅。”
喻遥在心里“操”了一声，赶紧说：“想哪儿去了，没有这回事呀。我们马上回来。”
挂了电话，心情非常操。
车到楼下停好，喻遥下车往楼上走，走了一会发现背后没人，回头看见贺晋平还站在楼下的阴影里。只得折下来：“怎么了？”
贺晋平牵上他的左手，跟个被妈妈接回家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满意地哼了一声：“走吧。”
喻遥决定以后看见他喝了酒就躲得远远的。
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屋内昏暗，他们应该都睡下了。喻遥尽量轻手轻脚，看贺晋平似乎一沾沙发就想睡，连忙给他拽起来，轻声说：“去洗脸刷牙。”
贺晋平没听清：“嗯？”
喻遥凑在他面前，一字一句：“洗漱了再睡，OK？”
把他牵到卫生间，拾掇出牙刷牙膏，就没管他了，自己对着镜子刷牙。贺晋平在角落无聊地看了他一会，上前，从背后给他抱住。
喻遥继续刷牙，耳边的呼吸微微颤抖，贺晋平问：“你在干嘛？”
“刷牙……”喻遥耐性十足。
贺晋平低笑了一声，眯眼，歪头看的更清楚：“是门牙，磨牙，还是虎牙？”
“……”喻遥往池子里吐了口白沫，“虎牙。”
“左边的，右边的？”
喻遥几下漱了口，拿帕子擦干净脸，扒拉贺晋平的漱口杯：“你干嘛啊你，别闹了，洗完睡觉。”
贺晋平懒洋洋的，觉得很没意思，拿起牙刷看了看放嘴里，喻遥不太放心，站在旁边多看了会。
贺晋平刷着刷着没了动静，不知道在看什么，往水池吐泡沫，完全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喻遥忍不住吼，“吐！不会吐？”
贺晋平加快动作刷牙洗脸，喻遥胸口的不平之气削减了些，回卧室打算换件轻便的衣服洗澡。他伤口不能碰水，左手一道小口子一直贴着放水创可贴，右手完全是累赘。中午王芝帮他洗了头，现在想擦擦身体。
回房间换衣服，把门先锁上了。刚脱掉外套，响起很轻的敲门声：“怎么给门关上了？”
喻遥不回答，他就准备再敲，怕惊醒还在睡觉的王阿姨，只能走到门后：“我换衣服。”
门外安静了一会：“我想看。”
喻遥动作一顿，转头看薄薄的门：“看什么？”
传来指尖划蹭着门的响动，贺晋平低声说：“看你换衣服。”
喻遥忍不住蹿上一股燥红，面红耳赤，还没想到应对的话，贺晋平又开始敲门懒洋洋地嚷：“让我看。”
不知道被王芝看见，得是啥尴尬场面，喻遥声音急促：“你别闹了！”
这么一吼，门外果然安静了片刻，等喻遥匆匆忙忙换完衣服开门，贺晋平站在门后，眉心微微皱着，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喻遥往卫生间走，他一步一步跟着，在喻遥打算关门前撑手卡住，眼眸带着潮雾：“一起洗行吗？”
真的不该让他喝酒。
喻遥避开他发热的眸子：“不行。”
贺晋平勾住他睡衣的带子，一搭一搭拽，显得害羞：“我……有点不舒服。”说罢又皱眉，他一张俊朗英气逼人的脸，这幅样子，真的让喻遥忍不住双腿发软。
“哪儿不舒服？”
贺晋平低头咳了一声：“你说你在换衣服，我想到了……很不舒服。”
喻遥一手搭上门撑了撑，说：“回床上躺躺就没事了。”狠下心把门一关，听见他很不满地敲了几下，然后没了动静。
喻遥这一趟澡擦的惊心动魄，开门，皮肤沾着水珠，遇空气开始变冷。贺晋平搭着睡衣正准备洗澡，从沙发上起身，路过他时摸了摸头发。
喻遥淡定不下来，在一起两年多，贺晋平想要什么他最清楚。今晚不会怎么样吧？现在看来，即使冷淡的语言似乎也阻止不了他的步伐。
