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海今天晚上的心情本来还不错,因为和姚嘉吃了一顿比较暧昧或者是朝着暧昧的方向发展的晚饭——这不错,不暧昧的话他也不会去。
赵观海知道自己已经过了急色的年纪,所以和女人上床之前的这个过程就比较享受,可是后来知道冯喆在省里将田小蓉拟定名单上的人全请到了,心情就变得有些不好。
不过回到家,赵观海的心情更加的不好起来。
庞文娟在工会上班,但是她基本不怎么去上班,也没人管她,她有一次说管老娘的人还没生下来,当然这是对赵观海说的,庞文娟在外面是很注意自己言行的。赵观海说你注意点影响,总是不去单位不好,庞文娟说赵观海你就是见不得老娘清闲,只要你去上班干的好就行你指望我干什么?其实你那点旮旯心思老娘一清二楚,老娘去上班忙里忙外的,你就有时间去找小三小四小七小八了。
赵观海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庞文娟就说全武陵也只有你看着老娘不顺眼了,别人是日久见人心你是日久了换新人。
庞文娟对赵观海说谁管我?我是你家长是你夫人是你绝对上级,管我就是管你,而管你的人也不应该管我,不然你不是我男人那个想管我的人才是我的男人不然为什么想管我,所以只有你才能是我男人没别人是我男人也就没人能管我,不然老娘给你带绿颜色的帽子要你在武陵岭南抬不起头。
赵观海对庞文娟从屈服到麻木,变得逆来顺受,因为庞文娟的父亲在他头顶像是一片挥不去也不能挥去随时会打雷下雨的云一样飘着。
但是赵观海也懂得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他人长得白净斯文,因为头顶那片云的缘故又一直是冉冉升起的明星领导,这两样东西重叠起来很容易形成一种光环,也很容易的就吸引并俘获一些有目的或者没目的接近他的优秀女性的青睐乃至于投怀送抱,于是赵观海在这个家之外岂止有了庞文娟口中的小九小十。
刚开始庞文娟不信,因为她将赵观海的点掐的很准认为他根本没时间也不敢去作奸犯科,直到有一次亲自去将赵观海和一个浑身白的没有瑕疵的女人堵在赵观海的办公室里,她才深信是猫就会偷腥是猪就会走圈。
庞文娟当时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很冷静的用相机将赵观海和狐狸精全裸坐在办公桌上的样子拍了照,而后就对赵观海说今后如有一点不如老娘的意,你奶奶我让你身败名裂挫骨扬灰还不带冒烟的,接下来她还动用了自己父亲的关系给那个狐狸精一样的女人在别的市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
庞文娟这样恩威并施的作风来自于优良的家教,目的是为了更好的把持赵观海也为了庞家的脸面,这样之后赵观海彻底的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摆脱庞文娟这个属于自己的绝对主宰,于是他无话可说只能继续的对庞文娟俯首称臣。
可是赵观海在外面仍是继续发展可以合体的女人,这是改不了的,也是不想改也不可能改的,因为他从始至终就不爱庞文娟,他需要在别的女人那里获得认同感以证明自己取得了成功并能支配除了庞文娟之外的女人。当然庞文娟也知道其实自己的老公爱的是自己的父亲头上那顶乌纱帽,但那又怎样?
生活继续、斗争持续,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赵观海从和庞文娟水深火热的无声对峙中逐渐成长起来,他再也没有让庞文娟将自己光着屁股堵在哪个女人的身边过,但是即便如今头顶的那片云已经几乎不足以能影响的到什么气候变化了,他也再也没有了逃离庞文娟这个恶女掌控的心思,因为此时的赵观海已经不仅仅是赵观海,他还有许多的社会属性和社会身份,挣扎与摆脱庞文娟这个桎梏已经没有任何形式上的意义。
这都是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赵观海这一生始终要面对不想面对的庞文娟,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命运。
“去哪了?”庞文娟的眼睛向聚光灯一样照了过来,声音如同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电影对白。
“吃饭。”
“和谁吃饭?”
