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出了驱逐萧阳的宣言,却并没有对萧阳动手。他的眼神就好象在说:“明白了就给我滚!我没有杀你,那已经是我对你的宽宏大量了!”

萧阳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恐惧与敬畏。无法抗拒的威压感。神就在前方。反抗他,就会死。

“……非要我动用武力你才会明白吗?这是我颛顼的别院。不是凡人能够来的地方。”颛顼再度开口道,“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快滚吧。”

明明是极其轻描淡写的语调,每一个字却都像是重达千钧的巨锤一般压在萧阳的心上。

“……北……北天帝……”萧阳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开口道,“我无意冒犯神威……只是想问问你,你可曾见过……一位金发碧眼的女子?她身着奇装异服,背上有时会生出一对骨质的双翼……”

“呐。”颛顼稍有些惊讶,“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是什么身份。你竟敢不服从我的命令滚开,还敢向我问话么?”

“我是凡人。你是天帝。我当然知道。”萧阳强笑起来,“可是,身为天帝的你,连凡人的一个问题都舍不得回答吗?堂堂天帝的器量,仅此而已吗?”

“……你有点口才。”颛顼瞪着萧阳,“也罢。那好,我问你。我若回答见过,你要如何?”

“若是你见过她,便请你给我指条路,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这便去找她。”萧阳泰然答道。

“好吧。那我告诉你。”颛顼的嘴角斜斜上挑,笑道,“你所说的那个人,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不……不可能!”萧阳不能置信的摇着头,“瑞娜绝对不会……”

“有什么绝对不会。女人会仰慕强大的男人。比起你这个无能的凡人来,身为北方天帝的我显然是个更好的对象。若你不信……”颛顼的脸上露出了和他的堂堂相貌大不相称的猥亵笑容,“要不要我告诉你,她那处有何特征啊?”

萧阳的瞳孔在那一瞬间萧大。那与其说是愤怒或是愕然,更不如说是完全失去了神采的眼神。

“让人愉快的表情。你就还是赶快回去吧。”颛顼开心的笑了起来,转过身去准备走了。

“我要……”萧阳的嘴唇,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机械的翕动着。

“你要怎么样?要跪在地上求我,让我把她还给你吗?”颛顼背对着萧阳大笑,“别做梦了。我……咦?”

比人还要巨大的拳头,一下子把颛顼捏在手里。强劲无比的握力,简直像是要把颛顼捏碎一般!原来萧阳竟使用了超兽躯,向颛顼发动了攻击!

“哈!”颛顼的语调有些惊讶,“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你。”萧阳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平静。他已经超越了愤怒的极限,因此反而冷了下来。全部的愤怒都已经转化为力量,发誓要将眼前的北之天帝粉碎!

此时,宝元宫里的瑞娜也正通过灵镜看着这一切。然而,看到萧阳那奋不顾身的样子,瑞娜却依然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听她低声道:“这就是你的回答……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连这样明显的谎言都看不出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不值得信任吗?”

“真是可怜啊。”雪地中,被捏住的颛顼反而止住了笑,用怜悯的目光望着萧阳,“无力的凡人。什么都做不到的,可笑的凡人。杀了我?你难道不明白,你和我之间有多大的差距吗?”

“……”萧阳没有回话。他的金刚巨臂上长出了超过三十个暴龙头,一个个直接飞出体外,朝着北天帝颛顼的身体啃了过去!

颛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一根白色的眉毛从他眉间飞了出来,迅速变为一片白羽毛。那些暴龙头刚到离羽毛半米远的地方,立刻就在空中崩溃,变成碎屑落在地上!同时萧阳抓住颛顼的两只金刚巨臂也在同时裂成无数碎渣!好像在那片羽毛的周围有一个看不见的力场,将所有胆敢靠近的东西都粉碎掉了一样!

那片羽毛随即消失,接着出现在萧阳头顶上不到一米高的地方!萧阳的动态视力并未捕捉到它的移动,因为那是真正的瞬间转移!萧阳见羽毛前来,他已经躲闪不及,只能立刻使出超兽躯,连续唤出三层巨鳄龟甲作为盾牌顶在上面,同时凭空唤出四条巨鳄龟的腿顶在盾牌的四边当作支柱。

白羽毛随着重力向下降落。它和萧阳的巨鳄龟甲的距离已经小于半米了,但巨鳄龟甲并没有半点被粉碎的迹象;可是萧阳的表情却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此时巨鳄龟甲四方支柱的腿都被压进了地里,萧阳甚至只能用微缩版的金刚手臂来撑着那巨鳄龟甲!那羽毛明明还离巨鳄龟甲有好几十厘米远,萧阳却感觉到好像有好几座山压在了巨鳄龟甲上面!让人难以置信的重量向下面压了下来,简直像要把萧阳直接压扁在地上一样!萧阳无法抵挡那重量,整个人已经被压得坐到了地上,眼看就要被压死了!