赶紧躺好装作已经睡熟，半晌，脚步声从门口靠近，感觉贺晋平上床钻进了被子里。还没来得及担忧，就被从身后紧紧地抱住，耳边一声呢语，动静上有□□的先兆。
喻遥推他，但手又不甘心地缠上来，反复几次，贺晋平从惊讶中醒悟了，不再靠近他，修长的手指揪着棉被，又很不高兴。
“不要闹了！”喻遥俊俏的小红脸上绽着青筋，一字一句道。
“我……”贺晋平置辩无力，一转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你真可恶。”
喻遥高悬的心总算放下，松了口气，又怕他半夜搞事情，一直睡不安稳。
不过好在贺晋平喝醉本身就困，生了会闷气，悄无声息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时枕边空空的，看时间才七点，喻遥也睡不着，起身披了件衣服给许盈发消息，把贺晋平的过线行为说了一说。
很快，许盈回复：“这么不要脸？还‘我想看’，他想跟你一起洗澡，算性骚扰了吧？”
以前也做过，喻遥倒没想到：“这么过分啊？”
“这还不过分？不是分手了吗？还对你动手动脚，告诉你这种男人最可怕了！以后说不定还自残、□□、暴力威胁，不许你跟他分手，现在还好，只是装乖而已。”
喻遥脑子里想到这么偶像剧的画面，忍不住一嘶：“是吗？”
许盈怒了：“你一点自我保护意识没有？我在危言耸听吗？你看他不让分手，把你强行架到岛上去，你不担心生命安全吗？”
“这个……不会吧。”
许盈还想告诫，喻遥蹬着脚打断她：“听我说听我说。可他昨天带我去夜市玩了，给我买吃的，还喂我，对我……有一点点好。”看许盈这么愤怒，不敢说的太好。
许盈：“？”
许盈：“所以呢？”
喻遥张了张嘴：“当然他昨晚某些行为真的很过分！”
许盈一字一顿：“你不会打算原谅他复合吧？”
喻遥吓的冷汗都出来了：“我没有！”
许盈直接开了视频，喻遥这才发现她在车上，她老公古琛在旁边看车，冲喻遥笑了一笑。
许盈炯炯有神的杏眼直视他：“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十小时后，来车站接我。”
喻遥抓了下头发：“你动作是不是太快了？”
“快？我不放心你啊，想到你被贺晋平糟蹋我就气！我带你回家，以后咱们都不理这混蛋了。”
喻遥抿了抿牙尖：“嗯，这个，我觉得可以。不过，其实他也没这么混账——”
“没有吗？他怎么对你的？说话多伤人？”
喻遥捏了捏鼻梁：“嗯，这个，其实他只是不太会说话……”
“不会说话不就是情商低，不把你放在心上吗？真正喜欢你的人舍得伤害你吗？”
“他……现在对我挺好的。”
“装！装的！”
“……你这么肯定是装的啊？”
“不是很明显吗？”
“哪儿明显啊？”
许盈冲着屏幕喊起来了：“我帮你说话，你还怼我？！”
喻遥连忙安抚：“不是不是没怼你，就是好奇。你快来吧，来了带我回去，这种日子我早受够了！”
许盈情绪这才平静一些，漂亮的眼睛盯了他许久，苦口婆心：“你吃过亏了，不许再心软，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等我来找你吧，你先订个酒店，我来了就要带你走。”
喻遥又点头，挂了视频看着窗外发呆。门开了，贺晋平从门外进来，他在室内就穿了件白T恤，肩宽腿长，隐隐突显着肌肉的线条，到床边揉喻遥的头发，嘴角带了丝笑：“起床了。”
抬手不怎么客气地打开，收拾起床，饭菜都上了桌子，除了平时的鸡鸭鱼肉，还有两只切的很细的孜然烤羊腿，香气四溢的锅包肉。
