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跟敏之说起过好些宋家在香港的生意,听闻的总不如眼见的来得真实,又被之前隶铭说的孔祥熙找他帮忙拿地的事情蒙蔽了眼睛,以为不过尔尔,如今看来,敏之深感自己鄙陋了。
孔家山西大家,当日拿地一说,如今想来,大约也只不过是亲近青帮传说中的冷血帮主的一个借口而已。由此可见,与其联姻的宋家,大约也是不差了。
所以孙文进了宋家西摩路的公馆,就如同得了外交豁免权一样安全,也不是什么叫人奇怪的事了。
蔼龄亲自替敏之准备了客房休息,晚上又在她房里留到很晚。当然,庆龄也被拉来一起作陪。
这位宋家的二小姐,当时听闻许多,如今见了面,倒觉得传闻里的都是不可靠的了。
能大胆到同父亲的朋友私定终身的人,却安安静静坐在自己面前,大姐说俏皮话的时候偶尔低头笑一笑,简直端庄明媚不可方物。
稍稍坐了一会儿,宋太太就来催:“二姐,孙先生到时间就寝了。”
庆龄告罪去了,换了宋太太进来说话。
“你也别太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那个女婿再怎么样,办起事来还是可靠的。”
敏之微笑着点点头:“孙先生做大事的人,拿这些麻烦他,实在过意不去。”
“敏之是不知道昨天的危险呢!”哪怕话一出口就被宋太太一记爆栗,蔼龄还是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执着地叫敏之的闺名,“虽然好多革命党的人护在一旁,总敌不过做惯了杀手的人,要不是有青帮的路线图,孙文大约就交代在路上了。”末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大约是怕庆龄听见了不高兴。
“那是你妹夫!”宋太太大约也是对这个大女儿的性子很是拿不住,都有些气急败坏了。
“蔼龄豪爽,很合我的眼缘。”敏之笑着,算是替她解了围。
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蔼龄亲自端了早饭进敏之的屋子。
洗漱之后一起吃了,蔼龄忽然说:“我刚才听祥熙跟人讲电话
,说奉系那边来的人是张将军的公子,你知道他吗?”
敏之思索了一阵,对奉系张作霖倒是听过些事情,他的儿子......只能老实说:“我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听闻这位大少爷年纪轻轻就被称作‘少帅’,且十分风流,不过十七八岁就已经惹得京城众多名妓为他芳心尽碎,纨绔两字称呼他,很贴切呢。”
“是吗?”敏之暗暗思索,十七八岁年纪,又位高权重,不是草包就是性子深沉,两个极端,还是要看到了人才能知道。
“直系那边呢?”
“直系来的人倒是冯国璋的亲信,他那里好办,原本就不是很想开战,不过是被段祺瑞绑来的,且杀了你家夫君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一顿早饭,倒是叫敏之知道了好多事。
吃过早饭,蔼龄就带着敏之去花园里头散步。不得不说敏之的第一印象是十分准确的,蔼龄十分精明,却没有将这生意人的精明用到外道上,只是看出了敏之有些焦躁,就说些事情宽慰她。
“我家小妹要不是还在美国,大约看见了敏之你也要走不动道。”见敏之笑着听着,就接着说下去,“这人虽然是我们三个里最小的,主意却是最大的,尤其喜爱看美人,这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吧?先时我将遇见你的事挂电话告诉她,她急得什么似的一定要会来看看,被父亲好一顿骂。”
“这么听来,你家小妹倒是可爱得很。”
“可爱是一般,只是十分古灵精怪,哦对了,这么看着,我家小妹还有些许像你呢,侧脸眉眼处尤其相似。”
蔼龄性子直爽,说着就拉了敏之往屋子那里去:“我那里有她的相片,找给你看。”
翻了一阵,果然有那位三小姐的相片,侧面看来,确实有些相似,只是那时美龄尚年幼。
“你家三妹妹长开了,定然是绝代风华。”敏之仔细看着相片,诚恳道。
“再怎么绝代,都不如你。外人常说我们宋家三姐妹个个美
貌,庆龄你昨天也看见了,美龄的相片你也看见了,我更是站在你跟前活生生的人。”见她笑,蔼龄有些着恼,“你别笑啊,是真话。庆龄端庄些,美龄美艳些,我么,大约算是明慧的,可是论端庄庆龄不及你,美艳么,大约你稍稍画一个妆就能把美龄比下去,明慧么,昨天站在那么多人面前你的那番话,就已经把我比下去了......”
说得敏之笑个不住:“你这意思,是只要我往那张少帅跟前站一站,施一点美人计,就能轻松将他拿下了?”
二人正说笑,有人来请,说是昨日的于小姐来了。
“午饭时间还没到,她怎么这么早?”
敏之心里有点沉沉的:“先下去看看。”
“敏之!”老远的,诗雅就在汽车边向着敏之招手。
“怎么了?”敏之提着裙子跑过去,站还未站定,就气喘吁吁地问。
“我今早依着你的吩咐去了凤栖楼,那位映妈妈同我说,先前你让她留意着的人,就是直系的那一位,今日下午也会过去,所以我就早点来找你了。”
“下午?”
书寓是晚上开门的,下午去书寓,又是干什么?难不成是与校书们谈人生哲理?
“蔼龄,替我跟你母亲说一声,我先走了。”
“哎哎,好,你们路上小心。”
车子拐了弯出了宋家公馆,两人才能好好说话。
“诗雅,轻尘还在上海吗?”
“还在,白督军承诺说没有三媒六聘不来接她回贵州,自己回去同大夫人求情去了。”
“那好,你留意着奉系那位张少帅,说不定轻尘能派得上用场。”
“好。”
哪里能那么巧,赞化的妹妹就与敏之长得那般相像呢?不过是隶铭挑了许久送去赞化身边,好叫敏之借以掩饰身份的一个影子而已。
汽车在凤栖楼后门停下,映妈妈站在门口张望,见车到了,忙撑起伞,假意遮阳,顺带将人容貌遮了领进了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