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基本也就是向山同王青山老人在说话,两人絮絮道道地回忆以前的事情。问及老人现在的生活,基本就是王雅婷说得那样,一直在整理前些年挖掘的资料,平常就练些太极拳。说到拳,话就多了起来,老人主要是练杨式太极。但山西这边形意拳更发达一些,老人自然对形意拳也懂不少。谈拳自然就谈到了拳理,老人就讲一些杨式太极拳的典故,谈杨露禅当年如何学拳,如何名杨京师,杨班候、杨少候等人的功夫。
这些都是耳熟能详的故事,最后就说到了拳法本身,老人经过多年,对杨式太极拳有了认识,在老人考证的杨露禅公的太极拳谱中,共记录了露禅公在陈家沟所学到的拳法套路,共计太极长拳一百单八势一路,名为太极的拳法一共五套之多,另有炮捶架子五套,太极四套拳一路,有太极名为短打的拳法两套,另有太极散手若干。杨氏得拳后,到晚年,就将所学陈氏太极拳,化为杨家的十五套拳法。
也就是说,在杨露禅晚年时,杨家拳法也有十五套之多,杨露禅的太极功夫,能号称无敌,那么其太极功力足不足?以他的太极功夫,竟然将陈家沟学的太极,去芜存精之后,还保留了十五套,那露禅公保留了什么呢?
他到底保留了什么?按照今天许多人的认识,太极拳一旦功成,就无招胜有招了,那杨无敌保留的十五套拳法是干什么用的呢?难道他还不能达到无招之境吗?后来到了杨家的澄浦一代,将杨太改良为大架拳八十八式,这改良之说,就不能不引起思索了。因为经此次改良之后,杨家拳就再不能打了!
太极拳推手,其实只是一种练功刷听劲的方式,而这种听劲,对于拙劲笨功驽力之辈,是有一些用处的,真正遇到打家,都是力发于根,达于梢,劲上身上如电过的,这种劲那有那么好听了。估计练到能听这种劲时,一辈子时间都不够了。
露禅公所留的十五套拳法,就是一些招法和打法。
太极拳功夫现厉害,没有招法,没有打法,那是一种无用之功罢了。
向山同老人讨论起来,老人就起身来演示他多年考证后,对太极拳追本溯源的一些东西,太极拳打法上与外家拳其实并无太大的不同,在推手的作用被太极门人无限地夸大以后,太极拳就基本废掉了,除了推手时做表演用以外,打法上就令令只留下了一点跌跤顺力之法。
所以今天的人们,就很难想像太极拳当年的东西,陈家沟只剩了一路太极,和一路炮捶;杨家只留了一套八十八式,于技击已经基本无所用了,只能练练益寿延年不老春了。
向山他们在炕上谈拳,王雅婷就在下面忙,烧水倒茶,这时正聊着时,就听外面有人叫:“王爷,王爷……”
王青山老人就应了一声,门帘一挑,就进来了个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汉子,一进来就道:“我三虎哥让你过去一下,钱聋子那边的人又来寻事儿了……”这汉子说着话,就看到了一屋子人,不由地一愣道:“爷,你这有客人呀?”
正在门后面取东西的王雅婷就叫一声道:“杨子哥……”
那汉子一回头,看到她就道:“婷婷回来了,啥时候到家的?”
王雅婷就笑道:“刚到一会儿,坐炕上,我给你倒茶……”
杨子就道:“不了,那边快打起来了,得让爷赶紧过去,钱聋子不知道从那请了人来,三虎哥看那人一脸凶像,让爷快过去……”
王雅婷就道:“我爷年龄都这么大了,又打不成人,叫我爷过去干啥?”
杨子就道:“爷不用打,他老人家往那一站,就不信他钱聋子敢动手!爷有四乡八地多少徒弟,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王雅婷就道:“你们一帮子汉子,让我爷个老人家冲在前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咋办?”
杨子就满脸愧色地道:“现在钱聋子就爷还能镇下,别人根本弄不过他……按说,他的功夫,已经是我们师兄弟中最厉害的,三虎哥本来就弄不过他,不知道他还要请个人来做什么?”
这边说着话,王青山老人就下了炕,一边穿鞋一边道:“唉,我还是去一下,这俩人现在为个煤窑翻脸了……师兄师弟的,互相让一步嘛……”
王雅婷就道:“爷,那我和你一起去……”
向山和康顺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向山看王雅婷一眼的担心,就道:“还是我陪老爷子去吧……”
康顺风也就站了起来,道:“哥,我和你一起去!”