喻遥多吃了两勺，王芝果然乐呵呵笑起来：“小喻真的爱吃，晋平早上这趟不白跑，疼媳妇儿嘛，要保持！”
贺晋平也没在意：“出门跑步顺路带回来的，昨晚你好像喜欢。”
喻遥手顿了一下，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吃完饭，王芝望着窗外飘飞的雪絮说：“听说公园雪积老厚了，多冷啊。”
不过她还是照例下去打牌，喻遥本来不打算出门，贺晋平给他穿上羽绒服往外推：“走吧，出去走走，雪厚了有挺多好玩的东西。”
到了森林公园，满目萧萧，光秃秃的树杈铁青冷硬，积雪成雾凇。这么冷的天，不过广场上的人一点不少，不少人家庭三三两两地堆雪人，还有滑冰的，打雪仗的。
贺晋平蹲身捧了一大块雪，紧了紧团在成圆球，他修的很仔细，一块一块的雪堆砌着。
喻遥也蹲下身，下意识想捏一个贺晋平，但摇头打消了念头，漫无目的地用左手包了一掌雪，捏了一个苹果大的身子，又捏了一个鸡蛋大的脑袋。
不远处有专门卖雪人装饰的东西，贺晋平起身过去，一会拿着一大包东西过来。
他摸出两颗塑料球，装在大雪人脸上，又找树杈别进去。
喻遥给自己的雪人加了纽扣当眼睛，回头见贺晋平从袋子里掏出一副假发，戴在雪人头上，又涂上红纸，容姿整得很花枝招展。
喻遥看了会儿，发现这是自己的女装形态。
贺晋平先还忍着，吭哧一笑，捂着肚子转向了另一边。
喻遥觉得他很过分，但又说不出具体的一二三，很生气地站着，嘴里呼哧呼哧冒出热气。
贺晋平笑了一会，转身走到他面前，脱下手套抬手正正他的毛帽。还没躲开，干燥的指尖抵住了嘴角，往上抹：“笑一个。”
“笑屁。”喻遥没气死。
贺晋平捏他的腮帮子，一拉：“这两天给你吃胖了，下巴都圆乎了。”
喻遥：“？”
不跟他说话，蹲下把自己捏的雪人脑袋拆下，勉强组成了一只野兽。
贺晋平低头看了会：“这是哈士奇？”
喻遥填上狗尾巴：“是你。”
贺晋平又笑，打量着这俩抽象派的雪人：“感觉咱俩的艺术造诣都有点低，堆不好看。”
喻遥朝他扔了一把雪，他没躲过，衣角沾了散雪。
贺晋平突然说：“遥遥，回去以后，我们养只狗行吧？”
喻遥脑子里先蹦出了白绒绒的小博美，才问：“为什么？”
贺晋平挑眉：“你还生气啊？”
喻遥慢慢说：“我不生气，也不原谅。”
贺晋平似乎不怎么在意，中午一起吃了饭，喻遥午休，听见贺晋平坐椅子上玩电脑游戏，屏幕花花绿绿，喻遥也没注意看。睡醒睁开眼，贺晋平正坐在床头，笔记本递给他看。
这个仙侠画面，喻遥一眼就认出来了，《问天》。
“要不要结个婚？”贺晋平点击着鼠标，发了申请。
他号里还有不少点券，都买了小礼物，送给喻遥。喻遥看了会：“你这么闲？”
贺晋平切了另一个号。
看到他登上自己的号，喻遥蒙了：“你怎么知道——”
“你所有账号的密码都一个样。”点开邮件，点了接受。
画面上立刻出现了一双红衣新人，束发戴冠，执手行礼，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喻遥目光黏在屏幕上。这游戏第一次结婚会送一套皮肤，滚金边大红袍，钗头凤，如意玉冠，他一直觉得相当漂亮。
看了会儿，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许盈两个字。
喻遥接通，许盈似乎上了车，声音有点哆嗦：“妈呀这边这么冷，羽绒服不穿毛衣好冷啊。我下飞机上大巴车了，叫你订的酒店好了没有？”
对话的声音很清晰，贺晋平本来盯着屏幕，指尖停住了，挂断后，回头看着喻遥。
喻遥对上他的眼睛：“我要走了。”
