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却说邓禹追问葵女郭圣通到底出了何事之时。耿纯已然将长秋宫细细扫视一遍,他冷哼一声:“仲华老弟,你还看不明白?这阵仗,必是有人看娘娘不过眼,特来找娘娘的麻烦了!”

邓禹看向葵女:“娘子,却是如此?”

葵女不说话,只背过身去,肩头耸动,隐约便听到呜咽声传来。

她这一转身,仿佛打开了长秋宫宫人们的泪匣子,一时间长秋宫宫人呜咽声不断。

邓禹心头一片悲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席卷而来。他转身看向阴丽华:“你……是你吗?”

他的眼神太恐怖,杀意滔天,从未见过鲜血的阴丽华吓得倒退一步,连连摇头:“不,这不管我的事!”

她退了一步,险些跌倒时方才清醒过来,她强作镇定道:“邓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却是听不懂您的话了。什么叫做,‘是我’?”

邓禹不理她,抓起一个正在呜咽中的小黄门:“说,今日这长秋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小黄门一边呜咽,一边将眼见之事原原本本道来:“……娘娘将宫务和政务都托付了阴夫人……阴夫人三番四次请求娘娘让许八子上前去……”

“闭嘴!”阴丽华忍不住斥道,“我何时三番四次请求娘娘让许八子近身了?”

她的确是没有直接这般做。

但很可惜,在长秋宫宫人心中,她就是这般无耻的做了!

“阴夫人能做却不能让人说,当真是有趣!”耿纯冷笑道,“娘娘即将临盆却仍在操劳千里之外的战事。夫人却有这般闲情逸致来此挑事生非。这当真便是有无随军征战过的差别啊!对了,是我蠢笨了,当年娘娘在邯郸城为陛下打理城池的时候,夫人还在南阳老家绣花呢?”

“耿将军,你这般说便是不对了。”邓禹冷冷道,“夫人毕竟乃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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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丽华闻言心头终于放了心,方才邓禹的反应实在太过怪异。如今这般维护她,才应该是邓禹应有的反应。她心头一松,嘴角也噙了笑:这些子人都傻了?忘了邓禹是出身南地,与她阴家再亲近不过的氏族之人?如今刘秀叫邓禹为主将把持雒阳城安宁。又岂能让北地之人讨到便宜去?

她笑道:“邓大人谬赞。”

耿纯这些日子过去,已然深知邓禹是同自己一派之人。闻言也不怒,只道:“的确,多谢仲华老弟教诲,贵人岂是我们可以说的?”

“是啊。”邓禹环视四周,发出一声冷笑来,“夫人在南阳,哪里是为了绣花之故?夫人那是因为身子不好之故。夫人曾数次同陛下致信想来寻陛下,却屡屡病倒不得成行。陛下还以为此生夫人都离不得南阳了呢。岂止,陛下在雒阳城安定后。夫人的‘身子’便瞬时康健了。来雒阳城快一载,竟再未再病过分毫。”

长秋宫中宫人闻言对阴丽华更为不齿。

这是哪里不对劲!!!

阴丽华闻言剧震,看向邓禹:‘不对,一定是我听错了,邓禹是我南地之人,是阴识知交好友。他怎么会说出那番话来?’

葵女勾起一记冷笑,复又揉红了双眼,方转过身来:“娘娘有言,今日长秋宫内之事不得外传,不得有损夫人声名,请夫人速速带着八子离去。宫务之事还望夫人多多照拂!”

————

终于送走了不相干的人。邓禹和耿纯却是再也忍不住:“我等能否拜见娘娘?”

葵女让了一步:“请二位大人随我来。”

郭圣通卧室之中,早已竖起一架屏风挡住了那卧榻。只隐隐约约能看出卧榻上有一人仰卧。

葵女对两人示意,便走到了卧榻之后。阿雨阿雪两个便自卧榻后出来。神情悲伤。

邓禹同耿纯见二婢女如此表情,心头便是一个激灵。

此时便听屏风之后葵女细声唤了数声:“娘娘醒来,二位大人已来了。”

随着她叫唤声越多,屏风外之人心便越发的沉重。

耿纯面色阴沉,一想到北地的优势便要就此折损,便恨得咬牙切词。而邓禹心情却更复杂。郭圣通啊……那个,在旬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女子,竟要折在这宫闱之争中吗?她不弱于任何男子,却生生折在了无知宫妇之手……

“哦。”屏风之后传来一声有些沙哑的应允。

废话,能不沙哑吗?她郭圣通为了演好这场戏已然半日不曾沾水,唇都干裂了。又那么久不说话躺着装哑巴,声音还能圆润清脆那才是见鬼了好么!

