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不吗?”她侧头避过从他身上传来的体味。
元帝朗声一笑道:“当然不行!”声音虽轻却有不容质疑的意思在里面。
拂晓抿一抿唇扫过元帝以及周围诸人,抬眸时神色已经换了一副不胜欢喜的模样,朝元帝盈盈一福:“得蒙元帝垂爱,拂晓自当遵命,但拂晓有一要求还望元帝相允。”
“说来听听。”见拂晓答应元帝心情大好,连着口气也软化了几分。
“我要陛下以正式纳妃礼迎娶我,不能简化分毫!”她目光烁烁,一字一句极清晰的说出要求。
元帝一听这话顿时大笑不止,连着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临了他笑意不止地道:“朕以为会是多难的要求,原来是这个,好,朕答应你,以十里红妆之贵妃礼迎你入宫!”
拂晓弯眉浅笑再福一福道:“多谢皇上,那么大婚之前还望皇上允许拂晓依旧居于原处。”
这意思就是让元帝在大婚之前不要有逾越之举,元帝虽则不快,但想到不久之后她便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没必要急于一时,也就答应了。
从皇宫出来回到住处时已是半夜时分,月正当中,光辉清冷洒落在未化的雪地中更见寒意,拂晓紧一紧裹在身上的玄狐披风掀帘入了毡帐。
刚一入内还未来得及解下披风被便一人牢牢抱在怀中,唬了她一大跳,待闻得扑面而来的酒气时方看清是卓克尔。
“你做什么?”她用力抵住他胸膛想推开这个不知灌了多少酒的男人。
“怎么?刚成了妃子转脸就不认人了?”他牢牢禁锢着那个能轻易挑动他喜怒哀乐的女子,醉得站不住脚却依然不肯放手。
“你醉了。”言语清冷如明月,只是一刻这样的清冷便被打破,带了酒香的唇舌封住那抹朱色,紧紧相缠,纵是鲜血自唇齿间淌下也绝不肯放,带着咸味的血腥在两人中间弥漫,夭夭犹胜二月桃花,艳绝却也凄绝。
绝望从他的唇转至她的唇,一点一点感染着她,紧咬的贝齿默默松开,而他也就这么浅浅地吻着并未再深入,一种微妙在彼此间滋生。
良久他终是离开了那片柔软,可是泪却毫无征兆的落下,震惊了拂晓,她知道卓克尔喜欢自己,知道今日的事令他非常生气,知道他会恨自己怪自己,却绝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落泪……
仿佛是为了确定眼前所见,她伸出手指在他脸上沾了一点放在唇边,当舌尖舔到湿润的手指时,平常水中没有的咸涩充斥其中,不经意的,有一点咸一点涩流入心间,令她从来都如枯井一般的心起了层层涟漪。
“为什么哭?”明知道此刻的他醉意朦胧,神智不清,她依然止不住想问,普通男儿尚且流血不流泪,何况是卓克尔这样从血雨腥风中走来的男人,痛苦、艰难、绝望,他都一一忍住了,对于这样的男人来说,泪,太过奢侈……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对他笑,明明不喜为何还要笑?!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笑让他要纳你为妃,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他后退几步不甚摔倒在地,想起来却醉的头脑发晕连要如何起身都忘了。
这样的他看着益发无助,于他,拂晓头一次起了同情心,伸手想拉他起来却被他耍无赖地拉倒在地,“告诉我,为什么要对他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的笑就像一个ji女对客人笑那样,好恶心,还是说你骨子里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ji女,只是在小王面前故作清高?”嫉妒和酒令他昏了头脑,口不择言说出这些伤人话语。
不等其话说完,拂晓就一巴掌重重地掴在他脸上,用力之大令其手腕隐隐作痛,腕上一串绞丝银镯铃铃作响,恍若这暗夜中索魂之声。
她大声恨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被元帝见着,为什么会被他看中纳为妃,别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吗?若非你我怎会沦落至此,若非你我怎会半点自由也无任由他人摆弄,卓克尔,你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倒宁愿自己是ji女,如此便不用抛却颜面自尊去迎合一个我根本连看一眼都嫌恶心的人!”