“嗯？”
喻遥保持着平静的表情：“你不让我走，许盈来接我了。”
贺晋平静了一会：“我们的事，跟她有关系吗？”
“她关心我，跟我有关系。”
贺晋平面上没什么情绪，抓着鼠标的指尖毫无头绪乱点，画面上响起更换不迭的游戏音效。
“你非要离开我？”
喻遥沉默了一下，纠正：“不是离开啊，我回自己的家。”
贺晋平没说话，合上电脑，下床，开门径直出去了。
喻遥坐了半晌，订好附近的酒店，收拾好行李箱里的衣服裤子。四点整开了门，拎着箱子往外走。王芝还在打麻将，客厅只有贺晋平一个人坐着。他看见喻遥站起身：“她几点到？”
喻遥说：“大概五点吧。”
贺晋平从桌上拿起一串钥匙：“我送你。”
下楼时贺晋平接过了箱子，走在前面也不说话，喻遥知道他在生气，心里有种沉重的堵闷感。送到车站，出入口涌动着臃肿的大棉袄，贺晋平问：“现在就走吗？晚上没车。”
喻遥点头：“明早上的票，机票也订好了，我们在酒店住一晚。”
在积雪的公交车站台长椅上坐了几分钟，喻遥说：“你回去吧，不用陪我等了。”
贺晋平没做声，直到被喻遥问了一次，他突然很用力地说：“你要把我赶去哪儿？你不知道我会在远处看你。”
喻遥张了张嘴，低头，模糊道：“傍晚雪会变大。”
雪絮越来越浓烈，落在透明的玻璃门顶上。人群中走来一袭修长的雪白羽绒服，许盈搓着手走过来，只搭了个软皮包，羽绒服下穿着缀满蕾丝边的白裙子。看见喻遥，远远地招了招手。
走近问喻遥：“酒店订好了？”
喻遥点头。
许盈过来拉着他的右手看了看，冷笑了一声，斜目锐利地剜过贺晋平，也没说什么：“走吧，我去找辆车。”
贺晋平面无表情问：“哪家酒店？”
许盈显然想对峙，喻遥已经说了：“海边那家国际酒店。”
“我送你们去。”
喻遥没主意，许盈显然不同意，都说断了还送来送去，眉目传情，她看着就烦：“谢谢，不用你送。”
贺晋平低头看着喻遥：“海边，顺路回去跟王阿姨道个别，你住了几天，招呼不打一个就走合适吗？”
倒也是，但一见到王阿姨，要走大概会麻烦一些。喻遥上了车才意识到这一点。
中途贺晋平打了个电话，语气也很平静：“嗯，他要回去了，想跟您道个别。”
在路口停下，喻遥一看见风雪中的两道影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王芝满脸通红，不知是什么情绪，看到喻遥才说：“没想到你们吵得这么凶啊？你真要跟晋平分手？”
喻遥感觉身体很僵硬，做不出什么举动，也说不出什么话。许盈从背后走上来，跟王阿姨对上了视线：“当然要分手了，你问问贺晋平对他做了些什么事，不分手留着过年？”
王芝又看向贺晋平，愁苦道：“你做了什么啊？”
许盈抄了抄袖子，一件一件地数：“贺晋平先把喻遥甩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脾气。喻遥对他念念不忘，千里迢迢跑来找他，您知道贺晋平怎么说吗？他说‘给我滚，别烦我’，还说‘看见你就讨厌’‘再不滚信不信我动手’，冲喻遥发脾气，使脸色，还找来前女友羞辱喻遥。这是人干的事吗？”
贺晋平看了她一眼，喻遥拽了下许盈的衣服：“他原话没这么狠……”
许盈一拍巴掌：“你看我们喻遥心多好！”
王芝皱眉：“你这么说的吗？晋平。”
贺晋平懒得反驳：“反正说什么他也会走，告个别就行了，别耽误时间。”
王芝摇头：“晋平不可能说这么冷酷的话，我一手养大的，我清楚。大妹子，他俩的事就让他们磨叽，咱们不掺和行吗？”
“不行！”许盈柳眉倒竖，“喻遥心太软了，我不能看着他再被骗，又入火坑。”
