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那你看,我怎么回复她?”
吴思凡考虑一下说:“这事我要给阚主任谈一下,你先回去将手头的事情做完,钱到了账户后,就抓紧时间落实。”
冯喆听了说:“主任,是这样,我比较看好的两个网络公司,一个资格比较老,另一个成立没多久,资格老的在咱们省城乃至全省都比较有影响力,实力雄厚嘛,经验也多,将完善市县供销系统网络化的事情交给他们做,必然是有着一定保障的,至于另外一家,优点自然没前一家多,也没有可比性,只有一条,他们表示,可以先垫资,让咱们社里指定一个地区作为试点,他们先将活干了,然后让咱们社里进行评估检查,觉得满意的话,验收合格,再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他们,这样和咱们社里签合同。”
“哦?还有这事?”吴思凡微笑说:“这家新公司的气魄不小嘛,也同时也说明了人家很有信心。”
“这家网络公司的经理说,他们也是想通过咱们社里的这次工程,一是为自己打广告,二者,也确实是想和咱们合作打开局面。”
“那好,我给阚主任汇报一下,对了,你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按照他们所说的,你觉得在省里哪个市做样板比较好。”
“主任,这……”
“怎么,有顾虑?”
冯喆搔了一下额头:“还是主任和阚主任商议确定吧……”
吴思凡又笑了:“你是信息政策法规处的负责人,你在做自己分内的工作。年轻人,要担起胆子嘛。”
“是,好的,吴主任。”
“你先去吧,我这就去阚主任那里。”
到了晚上,冯喆拎着东西按响了吴思凡的门铃,开门的是吴思凡的老婆,一见冯喆手里提溜着野鸡野兔还有一个长盒子就笑了:“原来是小冯啊,你说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家里。快进来,怎么又拿东西?上次不是都批评你了?你看你!”
冯喆笑:“阿姨,我这不是已经汲取了上次的错误教训了,这野兔和野鸡啊,不能算是送礼,是我一朋友亲手在乡下山里打的,下午送到我家了,我一看,这野味正好给阿姨和吴主任尝尝鲜,这就来了,是借花献佛。我下不为例。”
冯喆说着话径直的走向了厨房去放东西,免得让吴思凡的老婆倒手,吴思凡的老婆心里更加喜欢,觉得这年轻人真是懂事,问:“怎么不带你媳妇?不是说让她来认认门的吗?”
“我是说了,她一个是老想睡觉,二来,她说有点晚,怕打扰阿姨休息,那倒是我们这做晚辈的不对了。”
“什么打扰,那哪能!”
两人说着话,吴思凡开了书房门让冯喆过去,进去后,冯喆将长盒子往桌子边上一放,吴思凡也不看,说:“老区房子的事,有些复杂。老区那一片的楼盘是在石主任在的那会开发的,当时投入了两个多亿,还有一部分贷款,刚开始大家都看好,可是后来省里的主要机构都搬迁到了八里铺那边,这房子的价值就有些低落了,情况还每况愈下,再下来因为种种原因,走走停停的,就一直放着。”
“放着的话,资金积压的不是更厉害?银行的贷款还清了没有?像王趁铃说的她单位已经付了房款的一部分人,这部分人可能有一定的代表性,恐怕就会有意见。”
“前期投资过大,房子卖出的不到百分之二十,这个项目的负债率这会的比例已经很高了,社里现在有些举棋不定,如果归还了银行贷款,实际上的资产就少的可怜,这还会有亏损,可是再追加投资,可能一个水漂都看不见。”
吴思凡说着为冯喆和自己倒了一杯功夫茶,视线在桌子上的那个猴头石上停顿住了,冯喆也不吭声问,吴思凡喝了茶说:“一件事归一件事,我和阚主任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说的先在一个地区搞试点的计划可行,好处显而易见,不合格我们什么损失没有嘛。”
“还有,所谓但凡有人做事,初始时无一件不用心,只要刚开始创业的,都会将事情做到极致,会很负责任。”
“就按照你说的去办,至于这家公司的人,社里暂时就不接触了,一切由你负责,等他们完成了一个地区的工作,我再会见他们。”
“是,主任,我明天就去安排。”
“至于财政厅那边,阚主任的意思有两个,一个,就是按照他们当初买房实际支付的款,将钱原封不动的如数退给他们,当然,如果你同学有别的想法,有意见,这也是人之常情,考虑到今后还要来往,你们也是同学关系,还是那句,无非人情嘛,社里可以按照同期银行利息付给他们,算是他们买房而不得的一点损失费——这个阚主任说可是你的人情……”
吴思凡说着笑了起来:“你这样也好和同学说话,第二,则是让他们将剩余的购房款全部付清,当然购房的价格自然不是当初公开的那样,算是给他们以内部价格。”
吴思凡说的这两条无论那一条都是对王趁铃的示好,王趁铃不光是管着全省的钱袋子,她的哥哥更是具有交往价值,为了二十套房子得罪王趁铃兄妹,吴思凡不会那么做,阚敢为当然也不会那么做。
不过听到吴思凡这样说,冯喆倒是萌生了一个念头:自己何不趁机在这里买几套房子?
