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了声日渐响亮中,到了为国王去朝云观祈祷的日子,六月初九一大早,大王妃、二王妃、柳青青以及朱如水一并去朝云观虔诚叩拜并请观主亲自做法,乞求上天保佑国王,让他病体早日痊愈。
因还要一道将平安符送到宫中去,所以没有即刻分开,一道在朝云观中用午膳,这是如水第二次见到大王妃与二王妃,几番观察下来,发现大王妃属于心直口快之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这样的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圈子中是很容易吃亏的,至于二王妃则圆滑了许多,有时大王妃说话不太妥当她都会出来打圆场,是个八角玲珑的角色。
“柳妃,三王妃的身体还没好吗?今日为父王祈福也不见她来,可是病得严重?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席上二王妃突然这么问道。
青青连忙放下筷子欠身道:“多谢二王嫂关心,王妃自来安南后就一直水土不服在来仪阁中养病,所幸已渐渐有所好转。想必很快就能康复。”
“这样最好。”二王妃欣然点头之余又道:“既是王妃身子抱恙,那你和朱妃对府中的事就多担着些,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尽可来告之我与大王嫂,我们定会全力相帮。”
如此说着,很快一顿饭的功夫就过去了,四人各自登上轿舆款款往王宫而去,在真仪殿见到了国王,齐齐见礼,“儿臣们给父王请安,父王万福。”
“都起来吧,赐座。”老国王坐在御案后面挥手。
待得坐下后二王妃当先笑道:“今日请安,看着父王精神似乎比往日好了些许,可是病体有所好转?”
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几人,待瞥见坐在最后面的青青时神色微微一冷,转脸道:“还是老样子,能好到哪里去,倒是你们,怎么今日商量好了似的一道进宫来给孤请安了?”
如水微微一笑,欠身道:“不瞒父王,儿臣们确实是商量好了呢!”说话间大王妃起身小心翼翼地取出平安符双手递上道:“这是儿臣们去朝云观祈福为父王求来的平安符,求保父王病体早日康复,福寿永享!”
“哦?”国王目光微微一动,示意宫人将平安符呈上,他拿在手中一阵相看后,眉眼微有霁色,“难得你们有这份心,孤很是受用,只是祈福若有用,那还要大夫做什么?”
四人被他说得面有讪色,不知怎样才好,然国王的下一句话才真正叫她们大吃一惊。
只见国王随手将平安符往桌案上一放道:“你们若真有孝心,不妨学学拂晓,她自己身子不好还记得孤的病,特意做了几样有食疗功效又开胃的点心给孤送来,孤吃过之后觉得身子舒爽了许多,远比你们那些不着边际的祈福来得有用。”
四人赶紧离座请罪,二王妃忍着心中不悦凝声道:“父王教训的是,儿臣们以后一定多向三王妃学习。”
国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问了几句话后示意她们出去,刚一跨出真仪殿大王妃就拉下了脸气呼呼地道:“好心好意替他去祈福,临了却被一顿好训,早知这样就不费这个劲了,叫厨子随便做两道点心送过来不是更好?!食疗?哼,说得好听,会有用才怪,依我看根本就是我们去祈福他身子才会舒坦,只是恰好被三王妃给赶着罢了。”
二王妃扯着她的袖子低声道:“大王嫂说话小心些,什么他不他的,得叫父王,这边上可都还有人呢,小心传到父王耳中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大王妃拉下脸并不领她的情,“治就治呗,反正不论咱们怎么做在父王眼中都比不上三王妃;什么身子不好,什么水土不服,根本就是借口,不跟咱们一起去祈福是因为她早就有想了更好的办法讨好父王。”说到这儿她没好气地瞥向朱如水,阴阳怪气地道:“朱妃,你可是她亲妹妹,难道事先一点儿都不知道?”
藏在刺金缕花衣袖中的双手死死拉扯着生丝帕子,好好一条帕子被她拉得变了形,良久方平复了心中恼恨之意淡然一笑道:“我与她虽是姐妹却算不得和睦,她总将我视为仇敌,如何会将打算透露与我知晓?”
“哼,现在可倒好了,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咱们就落得个好心没好报的下场。”大王妃心有不甘地说道。
二王妃在一旁劝道:“算了,其实她也没错,大家都是想讨好父王,只是她正好投了父王的眼缘。”
一直沉默的青青轻咬下唇垂首替拂晓辩解道:“青青相信王妃绝非有意针对二位王嫂,只是阴差阳错才有了这场误会,若有什么得罪二位王嫂的地方,青青代王妃给二位王嫂赔不是。”
她刚要欠身就被二王妃给拦住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干什么要赔罪?”见其始终神色默然不禁叹道:“罢了,我和大王嫂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吧。”她对谦卑柔弱的青青印象不错,想到她上面有这样一位正妃在不禁深深为之同情,往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
在辞别大王妃与二王妃后,朱如水与青青一路相伴回到王府,刚一进玲珑居,朱如水就拿起茶几上的玛瑙螭耳扁方瓶给砸得粉碎。
见主子发了那么大的脾气,整个玲珑居上上下下吓得连声大气都不敢出。朱如水砸了一个犹不解恨,冲过去要砸摆在屋中的琉璃屏风,追云与赶月赶紧一边一个拉住她,“公主万万不可,这可是惠妃娘娘好不容易寻来给您的陪嫁啊,若是再砸坏了可就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了。”
琉璃屏风,朱元璋曾赏过她一个,甚是喜欢,但在得知自己要嫁给陈相允为侧妃时,一气之下把那个屏风给砸了,气消之后又后悔莫及,所幸这琉璃屏风是一对的,惠妃为了哄她费了不少劲从宋国公那儿要了过来给她当陪嫁。
朱如水怔仲片刻,跺一跺脚忽然委屈万分地道:“没就没了,反正母妃也不是真心疼我,不然怎么忍心把我嫁到这个地方来。”话是这样说,但到底还是不舍得,追云赶月两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只得边哄边劝,拉着她至椅中坐下,又端了一盏早早备下消暑解渴的酸梅汤来让她喝下,待她气顺些后方小心翼翼地问。
朱如水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刚消下的火又有些窜上来,连吸数口气方压下怒火,只将杯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道:“哼,竟然这么被她摆上一道,实在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