“是我的错吗?是我错了!”从上一句疑问到下一句肯定,几乎没有停滞,泪痕犹在脸上他已放声大笑,仿佛不尽欢悦,然拂晓却从中听出了那丝空洞。
笑声逐渐低下去变成呜咽之声,他坐在地上捂着脸哽声道:“是我,是我将你带到他面前,是我将你双手奉与他,一切皆是我的错,我的错!”声音越发凉冷,伴着漏出指缝的若有似无的透明液体还有无可挽回的后悔。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慢慢放下掩在脸上的双手,醉意朦胧中他撑起身走至她面前喃喃道:“女人,你若是长得丑一点多好,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一点也不起色,这样便没有人会觊觎你的美貌,也没有人会从我手中把你抢走。”手如羽毛般轻不可感地抚过她的脸与颈停留在肩,低头将额顶在她的肩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我家族世代忠诚,历代祖无不为大元千秋基业立下赫赫战功,自我懂事起便发誓要效忠于那位坐在宝座上的人一生一世。而我也一直以此为信念,东征西讨,屡屡作战,而今更千方百计寻得地图,甚至不惜为此……为此……”为此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拂晓隐约猜到应与最后一份地图有关,也许卓克尔已经知道在谁身上,但出于某种原因一直没动手取出。
“可是他还不知足!”声音骤地拔高有几分犀利的痛楚在其中:“他连你也要夺走,宝藏,天下,你,竟是一个都不肯放过。”凄惶在心底无声无息蔓延,即使是被酒麻醉的心也生起无限悲意。
永远冷清无情的容色在这种悲意下有几许软化,她头一次主动低伏在卓克尔肩头浅浅道:“我如何能与宝藏相提并论,何况天下!”
叹息薄薄如蝉翼混在醉息中不易察觉,一下一下轻拍在她背上,温柔如厮,爱怜如厮,却不知有几分真心在里头。
便如父皇,也常这般轻拍着她,给予她众公主中头一份的尊荣宠溺,但唯独欠缺真心二字。在父皇眼中,天下、允玟、宝藏,哪一个都比她重要百倍,若要为此选择,只怕她会是毫不犹豫被舍弃的那个。
“女人,你相信诸天神佛吗?”朦胧间他忽地问出这么句话来,他已经很醉了,醉得连眼也睁不开,但那手却依旧一下一下轻拍着她,仿佛那是他的一切。
“诸天神佛吗?”默默闭眼,她想起佛堂上慈眉善目的观音;想起宫中尔虞的一切;想起幼年无依任人欺凌的时光;
那一刻,唇角蓄满无止寒意缓缓道:“梵音重重消不去戾气,神佛慈悲渡不尽世人,所以我不信!”
他已经逐渐睡去,听不到她的回答,然她的声音还在继续:“我越来越分不清你待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停留在后背的手温暖如初,同样是元人,同样是敌人,他的碰触却没有令她恶心想吐的感觉。
为何?迷茫只出现于一瞬间,下一刻她便换了清峻之色,缓缓将他平置在地,手指从他飞扬的浓眉蜿蜒至紧抿的薄唇:“你不会放我走,所以元帝的出现便是唯一契机,纵是不愿我也要紧紧抓住。十里红妆之贵妃礼吗?呵,卓克尔你如何肯见!”
是,算计从知悉元帝要见她时就已开始,抛却一切外在后她依然有一样无往不利的利器――美色!
元帝见了她必会起色心,想要据她为已有,卓克尔誓必不情愿,但又不能违抗圣命,如此一来便只有一条路能走,想必他心中也明白,所以醉酒中才说了那样多的话。
卓克尔……你会如我愿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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