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到榻边吧,我还不渴。”敏之狠狠地看向对面。
虽是露天,但雾气缭绕,很确定对面的莲姨看不到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就这么迫不及待?好,那我成全你!
敏之起身,边上侍女立刻给她披上袍子。
“莲姨,我泡得有些累,去睡一会儿。”
到了竹榻边,又将那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搁下杯子时更是刻意重了一些,好叫莲姨听见。翻身上榻,立刻将口中茶水悉数吐在枕头里。
“抱歉了,劳烦你们多洗个枕头。”敏之心中说,边闭上眼睛装睡。
等了许久,水池子里都不见有出水的声音,敏之趴得很累,就想着要不要假装翻身换个姿势呢?就在此时,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是有人进来吗?”莲姨经过会有脚步声,但是敏之并没有听到。
伴着一串脚步声靠近又远去,是向着外头水池的方向。敏之心下一惊:这人竟这样大胆吗!
果然池子那边响起莲姨一声压抑着的惊呼:“你怎么进来了!”紧接着就是衣服悉簌、下水的声音。
敏之身上发烫,若是可以真想就此跑开。水池那边不时水花溅起的声音、两人调笑的声音,还有那暧昧不明喘息的声音......敏之此刻宁愿自己刚才没有将那口下了迷药的茶水吐出来,还用不着听到这些令人作呕的恶心东西。
或许在那二人看来不过稍顷,在敏之却是熬了一个世纪。水池里的两个人终于出来了,或许柔弱些的那一个还差点滑了一跤,被身边男子扶住了,就听见带水的手打在赤裸肌肤上发出的“啪啪”声,伴着一声“讨厌”的娇嗔,二人渐渐靠近敏之的榻边。
“不用担心,她睡得很好,不会听见。”是莲姨的声音。
“那就好,你整理一下,我在外头等你。”这次,是一个男子的。
敏之进门的时候,墨玉云莱正逗着扫雪玩,她们二人还未发觉敏之到了门口,扫雪却发现了,丢下捧着的那半块糕点,哧溜一下就上了敏之的肩头,被敏之一把捞下来扣在怀里,将头埋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
“到底还是
要小姐,我和墨玉逗了它一下午了,都没见它这么待见我们......”不待云莱再说什么,被墨玉一个眼神制止。云莱也发觉了不妥,小姐只站在那里埋着头,一动不动,也不顾扫雪四个爪子在那里乱蹬。
“小姐,扫雪要被你压坏了。”墨玉上前把扫雪从敏之怀里拉出来,头一次,扫雪没有呲牙。
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管墨玉和云莱怎么跟她说话,敏之就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径直倒在床上。
这一次应当是轮到墨玉值夜,可是临睡前敏之忽然大发脾气,把原本垫在脚踏上的垫被枕头等等都踢得凌乱,漱口水也直接倒在上面。墨玉自小服侍,从没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当下吓得眼圈都红了,只是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最后还是和云莱一起挤在外间小榻上睡的。说是睡觉,却谁都没有睡着,二人也不敢大声交谈,但凡有一点点声音,敏之就在里头把能砸的都砸烂。
直到后半夜了,二人听着里间似乎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想是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心。
“墨玉姐姐,你别伤心,只怕小姐是在外头受了气。”云莱用杯子闷着头,轻声宽慰墨玉。
“我没有生气,只是小姐什么都不肯讲,我有些担心。”
“别担心了,兴许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了呢。”
“哎,但愿。”
天蒙蒙亮时,墨玉忽然听到什么声音,一下惊醒。
支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此时云莱也醒了,就问她:“是不是小姐在叫人?”
云莱耳朵尖,留神了一下就说是,二人不敢直接就拉开帐幔,只轻手轻脚过去了,挨在帐边:“小姐,有什么吩咐?”
隔了许久没见回应,墨玉大着胆子上去挑开了帐幔,一床米白云被里头敏之那张泛着嫣红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墨玉心中一紧,忙探过手去她额头上试了试,这一试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怎的这么烫!”
云莱着急,忙着要去请大夫,转身时却觉着被拉住了裙摆。
一看,却是敏之。见她干涸的嘴唇开合着,墨玉便探过头去听。想是病中无力,那手虽握
着自己裙摆,却在挣扎几下之后顺着裙摆滑了下去。
“小姐放心,一定照着您吩咐的。”
墨玉小心替敏之盖好被子,又将冷水里浸过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这才将云莱拉到外间。
“小姐说叫不要声张,你现在去陆夫人那里,让那边随便找个借口派车来接,咱们去那边待几天,我去老爷那边回话。”
云莱惊得目瞪口呆:“墨玉姐姐,小姐这还病着呢,这寒冬腊月的这么折腾,不是存心要自己难受嘛!”
墨玉小心朝里头看一眼,确定了敏之已睡熟了,这才小声道:“谁说不是呢!可小姐就这么吩咐了,我们还是照办吧。”
陆夫人得着云莱报信时并没有太过惊讶,料想敏之知道了真想恐怕也没地方去,自己这里倒是她唯一能落脚的地方了,只是听云莱还叫“找大夫”,怎的还把自己折腾病了?直到敏之自己从马车上挪下来时,除了双颊通红显见的是发着烧之外,进退之间还有方寸,陆夫人便也没多担心。
一向住着的那个小院里头,陆夫人已着人打点好一切,上回来过的那个山羊胡子老大夫,也在那里候了许久了。
敏之见礼时抬头看了一眼那老大夫,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话。
把了许久的脉,老大夫示意扶小姐先去休息,请陆夫人借一步说话。
“我这女儿这是怎么了?”陆夫人看敏之神色虽如常,但看人的眼神里忽然多了一点戒备,不会错的。
“小姐这是,小姐这是受了风寒,这倒是好治,只是......老朽看小姐面目红赤、红潮不退,是肝气郁结、气火上逆之象,又兼先时所诊,乃是,乃是误服了嗜睡织物,若此肝火不好好疏导,只怕将来落下病根。老朽会开一副丹栀逍遥散给小姐,一日三次,文火煎服,只是药只可治其标,不可治其本,还请夫人多加安抚,心病还是要心药医的。”
陆夫人所能想到的不过是敏之瞧见了二人相会,怎么能猜得到二人在敏之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活春宫”还被敏之全程听见了呢?听见了这样乌七八糟的东西还不能够对人说,是个人都得肝气郁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