“娘娘,我同邓大人来了。”耿纯听到她的声音忙对着屏风做了个揖。

而邓禹却像是傻了似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牢牢盯着那画着凤凰的屏风。

“劳军之事,还有望两位大人了,”郭圣通顿了一下,“莫要因我误了大事。军士们还等着呢。”

“都何时了?你心头还念着这个?!”邓禹突然发声道,“你当真以为自己很是厉害?什么事都要操心?什么事都想插一脚?!”

耿纯等人闻言大骇。

“仲华老弟,”耿纯咂舌道,“你还不快给娘娘赔罪!”

邓禹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呵斥皇后娘娘不对?

“赔罪?”邓禹冷笑一声,“为何要赔罪?一介妇人,怀有身孕却不思照料自己,反倒东想西想,整天有的没的。她自己尚且不爱惜自己,旁人又为何要……”

“仲华老弟!”耿纯急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别说了,别说了。你失态了!”

邓禹这才幡然醒悟:刚刚,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竟是他说的?

屏风之后的郭圣通也是诧异无比。少顷,她方道:“我,多谢邓大人关心了。”

“哼!”邓禹一甩袖袍,“我可不是关心你!陛下走时,将这雒阳城的安危同娘娘的安危都交给了我邓禹!”

他说罢,心头豁然大悟:原是这般,怪不得他方才如此失态!

他挺直了身子道:“娘娘如今这般,恐心头仍不知悔,否则叫我等来,为何只字不提是何人害的娘娘?却口口声声还在说劳军之事。娘娘真是深明大义!只可怜我这个无辜之人,却因了娘娘之事,平白便要受牵连了!”

耿纯恍然大悟:“仲华兄,仲华兄原是因了职责之故所以失态?”

“我能说什么?”郭圣通于屏风之后虚弱地轻笑一声,“我能说什么呢?邓大人,你说我身在此位,要说什么才好?”

邓禹倒退一步,一时心乱如麻:是啊,她那般聪慧的女子,定然是早已想清了利弊才如此隐忍,如此委屈自己……

耿纯听得更加愤怒:“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当阴氏不再重要……可是,那时候呢?那时候南地是否又会来给明氏?耿纯自己说着也说不下去了。

“圣通还有一事请求两位大人,”郭圣通说了一半,又停顿了会儿,“万望两位大人莫要推辞。”

“娘娘请讲。”耿纯道。

“圣通如今之事,传到陛下耳中,恐扰君心。”郭圣通道,“战事要紧,郭圣通不愿陛下为了此事,平生烦恼。”

“娘娘如今知道念及陛下了?”邓禹声音刺耳异常,“娘娘如今知道有人会担忧了?若娘娘下次面临危险之时,多长点脑子……”

一旁耿纯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娘娘恕罪,邓大人他……他绝无冒犯娘娘之意啊!”

“无妨,”郭圣通道,“我知道邓大人是为我好。方才的一切,还请两位大人应允。”

耿纯一边努力捂着邓禹的嘴,不让他挣脱,一边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娘娘高义。娘娘高义!娘娘先好好休息,我等先行告辞!”

