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敢打我!”胡大牛快气疯了,从没见过这般凶悍的女人,他还什么都没说便被打了一通,正待撸胳膊上去拼命的时候,看不过眼的陆明冲他腿弯子踢了一下,迫使他跪倒在地,“蠢材,还不快跟公主请罪,你真想被杀头吗?”
不知是公主的名号还是杀头的威胁镇住了胡大牛,张着高高肿起的嘴巴好半天才哆哆嗦嗦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拂晓问起他妻儿的事胆子才大了些。
胡大牛的言辞基本与状纸上一般无二,甚至对殷无垢到后做了些什么都记得很清楚,看着不像有假,难道真是殷无垢医死了人?
“本宫想见见殷无垢。”这话一出口,陆知府当即遣人去牢中带殷无垢,半点不敢阻碍。
当殷无垢被带来的时候,脸色出奇的差,如枯落之叶,不时可闻咳嗽声,白色的囚服穿在身上愈见单薄。
他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拂晓,听到了旁人于她的称呼,未曾有过多的吃惊,反是展了一丝浅浅的笑道:“我知道,这般的你必不会是普通人,只是我未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对生命的漠视,与生俱来的贵气,绝色的容颜,这样的女子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而生于宫庭应是最好的解释。
自殷无垢进来起,凌风就显得极不自在,生怕殷无垢会将当日的事说出来,又或者拂晓会无意中问起,从而戳穿他的慌言,内心惴惴不可安定。
拂晓转眸一笑,“本宫也没想到堂堂候爷公子居然会来北平坐牢,你两个小厮将此事告到了燕王府,本宫受燕王所托特来问个清楚,如今原告就在堂上,你尽可与他对质。”
无垢脸上有深重的无奈掠过,眼中是淡淡的悲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们已经做足了一切,我便是否认又能如何?为医者不为救济斯民,为官者不为民请命,我还有何话可说,何话可对?”这番话说得再是心灰意冷不过。
陆知府等人闻言勃然变色,待要发火又碍着拂晓,只得强忍怒火低声道:“殷无垢,这话是何意,本官可是按证据办案,你不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他一紧浓眉定定道:“陆大人,你敢说你未曾收过医会的银子,你敢说忤作验尸所得结果是真?陆大人,你瞒得了所有人却瞒不过天,苍天有眼!”
“你!你竟敢当众污蔑本官!”陆知府气得浑身发抖,这般无礼的家伙他还是头一次见。
“好了。”拂晓轻抚脸颊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待堂下安静后方笑一笑道:“殷公子不信衙门里的忤作,总该信得过本宫带来的忤作吧,这里有一张重新验尸后的尸格,结果与原先那张似不太一样……”
陆明心中一跳,强自镇定道:“不知哪里不一样?”
拂晓凤眼微眯,取出那张薄薄的纸打开一字一句道:“尸体确实有用药的痕迹,但药只到喉咙不曾流入腹部,很明显是死后被灌药;而尸身上的针眼也是死后所扎。”有笑意在玫瑰色的唇间滑过,“陆大人,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陆知府脸色不甚自然,勉强应道:“这个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待下官召仵作来问个明白。”
待忤作来后,陆知府当仁不让地严词逼问起来,最后忤作承认是他大意所致,陆知府一怒之下免了他的职,当即赶出府衙,临了又向拂晓请罪,“公主,下官未能及时发现忤作之错,下官有罪。”
拂晓抬一抬手淡淡道:“陆大人言重了,罪不在你,在于那些想害人的身上。”说罢她将目光转向胡大牛,冰冷的目光让后者脖脊发凉。
“胡大牛,你不过是一山野村夫,断不可能知晓死后灌药扎针这些陷害他人的技俩,是谁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大牛心虚之余不敢与之对视,然朱拂晓岂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含一缕冷笑在唇边道:“很好,凌侍卫,麻烦你去一趟胡大牛的家,好好搜查一番。”
此言一出,胡大牛大惊失色,似有什么东西怕人找到,双眼不时偷觑陆知府,后者只装没瞧见。
在凌风去后没多久,拂晓想了想又让人去传医会会长前来,此事铺开的已经越来越大了。
医会现任会长姓朱,三十年前就是北平有名的回春妙手,虽已有六十多岁但精神极佳,红光满面,只是这样好的脸色在听到传他来的原因后所剩无几,就连笑也带上了勉强。
“朱会长,本宫发现有人在尸体身上动手脚以图嫁祸堂下所站之殷无垢,因其手法甚是熟练,所以本宫有理由怀疑其是一名大夫,北平城所有的大夫都归医会管辖,还请朱会长帮忙想想,谁最有可能?”
朱会长知晓这个果子不好吃,所以一口否认,说绝无此事,又道:“启禀公主,这医会听着名声大其实只是个空壳子罢了又无实权,如何能管不了下面这许多人,再说了北平城大夫虽然大都在医会挂了名,但那些游走江湖的却没有,所以小人实在帮不了公主,还公主恕罪。”
拂晓勾一勾唇角并不言语,姓朱的没有说实话,胡大牛的事他不止知道还很清楚,更可能就是他指使人做的,只是一切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她也不好硬逼。
正在这当口,凌风回来了,他将一张银票呈上,说是从胡大家坑底下搜到的,打开来一看整整六百两,这些银子便是胡大牛做一辈子也赚不到。
拂晓接过这张令所有人肃然变色的银票扬眉问道:“胡大牛,这银票你从何得来?”
“我……我……”胡大牛吱吱唔唔难以自圆其说,拂晓见状冷笑道:“说不出了吗?既是做了又何必怕说,六百两银子便让你卖了结发妻子和孩子,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没有!”胡大牛气急败坏地否认,但铁证如山,他再长一百张嘴也越不过证据去。殷无垢在咳嗽中夹了深深的叹息,夫妻恩情抵不过一张银票,可悲可叹!
“丰泰钱庄……”拂晓仔细瞥了一眼似若玩笑地道:“本宫听说医会的银子大多存在丰泰钱庄中,这银票莫不是朱会长的吧?”
朱会长脸色一变急急道:“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小人敢拿人头担保绝无此事!”
“那这银票是谁给胡大牛的呢?”拂晓微微苦恼地抚着莹润的额头。
随月凑上来道:“公主,现在殷公子已经还了青白,其他的事您不妨交给陆知府去查,想必他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交待。”陆知府赶紧在一旁答应,再不答应怕是连他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也罢,那剩下的事就交给陆知府了,本宫唠扰已久,也该告辞了,至于这张银票……”她微微沉吟后随手甩给了随月:“左右也没人认领,便赏给你们几个了。”
随月乍得了赏惊喜万分,赶紧和其他几个喜滋滋地行礼谢恩。
拂晓起身离座,憋了一天的陆知府等人赶紧相送,在他们恭谨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拂晓不愿猜也懒得猜,只要她明白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与权势压得住他们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