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二号指的是蒋道游的秘书郭存根,郭存根是县委办的副主任,蒋道游是一把手,是一号,大院里的人私下就给郭存根叫二号,但二号有些贬义,其实更多的时候大家叫郭存根为一号大秘。
王丹阳听古方谨这么说,知道男朋友心里有情绪了。
“你还是县府这边的古二号呢!我觉得你的态度很不端正。”
“我怎么不端正了?”
“你这样的语气说话态度就不端正,你是郭存根吗?”
“我当然不是郭存根。”
“你老板是郭存根的老板吗?”
“所以我就态度不端正了?不在其位,你不知道我现在多难受。”
王丹阳看着古方谨不说话了,古方谨却想让王丹阳说点什么:“丹阳,你说,我到底做得怎么样?”
王丹阳摇头看着古方谨说:“你心里对自己都没有一个评价?你呀!我只能说,你心太急,你太想有点什么表现证明你自己了,你太想成功了。”
“谁不想成功?你不想你男朋友有一番作为?”
“那你也要看看咱们县目前是什么样的状况,我问你,你不会走的时候,你能跑?”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他根本不让我跟他一起……”
“你应不应该算是老板的人?”
“……那……还是……当然了。”
“那你觉得,他现在有几个自己的人?这我都能看出来。他去了别处不带你,不就等于他在原地还有一个自己的耳目?”
古方谨猛地语塞,王丹阳说:“你这下明白了?我呀,有时候真恨不得变成男的,要是我是男的,我就去给县长做秘书。”
古方谨并不笨,只是心里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在冯喆面前没有表现的机会,得不到重视,当然这话也不能问别人,这下经过王丹阳一说,心里豁然开朗,笑:“你要是男的,肯定是我的头号对手。”
“那倒未必,你做好自己的事,老板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多长耳朵少长嘴,他比咱们也就大那么几岁!再说,现在还没开人代会——你要领悟不到这一点,你才真的完蛋了。”
“一个人的性格决定他的际遇。如果你喜欢保持你的性格,那么,你就无权拒绝你的际遇。”
古方谨听了叹了一口气,由衷的说:“我这下知道为什么会有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这句话了,女人都聪明的玲珑剔透,男人就糊里糊涂。要不是性别限制,生儿育女就耽搁了女人不少时间,女人会比男人更能取得大的成就。”
“少来!我才不接受你的马屁,你没听说过这么一句: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样女人不就通过男人征服了世界?征服世界太麻烦,征服一个男人,相对要简单的多,我们女人早就看透了这一点,这才叫大智慧。”
古方谨听了一笑:“你准备什么时候征服我?”
……
冯喆让司机将车停在五里屯乡街头的一个饭店后院里,而后选了一个包间进去坐下,给周健雄打了电话,过了十来分钟,周健雄就来了,冯喆劈头盖脸的问:“周健雄,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健雄面不改色的说:“县长,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我这会正在按照郭局长的指示处理那几个去县里告状的人呢。”
“你别拿郭局长搪塞我,老郭刚刚还给我递了辞职信,只要可能,你很快就再也得不到他的指示了。”
周健雄愣了一下,冯喆冷冷的问:“让陈柏旭当公安局长你说怎么样?”
周健雄笑了:“县长,这种事你怎么给我说,这是你们县里领导应该考虑的。”
“那让你到公安局法制处工作怎么样?”
“我服从领导的安排。”
“周建仁被撤销了副乡长的职务,现在在五里屯乡政府没有安排具体的工作,我们的不养闲人,让他到庙洼后山林区当个护林员,做点实际有意义的事情,你觉得怎样?”
周健雄目光复杂的看着冯喆:“可他原来是做教师的……也行,服从上级的安排。”
“你凭什么替周建仁同志答应对他的工作分配,就因为你是他哥?”
“县长你给我说这些,可不就是想听听我的意见吗?我只是说点自己的想法。”
“黄满贯对柳述俊行贿,检察院决定对他进行批捕,你一会要带人配合一下。”
周健雄问:“县长你是亲自来监督检察院工作来了?”
“我来看看五里屯的水到底有多深!昨晚抓赌查获了八十万,没收赌资十几万,现在赌博的人不见了?放了?你们离开了,多轻松的一句话!人呢?在找?为什么找不到?被野兽吃了?经此种种,我有理由相信岭电集团的那些人你根本没放,或者你当时查获的不止八十万,可能是八百万!”