待邓禹和耿纯走后,葵女方扶起郭圣通来:“娘娘,这事儿若不让陛下知晓,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耿纯乃我北地之人,”郭圣通道,“邓禹又是谦谦君子,虽忠直眼中却不揉沙子。他二人答应了不告诉陛下,却未答应我不将此事说出去。”

的确,邓禹虽是忠直之臣,但他忠于刘秀却是因为,他最能够问鼎天下,且给这天下一个太平。因此,他可以自请褪去兵权,只做文臣。但他却不是迂腐之人。否则,当年在旬邑,他便该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不是在认清局势后,毅然和她结盟了。

如今,他既然已经同她结盟,且她并未做出有害天下,有害百姓之事。相反,阴丽华却做了对汉室子嗣不利的行为。那么对于邓禹来说,阴丽华此时纵有同他南地出身的亲厚身份,却也不是他要保之人了。

“娘娘是说?”葵女眼睛猛然睁大。

“我可什么都没说,”郭圣通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若是我精力充沛,我定让他们严实封锁消息,可惜,我如今身子却元气大伤了啊。”

“是啊,娘娘元气大伤,”葵女叹息了一声,“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

直到走出长秋宫宫殿,耿纯才松了口气。

邓禹趁机挣脱开来:“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耿纯吼道,“我是在帮你,别忘了,她再怎样也是皇后娘娘,你担心被陛下责怪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你真的能管皇后娘娘的事吗?”

邓禹满腔怒火瞬时消散:“是啊,她是皇后娘娘啊。”

“你终于想起来了!”耿纯道,“你方才在殿里说的那些话,任何一句传出去,都是大罪啊!”

邓禹没有说话。

“你说我是不是脑子坏了啊,”耿纯道,“你明明是南地之人,还同阴识关系不错,我却不趁机落井下石,还帮你。这样说来,我脑子还真是有病。”

邓禹仍是怔怔的站着。

“好吧,”耿纯叹息,“看到你我才觉得,其实脑子有病的是你。明明是南地之人,却还向着娘娘。刚刚还不分尊卑的……咦?你看着我是想干什么?打我?”

“不,”邓禹道,“我们来商量下怎样将娘娘秘制的菜蔬给陛下送去之事吧。”

“啊?”这话题转的太快,耿纯傻了。

“你不想替娘娘出气?”

“啊?”耿纯一愣,便见邓禹已然往前走了。

他追了上去:“喂喂喂,你脑子真没坏掉?你是南地氏族,你是阴家好友,你是……”

几个宫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忍不住叹息:“耿将军同邓大人关系真好。”

“你笨啊,他们一个是南人,一个是北人,关系能好才怪!”

“那怎么……”

“他们是在逢场作戏啊!”

————

“那一个个人精都是在演戏呢!”江女道,“阳奉阴违的,夫人,咱们可不能饶了……”

“你给我闭嘴!”阴丽华怒斥,“去,去告诉疱房,立刻,马上,必须快点吧山参煲做出来!”

“夫人,山参并不适合给有孕之人,那许氏明显就是刁难……”

“闭嘴!”阴丽华斥道,“我如何不知她是故意的?”

自离开长秋宫后,已逾七日。阴丽华拿到了曾梦寐以求的宫权,却发现,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是无果。长秋宫那日虽声扬封锁了留言,她却总觉得,汉宫中其他宫人也得知了长秋宫之事。不若,为何无论她要做什么都做不成?做什么,那些下贱的宫人都阳奉阴违呢?

“郭圣通!”阴丽华冷笑,“你当真好算计!好算计!”

“夫人!”侧殿一小黄门奔来,“许八子又晕过去了!”

“快请太医令来!快!”阴丽华忙道。

“夫人,最好的太医令都在长秋宫啊,”江女道,“如今去哪儿找,找谁?”

“去长秋宫,去长秋宫啊!”阴丽华迭声道,“快去长秋宫请太医令来啊,再有延误,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先要了你的命!”

如今她已同孱弱不堪的许八子命运相连,绑在了一起。

至少在刘秀回来之前,她都要保护好许八子同她腹中的孩子。若不然,刘秀定会以为是她心思有异,顾虑不周。

可这许八子身子却委实不争气,三天两头便是有流产之兆。偏偏,太医令告诉她,许八子之所以如此,乃之前身子受了大亏损。

阴丽华冲上去,将江女往外推搡:“你去,你去,当时便是你出主意让我折腾许八子的。你去!”

好不容易将婢女打发走了,她长叹一声,跌坐在地。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

雒阳城,湖阳公主府。

“大姐,你今日叫我来究竟所谓何事?”刘伯姬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有没有听说,郭圣通将宫权交给丽华了?”刘黄道。

刘伯姬沉默了一瞬,方道:“这不是好事么。丽华可是我南地之人。”

“好事?”刘黄看向刘伯姬,“你难道没听说,丽华之所以能接手宫权,是因为郭圣通见了红?郭圣通□之所以见了红,要保胎,是因为丽华带着个不成气候的宫人去长秋宫胡来?”