“工作需要。”
“吃完了饭呢?”
“没了。”
“没了?”
“回来了。”
“我给小林打电话。”
“小林早就回家了,知道什么?”
“小林怎么就早回家了?这个电话更要打。”
“没什么事不能让人家早点休息?”
“工作需要吃饭怎么是没事?”
“我说的没事指的是我一个人就行,小林不是我,没必要,他对我是工作,我的工作不是总需要他。”
“在哪里吃的饭?”
“明珠酒店。”
“哪个房间?”
“忘了。”
“和谁吃饭?”
庞文娟又绕了回来,赵观海换了拖鞋往盥洗室进,庞文娟坐在沙发上说:“人靠自修,树靠人修,赵观海你是人还是树?你用尻子对着老娘是想无声抵抗?郭中州要苏铭负责你往前冲什么,就你知道表现?你表现给谁看?郭中州急着要离开武陵拿你当炮使唤,你看你能顶杆红缨枪?郭中州要是走了你能顶的过陈为满,陈为满为什么不同意郭中州的提议?现在不怕你蹦的欢,到时候就拿你拉清单,你无法选择领导,但领导却可以选择你。陈为满到时还不将你油炸烹炒了,卖市政府给谁不好给小日ben?万一出了问题到时候郭中州将你推出去你怎么办?”
“你还想当市长当书记,你几十年的觉悟就这样的表现?我儿都比你智商强百倍。”
赵观海洗过澡,庞文娟已经将自己脱得精光睡在床上。两人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但今晚赵观海要来陪庞文娟,因为庞文娟需要他。
庞文娟在卧室放着那首《一剪梅》的曲子,每当她放这首曲子的时候就是要让赵观海当蜜蜂检验她这朵花是不是还在盛开,但是赵观海今晚真的没兴趣,况且他什么时候对庞文娟的身体都没有产生过发自内心的兴趣,尤其是今晚和身材皮肤年龄都比庞文娟要美好若干倍的姚嘉暧昧过了之后,面对赤裸的庞文娟就像是在吃生的肥肉一样难以下咽。
庞文娟却不管这些,她见赵观海迟迟没有动静自己就主动了起来,撑起身子对着闭眼的赵观海说:“老娘也眼睛大屁股肥、两颗咪咪像地雷,你少给老娘装死鬼,你不弄老娘老娘就弄你,这是法律规定你必须要履行的义务,老娘现在要行使法律规定的权力。”
……
裘樟清打电话说让冯喆去她那里一趟,要去的时候裘樟清又打电话说她去北郊琅琊山庄开个会,中午有应酬,下午才有空。
本来是今天回武陵的,这下日程就改变了。
这会是一年岭南最热的时期,裘樟清穿着裙子,冯喆看了好几眼,没等裘樟清问就说樟清姐这裙子不错。
裘樟清笑笑没吭声,她感受到了冯喆投向自己身体灼热的目光,和冯喆踏着林荫小径往山庄深处走。
一会而到了一处凉亭,两人坐下,裘樟清说:“郭中州想给武化集团贷款,不过你们武陵的几个支行似乎没有满足他。”
建设、工商、农业银行在武陵的三家分行的业务和人财物权属于省里管,武陵没有管理权,武化集团的情况怎样,银行自然最清楚。
“他来找樟清姐了?”
“他没找我,找的是行长,不过看来,也不怎么乐观。”
裘樟清绝对不会是找自己了解武化集团的相关情况,而是在给自己说郭中州的动作以及有关武陵的一些事宜。
“现在的银行不比以往了,从前,地方的领导出头,银行即便知道给的钱是有去无回也不能不给,现在管的严,银行的制度不允许随意操作,资金出去后是否能收回,能否达到预期效果,这都要考虑。”
裘樟清说着问冯喆:“郭中州在谋求上升渠道。武化的前景对他自然重要,起码在近期他想让武化有些起色。地方的支行也要靠武陵发展,武陵疲软,支行也不能受益。你觉得是不是郭中州很快就要离开武陵?”