内部价格肯定要比市场价要低得多,按照吴思凡所说的,老区的房子肯定是会建成的,不然总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怎么办?再说省城里只要建成的房子还没听说有贬值的,无非就是压在手里的时间长短,要是以后倒手卖出,一套房即便按照目前的内部和市场差价,赚一笔钱是肯定的了。
谈完了正事,吴思凡问冯喆带来的是什么,冯喆说就是一幅画,自己也不懂,就是那个新的网络公司的老总给的,说是什么一村先生的雪中行,他本来是想亲手交给主任的,可主任哪是他想见就见的,那个胡经理就让自己代劳了。
吴思凡听了微笑:“你呀!人家要来,你就让他来好了,难道我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刚刚吴思凡还说过暂时不和那边接触的……
吴思凡说笑着伸手要看画,冯喆起身打开了盒子,将画小心的在案几上展开,吴思凡看着画上茫茫雪野中踏步而行的人,再看看红的耀眼的梅花,感叹说:“这个一村,别的不好说,唯独在梅上画风独到,有那么一种意境。”
这画就是冯喆请屯茂林出面让一村做的,但是他故意的装作不懂,问:“这个一村,很有名?这画好?”
吴思凡摆手:“这人性子冷,有些孤僻,我想,但凡有点技能和本事的,可能都是这样不合群,他是咱们省数得着的画家,这一幅画,可能在五万至十万之间的润笔。”
吴思凡说着看上面的印鉴,冯喆摇头:“这上面也没几个字,也没用多少颜料,就十来万?这么说,他这一动笔,一滴墨汁岂不比一点金子都贵?”
吴思凡正在看画,听了冯喆的话错愕了一下,猛然的大笑了起来:“你呀,小冯,哈哈,好好,我不说了,我知道你是有意开玩笑的。”
冯喆说:“主任见笑了,我是有那么点故意,不过也是愤愤不平,这也太会坑钱了吧?我拿十万块钱买金子,搞成金箔,将这幅画能遮完了挡住看不见,或者当袋子全都包起来。”
吴思凡摇头:“这种念头要不得,人家也是凭本事吃饭,有市场就证明自身存在的价值,你不知道乱世黄金盛世字画?这画要是再放放,就不止这些钱了。”
冯喆有些不以为然,有市场就能证明价值存在?有的东西根本就没法用价值尺度来衡量。
要是按吴思凡所说,那卖黄片的市场份额大得很,屡禁不止,成人甚至未成年人都爱看,要不是法律不允许,还不知道会怎么泛滥,那也证明了市场需求代表了自身价值?搞盗版的同样也很有市场,这价值怎么算?
不过这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看得出吴思凡很喜欢这幅画,冯喆的目的就达到了,他起身告辞,到了外面和吴思凡的老婆又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冯喆得了吴思凡的信再次约了王趁铃,两人见了后冯喆将吴思凡的原话重述了一边,一点都没隐瞒,王趁铃考虑了一下说:“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到很会做人,他说的两种方案都行,那就两种都实行一下。”
王趁铃一说,冯喆知道其实那二十套房子的买主就是她了。
可王趁铃买这么多房子干嘛?
她手里到底有多少钱?
冯喆忽然有些心悸!