刘伯姬更加沉默,许久,她安慰刘黄:“大姐,那郭圣通腹中孩子不是没事么。而且,丽华也不是故意的。大姐莫忘了,丽华无论如何,都是我南地之人啊。”

“什么北人南人!”刘黄指着她道,“你平素看的最清楚,如今我却是要问你,若郭圣通腹中孩子有何闪失,该如何是好?”

“大姐!”刘伯姬道,“您还不懂吗?郭家势大。就算郭圣通生了皇子又如何?那皇子是决计不能继承皇位的,否则,一旦郭家独大……”

“郭家独大又能有几人?”刘黄斥道,“郭家就算无法无天了,不过两人尔,就算算上真定王室。也不过再多十几口人。而阴家又有多少……”

刘伯姬沉默了会儿:“可阴家没有郭家那般势大根深,阴家好歹是我南地之人且丽华又……”

“燕飞来,啄王孙。”刘黄叹息,“子嗣啊,伯姬,如此残害子嗣之事,你当真不觉得残忍吗?若放任下去,只怕又是一个赵飞燕。”

“大姐你未免说的太骇人了。”刘伯姬一想到那传闻中的女人,便浑身一颤,“丽华,不至如此……”

“伯姬,我不懂你们,你和文叔都很聪明。一件事能说出上千上万种理由来。可是,伯姬,你说句两心话,郭圣通入雒阳城后,可曾欺负过我们?可曾欺负过丽华?”

刘伯姬沉默再沉默。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大局,什么平衡之道,可是我觉得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对一个没有害过你的人下这种毒手,肯定是不对的。郭圣通此次说是伤了元气,长秋宫也锁了宫门。”刘黄叹息,“我只愿,郭圣通同她腹中孩子都能平安无事。伯姬,你同阴家也少些往来吧。”

刘伯姬一怔,看刘黄时,只见她已闭上眼了。

————

却说耿弇那边,自从得了郭圣通的指点。他轻松连破二城,如今却是守住临淄,闭门不出。只放话要拿下张步狠狠羞辱。

张步因了弟弟之败,又中了耿弇的激将法。便一怒之下,率军从剧县去往临淄,要同耿弇一决胜负。作为从未有过败绩的将领,张步是骄傲的。但他骄傲却并不自大,所以即使中了耿弇的激将法,他一怒之下要去临淄。却也保险起见,纠集了二十余万人同去。

刚到临淄,两军便立刻布阵交锋。耿弇先派了一支弱兵,为诱敌之策。张步果然上当,以为耿弇好欺。便趁胜攻入耿弇阵中。

君已入瓮。耿弇自然笑纳之。于是在刘秀到达临淄前,耿弇便双手奉上了这场漂漂亮亮的大仗。此战张步虽仍是逃脱,却已溃不成军。几乎赔光了将士,方才险险逃回自己的老窝剧县。

刘秀此时赶到,便做出喜悦万分的样子,在众将领面前,狠狠将耿弇夸奖一番。称其比韩信更胜一筹。可他心里头对这个不需要自己指挥,还能屡战屡胜的耿弇到底是什么想法,却是无人知晓了。

大军休整一番后,便开始攻打剧县。

一番大战后,双方陷入僵持之中。而正值此时,从雒阳而来的劳军之物,却到了。

押送物资的也是个熟人,曾经的河内郡寇恂。刘秀得知此物乃郭圣通特意为他所制时,自然骄傲万分。无论如何,国母为将士亲制劳军之物怎么传也都是美名。更何况,这物还树了张是为他而研制的大旗。

刘秀此时纵然是想到了日后的南北两地氏族该如何平衡,却也并不觉得这十几车菜蔬会有什么大影响。于是大手一挥,便命寇恂直接拉到火头军处,今夜给将士加餐了。

说实话,这菜蔬搁在平日还真不稀奇,可搁在初冬之时,却不一样,更遑论是在军营之中。

当将士夜用哺食发现里头竟有菜蔬时,好奇心自然引发起来。再随意一说,便扯到了郭圣通身上,将士中有的是当年打过铜马,或直接便是铜马军出身的。还有的却是刚刚加入不久的新兵。