冯喆说着语气冷了起来:“你身为五里屯公安派出所所长,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监守自盗,伙同派出所的其他人,将岭电集团的人非法囚禁,或者说杀人灭口、并且毁尸灭迹,从而侵吞了巨额赌资,从此死无对证。”
周健雄抗辩道:“嘴唇两张皮,你是县长,你愿意怎么说怎么说。”
“你做了没做?你要没做,你怕什么?你急什么?我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我能这么说,别人也能!别人也许会说你侵吞的不是八百万而是八千万!别人会说你的兄弟你的家人全都参与到了这件事里!要株连你九族!”
周健雄皱了眉,冯喆盯着他的眼睛:“你是硬骨头,你不当这个所长也行,是吧?但是你要是倒霉了,我看你那单纯的弟弟就不止是我说的去林区守山林那么简单了,依照他的性格,有人让他可能犯的错误你怎么都预料不到。”
“冯县长,你到底要怎么样?”周健雄的口气软了下来。
“我要怎么样?我从进门就问你周所长想怎么样!”冯喆看着周健雄一字一板的说:“从你我见面的第一天起,你就不失时机的抓紧一切机会给我暗示这个暗示那个,你别说没有!你觉得的你能骗过谁?但你骗的人绝对不该是我!你要是想玩,你先要掂量你是不是玩得起。”
“周健雄,你不是一个人,你从来不是一个人,你想做孤胆英雄,你想保护自己的家人?你只是个派出所所长!一个谢骏驰都会让你无可奈何!”
周健雄低了一下头:“县长,我即便做什么,可从来没对你有坏心眼。”
“你即便对我有坏心眼你能把我怎么样?就凭你一个副科级干部?我提醒你,没人是傻子,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惹火烧身!简单一点,将你调到局里让你管法治建设宣传法律条文你就被靠边站了!”
“一个人丧失了舞台还怎么表演!你到底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你现在给我说,岭电集团的人,到底去哪了?”
周健雄似乎有些不习惯别人对他步步紧逼,转问道:“县长,黄满贯说你和他喝酒了,还坐一辆车回来?”
周健雄叉开了话题,这其实是妥协的表现,冯喆也不想将他逼的太紧,坐下说:“还是我这个县长给他开的车,这黑蛋,待遇挺高。他竟然想是我给柳述俊说把他今年的木材批少点,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到底怎么给他说的?”
“我当时把钱给他,让他今后别犯浑,”周健雄说着笑了:“黑蛋,就是黑蛋,这黑蛋不犯浑才怪了,他脑子太活,想的太多了。”
冯喆紧接着说:“你那脸也不白,”而后低头看了一下时间:“中午忙到现在还没吃饭。”
周健雄笑:“这不现成饭店?”说着又问冯喆:“我把黄黑蛋叫来,让他给县长赔罪?”
冯喆嗯了一声,说:“昨晚把这家伙喝的都快唱戏了——黑蛋就黑蛋,你怎么把人家姓都带上了?还黄黑蛋。你去安排人陪一下司机。”
这冯县长果然年纪不大却举重若轻,这个时候还将身边的人想的这么周到。周健雄服了: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冯喆说:“我,黄黑蛋,你,人有些少,你再叫一个。”
周健雄想想说:“副所长毛根文酒量不错,来了正好凑一桌麻将。”
看来这个毛根文和周健雄关系好,冯喆说:“还打麻将,打多少的?”
周健雄嘿嘿笑了笑,出去给黄满贯和毛根文打完了电话,回到屋里说:“县长,我是五里屯人,祖祖辈辈在这生在这长,我老子老娘一大家,我兄弟,我兄弟一家,将来我儿子孙子都要在这生活,咱们兆丰是贫困县,但更是林业县,满山都是树,环境还是不错的,那电解铝厂不但对人身体有辐射,对环境的影响也很严重,要是因为引资盖厂将山变黄了水变黑了,眼前是赚了钱了,从长远来说是不可行的,那样如今谁决策在这建厂的人在兆丰可就真的‘青史留名’了。”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县里领导总会换、会调走,五里屯的人能去哪?不能为了眼前捞政绩留下烂摊子给我们老百姓承担恶果吧?”