“近期,我想不会。赵观海和港商正在接洽卖市府的事情。从种种迹象来看,我觉得在明年之前他不会走,至于樟清姐说武陵的三家分行,应该是给武化钱了,只是可能给的少,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毕竟他们还是要给郭中州一点面子的。”
“武陵近期保持现状,对你比较好。”
冯喆默然,心里感谢裘樟清。自己刚到武陵,市里人事就变换的话对自己的确不好,如果近期郭中州走了,人员随之调整,那么就是意味着在今后相当一段的时期里再变换格局就丧失了可能性。
人挪活,不挪怎么有机会?
“郭中州要卖市府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搞活武化,不过这个过程估计会持续一段时间。”
“那,”裘樟清笑笑的说:“你要做打持久战的准备。”
冯喆点头。
因为以前的种种,郭中州对冯喆是有成见的,而即便郭中州现在离开了武陵,冯喆的位置也不会发生什么改变,因此郭中州走或者留对冯喆而言目前意义不大,但最好现在不要走。
凡事还是要靠自己。
将省里的专家学者们接到武陵后,先搞了一番接待,而后休息了一天,接着根据专家们的意见,冯喆陪着诸人在早上去西城门外走游以表重视,踏访巡抚衙门究竟在哪个方位。
这些专家研究员基本都属于有了些年纪的,上年纪的人习惯早睡早起,用冯喆的话就是“怕死爱钱不瞌睡”,当然这三个特点是不能给大家说明的,为武陵人的“不足与外人道也”。
人都怕死,人都爱钱,但未必人都不喜欢睡懒觉,专家们要早起也是有原因的,因为现在太热了,早上去西城门外看看,一是表示工作勤快,二是此时气温稍微凉爽,那么等中午的时候大家就能回来坐空调房间对勘察的内容进行论证探讨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如同观光旅行团,大家又都是中高级知识分子,除了岁月的人生沉淀外肚子里比一般人懂的东西多得多了,而那个存在于地方志、传说中的巡抚衙门究竟在哪,其实武陵方面已经给出了倾向性的意见,专家们来就是要将这个倾向性的意见给落实拔高到“专家性论断”的层面,因此任务艰巨与否,似乎没有多大争论性。
由此,说说走走,走走停停,有个专家说了一个故事,故事内容是一个寡妇和一个鳏夫结婚了,拜堂时众人发现喜联写的是“从小便相识,大便情更浓”,大家都笑,说雅俗共赏。
有人也接着说了一个故事,却是个猜谜,内容是关于唐初著名诗人杜审言的。杜审言是杜甫的祖父,爷孙俩在金秋的一个黄昏,漫步田野,农夫正忙着收割,老杜触景生情,便吟诗四句考考小杜:四个“不”字颠倒颠,四个“八”字紧相连,四个“人”字不相见,一个“十”字立中间,问是什么?
这个专家问完有个专家要答,其他专家却不依了,拦阻说答了岂不是孙子?
大家哄笑,提问的专家无奈,说自己没那意思,只有给出了谜底:杜甫沉思片刻,给杜审言回答说答案是“米”字。祖父点点头,心里乐滋滋。
专家学者们也都一同答应:“我们心里也乐滋滋。”
马苏到了武陵后,基本就没有发声了,冯喆等了她两天,马研究员竟然不刺激自己,也真是奇迹怪哉。这下听大家都笑,他往马苏那里看,却见马苏黑漆漆的眼正瞄着自己,冯喆就转向别处,没想到马苏走了过来,问:“你怎么没笑?”
“笑不笑你都管?”
马苏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其实大家都知道。”
冯喆摇头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马苏将太阳镜戴上说:“你若手里拿着锤子就希望世界上都是钉子。不说实话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