一番八卦后,老兵自然将当年蓟城之事拿出来显摆炫耀。这一番闹腾,竟无意中,又为郭圣通增添了不少名声。

此事不提,只说寇恂此次押菜蔬而来,却还有别的事情。

他见人人都捧上了碗开始用食,便散了同来的军士,允其自行寻地用食。

不用多布置,这些人捧上了碗筷,随意找地一蹲后,便自然有军士上前问询郭圣通之事。这些人早已隐约知道了些宫内秘闻。可寇恂却在临行时特意强调不允许在路上提这事。军士们心头憋了一肚子气,如今便有了可以散的地方。

“你光知道皇后娘娘亲制菜蔬,却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今是何境况。”一个被围坐在众人之中的军士叹息道。

“如何?我听闻咱们皇后娘娘生怀皇子哩。难道是生了?”有人道。

“莫提这事!”那军士一拍大腿道,“世上便是有这种女人,皇后娘娘一心为了咱们研制菜蔬,却有人一心要害娘娘!”

“啊!是谁如此恶毒!”立刻便有人义愤填膺骂道。

寇恂无意中从这些人身后走过,唇角勾了勾,自从得知郭圣通出事后的心情终于好了些。他继续‘无意’地从其他军士身后走过……

短短一日。郭圣通被阴丽华许八子等人所害的消息便飞快的传遍了军营。经过一夜的发酵后,变成了若干个走了样的版本。

但无论是哪个版本,始终不变的只有:郭娘娘是个大大的好人,阴氏人如其姓……

————

军营中的变化刘秀是过了几日才偶然发觉的。

“那里在做什么?”刘秀远远得见有几人同欺负一人,不由得问道。

身旁吴汉闻言便是一惊:“大胆!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群殴袍泽吗?”

刘秀便立刻走了过去,身后众人慌忙跟上。还未走到跟前,便听那被欺负人道:“我虽是宛城的,却离南阳甚远,同那阴氏并无丝毫关系!”

“我却听说宛城离南阳骑马不消一日便能一个来回!”有人立刻拆穿了他的谎言,“宛城之人,同南阳之人有甚分别?”

周围人立刻起哄:“是哩,南阳人都无好人!你定也不是什么……”

“他们在说什么?”刘秀额头青筋暴起,他也是南阳人……

他身后的将领出身南阳的一时也气愤异常。

“那又如何?”那人见被人拆穿,干脆承认了,“可我的确不是南阳人,我当年还见过郭皇后。”

吴汉闻言立刻去看刘秀脸色,只见他脸色愈加不好。吴汉走上前去:“喂!你们在做甚?”

那些军士慌忙散开,却仍不服气道:“吴将军且与我们评评理。这汉子乃南阳人,他南阳出了阴氏那等子毒妇。将皇后娘娘害的险些没了孩子,如今卧床不起……”

“你们说什么?”刘秀打断了他们的话,“再说一次方才的话!”

这些军士虽不认识刘秀,却被刘秀之势骇到,不敢再言。

此时,几个军士正好笑闹着走过,其中一个昂首挺胸很是骄傲:“我就是河北人氏,当年,我阿父还去给郭皇后家当过短工呢!”

“是吗?是吗?”身后人声音中透出浓浓羡慕来。

“自然,”那汉子道,“只是那阴氏太过很毒,娘娘如此好的人,如今却被害的昏迷不醒,就连孩子也快要保不住了!”

刘秀只觉心跳如鼓,一时间,耳朵里头只剩了那两句:‘皇后娘娘险些没了孩子’‘皇后娘娘昏迷不醒,就连孩子也快要保不住了’!

他今年已然三十有二。却无半子,好不容易,郭圣通怀了孩子……

“给朕说清楚!”他吼道,“你们,一个个的给朕说清楚,什么叫做皇后的孩子快保不住了?给朕说清楚!说清楚!”

众人大骇,猛然一怔,继而慌忙跪倒山呼:“愿吾皇寿眉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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