冯喆终于知道了周健雄不仅对谢骏驰苗智慧有意见,对杨跃民也有意见,他根本就不想让电解铝厂在五里屯办成。
冯喆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说:“这什么茶?喝着还行。”
“这是咱们后山种的茶树上采的茶叶,树是老树,采茶的都是十八岁的年轻大姑娘,这茶好,我刚才专门带过来让县长品尝,就是没有大面积种植,量太少。”
“没大面积种植的原因是大姑娘太少没人采茶?”冯喆白了周健雄一眼:“你这所长查乡里所有大姑娘的户口了?有没有重点具体到哪一个?”
冯喆和周健雄开起了玩笑,周健雄掂量着话说的差不多了,想要说点别的,冯喆忽然来了一句:“电解铝厂的事情,是杨县长一直在抓的,县委也予以支持……马铺县前两天选举闹了乌龙,我那天就是去市里开会碰到的黄黑蛋……这说顺嘴了怎么也改不过来了,黄黑蛋,比黄满贯叫的顺口。”
周健雄听懂了冯喆的话,知道冯喆给自己交底了,说:“黄黑蛋这家伙上学不咋滴,怪毬本事多得很,上完了初中就回家跟他老爹干起了木匠活。这黑蛋脑瓜灵,算是咱们乡首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之一。”
“岭电集团的人说是考察五里屯,其实这几天一直在林区打猎,还带着俩骚里骚气的女人,搞的满山乌烟瘴气。他们赌博的那个地方几面都环山,算是各路人拉木头临时的储藏仓库和歇处,这会还不到伐木材的时候,只有个老人在看场,倒是喂了十来只狼狗,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进去也出不来,况且,那地方手机没讯号,县长哪天想去山上清静,让黄黑蛋带你去,那儿他熟,你不愿出来,谁也找不到你。”
冯喆明白了,岭电集团的人其实都被周健雄这家伙给变相的拘留了起来:“我不出来在那干嘛,修炼成仙?你不是说乌烟瘴气。”
周健雄接着说:“有人就愿意在那里乌烟瘴气!县长你去了那就是仙气了。看林场的老人昨晚有事坐着我们所里的警车回村了,我们查获他们赌博之后,就将他们的猎枪给收缴了,他们被十来只大狼狗看着那也去不了。”
什么是“看林场的老人昨晚有事坐着我们所里的警车回村了”?冯喆看根本就是周健雄故意将老人带走了,让那十多条狼狗伺候岭电集团的人。
像是看出了冯喆想问什么,周健雄又说:“那里有吃有喝的,别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电话也打不通,外乡人要是进去,大白天说不定也会迷路的。”
冯喆皱眉:“迷路倒没什么,就怕真遇到野兽。看林的老人回家一天,也该上山看看了。”
周健雄知道冯喆的暗示,点头说:“野兽是有,不过没事。有困难,找警察,经常有外市的驴友在五里屯后山探险出不来被咱们所民警救援了的,我办这种事有经验。县长,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冯喆本想说“条子不犯案,治安好一半”挤兑一下周健雄,不过又忍住了,这打击面太广:“你在后山碰到过狗熊没有?”
周健雄说:“我没有,黄黑蛋碰到过,对了,那家伙有豹鞭泡的酒,劲大的很!不管男女,喝了一晚上睡不着。”
“你要是不穿这警服,准和狗熊有一拼,胆子忒熊了!”
周健雄这才知道冯喆是在骂自己,不过骂就骂,自己办了这么多事,他作为上级不骂几句也不行。
一会黄满贯和毛根文来了,冯喆开口就问黄满贯:“周所长说你家有酿好的豹酒,今天我们就喝那个。”
黄满贯一听就傻了眼,知道自己比周健雄给卖了,眼珠子一转说:“县长,回头我给你送去,你这会喝,晚上对身体不好,酒劲太大。后山看林场那老头,六十多了,他手里有好东西,酒不离身,那身板好,他还嚷闹着要娶二十岁的大姑娘哩。”
黄满贯说着就瞪周健雄,毛文根接话说:“回头我去后山,给县长打头豹子泡酒,现在泡,到了冬天,那才够劲。”
……
早上上班没多久,先是古方谨来汇报,说公安局的局长郭世杰在杨跃民县长的办公室里吵架,原因似乎是因为岭电集团的人,冯喆没作表态,而后田永玺又来说杨跃民和郭世杰在吵架的事情,冯喆这才说要过去看看,不过还没出门,蒋道游打电话过来,说让他过去一下,有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