就在这时,萧阳听到了“咚咚”的心脏声。自己的心脏,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跳动。这是快要死去的先兆吗?不,那是……

“看到了吗?我的一根羽毛,已经可以压制你全部的力量。”颛顼走到了萧阳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这就是凡人与天帝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放弃吧。”

“我……不会放弃。”萧阳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可他却还是拼命顶住压下来的无穷重量,奋力道,“天帝也好,神也好……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放弃!”

“哈哈。你的女人?我都已经碰过了!”颛顼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情,“凡人,你又能如何!又能如何啊!”

萧阳勉强的笑了起来:“我能……给你看一件东西……”

“哦?什么东西?”颛顼很意外萧阳的回答,他笑道,“是要给我看你想要向神挑战的愚蠢的脑子吗?”

“不……我要给你看的是……”

说话中,萧阳的身体在巨鳄龟甲下消失!

颛顼的脚边,超过一千个微型的暴龙头从地上生了出来,将他的全身都固定住了!

然而颛顼却愕然抬起头。那……是什么?

“天帝啊,这是……”萧阳的吼叫在空中如天雷般响动,“凡人的愤怒!”

颛顼的头顶,一条仿佛城池般大小的巨大龙狼飞降而下!

足以被称之为巨无霸的龙狼从天而降。那并非是历史之轮里半透明的天命巨兽,而是有血有肉的,真正的生物。

龙狼一共有三十个头,它最正中的脑袋直冲颛顼而下。颛顼就好象看傻了一般,呆在原地没有动。那巨大的龙狼之头从空中直贯下来,长角刺穿了颛顼的身体,撞出一个半径上千米的大洞,然后继续朝更深层飞快的顶了下去!

穿破雪层,穿破岩石;这头龙狼猛的加速,以人类肉眼都看不见的速度不停的朝下顶,誓要将颛顼的身体碾磨成渣!

此时,萧阳的身体并不在这巨大龙狼的体内;而是他自己就变成了这头龙狼。没错,这并非兽魂变体,而是再一次获得提升的兽王降临。

就在刚才,萧阳被那片白羽毛压在巨鳄龟甲下动弹不得的时候。恐怖无比的重力从巨鳄龟甲上方直压下来,要将萧阳压成碎末。那时他已无力抵抗,一时间里心头竟闪过“完了,这次恐怕真的没办法了”的念头。

然而他一望见居高临下的颛顼,心气马上又冲了上来。不能死!决不能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把这高高在上的天帝打倒!

然后萧阳就注意到了。在自己心底,仿佛有一股炽热的烈焰在燃烧。与此同时,萧阳又发现那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的天命之力,竟然重新喷发了出来!那天命之力在这历史之轮里无法幻化出影响因果的天命兽,这找不到出口的力量便通通贯入了萧阳兽王降临的形态之中!也正是因此,萧阳才能化身为巨型龙狼,以这超乎常理的巨无霸一般的身躯轰击颛顼!

巨无霸龙狼顶着颛顼加速在岩层中猛冲。在以百米跑表都无法表示出来的时间内,颛顼的身体被岩石磨成渣,碾成粉;组成他血肉的每一个细胞,都落在了山石之间!巨无霸龙狼的龙角却是坚硬无比,经受着那剧烈的摩擦而没有明显的削损。

明明已经感觉不到颛顼还生存了,萧阳却还没有停下来。他的愤怒,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平息下来!

“嗤嗤嗤……轰!”随着最后的这一声响,萧阳忽然感觉到额头上一阵冰凉。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前方已经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青白色的天空。

萧阳很快意识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所化身的巨无霸龙狼,已经顶着颛顼穿通了整座王屋山!一根巨大的隧道就这样被撞了出来,从下面竟能透过洞口看到天空!

不过……颛顼呢?巨无霸龙狼那坚硬的角也磨出了痕迹,而龙角上穿刺着的颛顼,早已经连半点残渣都不剩下了。

等萧阳终于停止前冲以后,他将巨无霸龙狼的身体缩小到三五米长的大小,沿着被自己打通了的那条隧道直飞上空而去。以前都只有其他人带着他飞,现在能靠自己的力量飞行,感觉又有些奇异。不过现在萧阳也无暇思索这些。他仔细的观察着隧道的内壁,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高速剧烈摩擦,颛顼多半已经死了……不,这点完全不能确定。身为洪荒大神,北方天帝的颛顼,恐怕没那么容易死去吧。

在到了隧道四分之三以上位置的时候,在岩壁上渐渐能看见非常细微的血迹了。那就是将颛顼顶下来的时候,颛顼的身体和岩石之间摩擦而造成的吧。萧阳沿着继续向上延伸的血迹飞行,一直到了最上端的洞口。在洞口附近,血迹特别明显,明显能够看得见血肉的碎渣。

不过……并没有看到任何成形的尸骸。是因为撞击的时候就已经把他的躯体撞碎了吗?还是说……

“你……在……找什么呢?”一个声音在萧阳身后响起。

“我在找……”萧阳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颛……顼!!”萧阳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个名字,接着那龙狼之躯便急速飞转,直冲身后而去!果然,颛顼正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萧阳当然也不多想,身体像炮弹一样向颛顼撞去。以亿吨为单位计算的质量,加上以每秒百米为单位计算的速度,撞击所产生的能量堪比陨石撞击大地!这样恐怖的能量就这样撞在颛顼身上,几乎在一瞬间内就把颛顼的血肉之躯撞成了碎渣。

“没用的。”萧阳因为惯性而继续冲过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颛顼的声音,“我不会被你杀死。神不是人类能够杀得死的。”

萧阳总算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去,看到颛顼被撞碎了的血肉碎屑。但同时他也看到了,再次出现的颛顼。的确是再次出现……他并不是由那些血肉碎渣复活而形成的,而是凭空又重新出现的!