有些事情不能往深处想,越想就越会心惊胆寒,王趁铃倒是无所谓的样子:“用不同的身份买房子,到时候或者卖出,或者租赁,只要办的出房产证就没什么担心的,那是合法手续……我想过你们社里最后处理老区房子的方案,最糟糕的情况,或者说最可能的方案就是将楼盘脱手,也就是低价贱卖了,这样你们就会解脱掉,甩掉一个大包袱。”
“卖掉的话,有人要吗?这样一来,那得亏多少?”
王趁铃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冯喆,仿佛是看冯喆是假装不懂还是真的不懂,冯喆皱眉:“社里的资产就这样流逝,那……”
“怎么会没人要?你要不要?有便宜不占?我问你,你们在老区建房子,是谁做的主?”
“前一任主任。”
“前一任主任为什么当初要在那里搞房子?我就不信他会不知道省wei机关要挪地方的消息,那地方的地价肯定没之前的好了,那他还为什么一意孤行?”
“——没错,他就是知道自己要调离了,要在里面捞一把,至于他走了后这房子会怎么样,跟他还有关系吗?可是那会你能说那开发的楼盘不是他的政绩?那么高的楼在那里杵着,谁看不见?”
冯喆沉默了,王趁铃又说:“再说你们现在的社主任,我问你,那楼盘压了那么多的资金,你们这阚主任要是将楼盘转手,甭说赔钱,赔钱那是肯定的,可在他而言是不是解决了你们单位一个久悬未决的遗留问题?那他是有功劳的啊,难道你要看着那房子将那么一大笔钱拖着?银行的贷款怎么办?已经交了房款的人闹怎么办?还是那句话,这半截子工程杵在那里,搁谁的脸上也不好看吧?亏损钱又怎么了,钱是他个人的吗?但是甩了包袱绝对是他的功绩!而且……”
王趁铃说着摇头:“他手里有房子,卖给谁卖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这中间,他不捣腾点实惠的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我就不信,你信吗?”
冯喆越听越觉得身上冰冷,阚敢为那和颜悦色的笑脸和吴思凡总是笑笑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真是明白的太少了。
昨天冯喆还想买几套房子好赚差价的,这会也打消了念头:在目前,自己还是将钱赚到明处的好,网络工程交给胡红伟去做,光明正大,赚多赚少,谁也无可厚非。
涉及老区的楼盘,那最好还是别掺和了,那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就会在什么时候爆炸。
心里想着,冯喆看着王趁铃说:“趁铃,你自己要当心。”
王趁铃看了冯喆一会,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过一段,生孩子的话,我就将预算处这个位置让出来,我说过,我不会学我的前任的。”
冯喆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又觉得说出来没意思,王趁铃其实比自己要成熟的多,而且她有强有力的后盾,她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她在这个位置上不捞一把,过后肯定会悔死。
王趁铃懵然的说:“以前做了一个,很不好怀上,这个我就很小心。”
王趁铃以前怀过一个孩子是自己的,当然不能生下来,就做掉了,冯喆听了心里有些触动,过去轻轻抱住了王趁铃,王趁铃在他怀里闭着眼依偎了一会,站起来说:“走吧。你倒是要小心,你们社里的领导没一个省油的灯,一个个笑眯眯的像笑面虎……不过,我知道没人能玩的了你的。你的对手还没生出来。”
看着王趁铃坐车走了,冯喆心说原来这样,她是害怕流产,怪不得她如今不自己开车了。
张荣芳几个说王趁铃是母老虎,王趁铃说供销总社的人都是笑面虎,不管哪个都是虎,是虎都是要吃人的。
可是她那么高看自己,却是错了,自己哪有那么厉害,什么是自己的对手还没生出来?
自己就是伴君如伴虎罢了。
想想走过的这些路,大多数情况都是被别人逼出来的,哪有自己想干嘛就干嘛的情况出现?
一帆风顺的日子,和自己没多大缘分。
阮煜丰当时说过,自己要是和王趁铃有了关系,两年内必然当县长的,这话放在阮煜丰身上,将他换了自己,他必然能在两年内主政一方,自己却不行。
想想,阮煜丰的确有很多自己比不上的地方,自己的脸皮还是不厚,心还是不硬,嘴还是不甜,节操还是多了那么点点,手段也不是很果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