王芝静了一会，开始抄袖子：“我寻思我家晋平怎么就成火坑了，你给我叨叨？”
眼看情况有变，张枫逸连忙揽着王芝往回走，喻遥也拉住许盈：“……你们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走了走了，打算干嘛啊？”
等人走远了，许盈才往地上呸了一口：“跟贺晋平一伙的，能是好人？别说我欺负老年人。”
贺晋平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看够了，街边停下一辆出租，喻遥拎着东西上去了，贺晋平还站在路口，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看什么呢你。”许盈给喻遥的脑袋扳回来，“好了伤疤忘了痛？舍不得走了是不是？”
喻遥盯了会儿手指头，又回头看窗外，贺晋平还站在原地。
“真舍不得走了？前几天你不是还跟我说死心了？！”
喻遥眼眶潮湿，连忙瞪大眼，让水痕在暖气中蒸发。
许盈声音软了：“干嘛这样啊？”
这几天的生活在眼前放画片，喻遥把眼睛睁得更大，双手紧紧合拢。
“那你他妈要不要回去啊？！”许盈也生气了，“我辛辛苦苦跑半个中国来接你，我怕你狠不下心，现在你是不是要恨我把你走贺晋平身边拆散了啊？你想想自己之前的可怜相好不好？你要不要自尊？你要不要尊重？你要一直这么卑微吗？我服了！”
听到这个，喻遥连连点头：“我们回去，回去。”
许盈这才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遥遥，我希望找到一个更爱你的人。”
现在，喻遥还能说什么呢？
酒店在海边，现在，海岸处也开始冰冻。许盈到了暖气房才感觉活过来了，点菜吃饭，一会儿跟老公和孩子通视频。
喻遥吃了两筷没胃口，到窗口看远处的海涛。冰雪铺上了隔音垫，不远处有游乐场，笑声喧嚣，却是遥远安静的快乐。
离开之前审视这座城市，喻遥有种牵扯不断的感觉。布满了贺晋平从小到大生活轨迹的地方，到底是座怎么样的城市？
没时间了解了。
喻遥坐下跟歪歪说了几句话，手机响了，随意点开。
“下来。”短短两个字，是贺晋平的手机号。
喻遥心口一跳，下意识看向许盈，她满脸母亲的欢乐，没注意他的异常。喻遥又走到窗边，广场上人影渺然，哪有什么人影。
更何况，现在并不适合再见面。
手机提示又发了一条消息。
“下来，遥遥。”
喻遥坐立不安，呆了半晌，许盈把手机递过：“喏，歪歪，看小喻~”
喻遥脑子空白，搓了会手，拿起手机点外卖：“好饿啊，想吃锅包肉，我看看有没有。有一家，这个很好吃的，点了。”
又坐了一会，心里的忐忑越来越强烈，该不该下去？
第三条消息发了过来。
“下来，宝贝。”
喻遥拿着手机到窗口喂了两声，回头战战栗栗开始穿衣服：“我出去拿一下外卖，他被大堂经理困住了，不让上楼，好烦。”
许盈看了他一眼，没多想，继续教小孩学英语。
喻遥一开门，心砰砰直跳，酒店电梯坏了，只能走楼梯。喻遥刚下到二楼，底下撞出来一条高大的声音。目光相对，喻遥走不动了。贺晋平突然三两步冲上楼梯，裹挟着室外等候许久的寒气，紧紧抱住了喻遥。
还没从冷风中恢复知觉，唇上已落下一个冰冷的吻，迅速升温，用力撕咬着唇瓣，在丝丝缕缕的刺痛中逐渐滚烫如火，攫取了他全部意识。喻遥回抱住他，脸挨着冰冷的发丝，轻轻摸他的眉眼。
贺晋平搂着他，喘气，眼中的火热依然炽烈。
“你走，走到什么地方，我都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