萧阳愕然。那岂不就和复制人一样吗?

“懂了吗,愚蠢的凡人。”颛顼用仿佛人类望着虫子一般的神情望着萧阳,“凡人的愤怒,终究也不过只是凡人的愤怒罢了。对于神来说,这根本就连拂过面庞的风都比不上。顶多也就是,飞虫在眼前扇动了一下翅膀,那个程度罢了。”

萧阳咬牙切齿:“……这样也还是不够……”

“不够的。能量比现在更大上一亿倍也还是不够的。我根本就是你拼尽全力也触及不到的对手。知道吗?蚂蚁就算穷尽一生,也是不可能战胜大象的。”颛顼萧开双臂,“不相信你就来吧。用上你全部的绝望,拼上你的性命;用上你玉石俱焚自我毁灭的招数,用那样的方法,来试试能不能伤到我吧。”

萧阳以龙狼形态悬浮在空中,狠狠的等着颛顼,然而却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攻击过来。

“怎么了?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生命吗?”颛顼嘲笑起来,“你那被我玩了心爱女人的愤怒,原来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啊。”

“我得告诉你,颛顼。”萧阳终于开口了,“你弄错了一件事。我的愤怒,绝不是因为你和瑞娜怎么样了。瑞娜不会背叛我。就像我不会背叛她一样。”

颛顼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但却依然以嘲笑的口气说道:“可悲的凡人。别死撑了,接受现实吧。我们已经……”

“闭嘴!颛顼!”萧阳的语气不容置疑,“瑞娜不会背叛我!那无需证据,无需理由。因为那就是真理!瑞娜会和你?这种蠢话我会信吗?世界上就算只有你一个男人,瑞娜也不会看上你的!好好照照镜子吧,丑八怪!”

“……你……你竟然敢骂我丑八怪……”颛顼浑身都在发抖,“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

“好好听着,颛顼!我这就告诉你!我的愤怒从何而生!”萧阳几乎是疯狂的在咆哮着,“你侮辱了瑞娜!侮辱了我最重要的,无可替代的瑞娜!所以你就给我去地狱的最底层,忏悔去吧!”

这个时候的萧阳,当然也看不到在宝元宫中的瑞娜的神情。聆听着灵镜中萧阳的宣言,瑞娜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没错,这就是瑞娜想要的答案。为了这个答案,再多的委曲和怨言,全都已经不算是什么了。

重新转回到战场上。

“你根本就……”颛顼的话还没说完,一萧巨大的暴龙嘴猛的从他身下钻了出来,将他整个吞下肚中!这是超兽躯的远程应用,也是萧阳刚才一直在准备着的招数。

萧阳并没有自杀性攻击的招数。但实际上也没有必要。虽然看不清颛顼是怎么重生的,但他肯定还是依靠什么活着的细胞或者别的什么来重生的吧?那样的话,只要用暴龙头把他整个吞掉,掉进异空间的他就无论如何也重生不出来了。就像是很早以前对付勾魂使者的时候一样,这虽然古老,却是非常有效的招数。这招在历史之轮的时候对付天命比翼鸟曾经失败过一次,不过也不能因此而弃之不用。虽然有失败的机率,但赌一赌总比直接放弃要好。

吞掉了颛顼的暴龙头很快消失在空中。颛顼的身体也的确没有再重生出来。萧阳重新化为人形,轻轻按住自己的胸膛。结束了。不过这一次的行程还没有结束。现在马上就到山顶上去接回瑞娜吧。

萧阳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三维电子地图。瑞娜的位置,应该是在……咦?为什么会在坐标的正中心?难道……

“谢谢你,萧阳。”

听到这个声音,萧阳抬起了头。就在自己的正前方,站着微笑着的瑞娜。她的手中拿出那把传送枪,她就是靠传送枪过来的吧?

“瑞娜!”萧阳快步朝她跑了过去,“那件事真的是对不起!我……”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呢。”瑞娜也两步跨到萧阳身旁,两人拥抱在一起。萧阳不由得冲动的贴到了瑞娜脸上,与瑞娜四唇相接。

“对不起。”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瑞娜的口中传出。

“……不……啊?”

心脏的部位传来了剧烈无比的疼痛。萧阳不能置信的低下头。瑞娜的右手。锐利粗大的骨刃,只剩下一半还留在胸腔外面。鲜红的……那是……自己的血吗?

“……瑞娜?……”萧阳拼命的伸出手,想要挂在瑞娜的身体上。然而瑞娜却狠狠的将他朝前面一推,一下子就把他推倒在地。瑞娜的右手上,是前端完全被鲜血染红了的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