向山就看了他道:“那你的肩……”
“没事儿,昨天天不是看了片子吗,骨头没事,就是关节有点错位,你正过后现在已经好多了……我也就是跟去看看……”康顺风就说着,也下了炕。
张媚也就想跟了去,康顺风就道:“你照顾朵朵吧……”张媚就只好点点头。
庄菲和庄妍还不能适应这里的冷,就不愿意下炕。
于是就留了四个女孩子和陈庆洲的大弟子在家里,其他人都跟王青山去三虎子家。陈庆洲出门就发动了车子,那个杨子本来是骑摩托来的,这时看有车,就嫌骑了摩托冷,也上了车。却是坐在前面给陈庆洲指了路。
路上王青山老人就简单介绍了情况,晋城这二十多年发展很快,主要还是因为有能源矿产,国家虽然关小媒窑,但对于一些住在煤区的村子来说,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借助煤炭业搞一些事情。
这次的事情,就和煤炭有关。
钱聋子和三虎子,过去都是王青山老人的徒弟,老人搞了几十年传统武术的发掘,自己就练出了一身功夫,而且掌握得东西确实多,少林八卦形意太极东查西红,东枪西棍,南拳北腿,都或多或少会一些。
电影少林寺上演以后,许多年轻人都想学点武艺,于是晋城就有许多人找到了王青山老人。老人手里有东西,而且毕竟相较其他拳师,脑子也比较新,教东西不保守,所以徒弟就很多。钱聋子和三虎子都是那时跟老人练武的孩子。
后来随着武术的急剧衰落,两个人又都不学了,都做了生意。
钱聋子耳朵有点背,但却很有生意头脑,生意做得一番风顺的,渐渐就发达起来。而三虎子却诸事不顺,做生意给人将几千块本钱骗了,那个时候几千块钱,那是好大的数字呀,他母亲人心短,就给这一下气出病来,父亲照顾母亲,又累出一身病来。
两位老人都病了,家里离子没人管,却一天不小心,玩火时就把家给点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家道一下子就衰落了。
这时发家致富的钱聋子和村子一合计,准备投资点钱,以村上的名义,弄个集体的煤厂,而煤厂选的地址,却正好把三虎子家的庄基和田地都包括了进去。于是拆迁时就有了矛盾,但钱聋子见三虎子是自己的师弟,就在买庄基时多给他出点钱,也算是一种照顾吧!结果,三虎子的老婆,却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大嘴巴,就把钱聋子给他们家多补钱的事,说了出去。这个村子都是村里村外几十年的人,一下子炸了锅,钱聋子没法,就只好给大家加了些,给三虎子降一些。
三虎子见是自己老婆自己所事情搞砸了,也不好计较,就同意了。
就在房子条件已经谈,钱聋子已经把钱付给他时,准备收房子时,三虎子家的房子墙就塌了一面,这一塌伙,才发现三虎子家墙下面,封了一个不知道多少年以前的洞口儿,却是个煤井。而且好像是刚开挖见了煤就给堵上了。
虽然说是晋城产煤,但并不是地下一挖就是煤,而是要开矿的。这开大矿专家测量论证后,还有可能挖个空矿坑了,何况钱聋子只是想掏小矿井,那弄不好更是钱打水漂的事儿。这时发现一个现成的有煤的井,怎么能不动心。
三虎子也一样,原来的钱只是卖房子的,这时房子下面发现煤井了,自然不想卖了,就是自己不能挖,转个手也能挣些钱。就要求钱聋子加钱,钱聋子也同意加钱了,但加的数却没达到三虎子想要的数数,两人这儿还在扯皮,钱聋子就道:“钱我已经给你了,你房也已经卖给我了,你同意就这个价,你不同意,我就强行收房了……”
三虎子想给他退钱,他也不行!三虎子弄不过他,正发愁时,有人给三虎子出个主意,让他连房带矿卖给村里另一个人叫王信久的,就不信他钱聋子敢找去。
三虎子头脑一热,就寻了王信久,王信久就答应了,一口说定给三虎子家七十万,就接了房子去。这边钱聋子肯定就不干了,由于三虎子的事,他买场子付给村上和村民的钱增加了不少,而且他办的是媒厂,这中间一块地给王信久占了去,下面将来再把煤一挖,这上面厂子还不得塌了。等于钱现在已经打水漂了。
但两人都惹不起王信久。
王信久家里过去据说是混土匪出身的,从爷爷起就一身好功夫。到了王信久八九岁时,正好赶上文革,由于出身问题,就受了冲击。王信久的父亲就带了不到九岁的王信久直接逃到太行山里,也不知道咋混地,反正等二十几岁时,王信久才出了山,他父亲却是死到了山里。王信久出了山时,就基本革开放了,三教九流都在兴起中,王信久不知道在山里得到了父亲怎样的传授,反正出山时一身形意功夫,而且就开始暗里弄起了黑事儿。
随着时间发展,到后来就成了晋城郊区四乡八镇的老大了。
现在晋城混黑道的人也不少,但轻易还是没人惹他,因为王信久不光功夫好,而且手黑得狠!开始新一代黑道起来时,就一窝蜂似地收拾以前的黑老大,为的是立威。但几波人马都想收拾王信久,却都没收拾了,不但没把他打了,反而让他伤了不少人。
于是,就没人再去惹他了,但他这时却慢慢地收手了,不过新一代黑道的许多人看他功夫好,就都拜到了他的门下,说是学功夫,其实就是为得有个靠路。
王信久也不管这些事,反正是孝敬就收,至于来不来学,他才懒得管。
钱聋子把王信久没办法,就只好把三虎子往死里逼。而三虎子也委屈,他其实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钱聋子虽然只开价到五十万,但却说的是一把付清,王信久这里虽然报得高,说到了七十万,但给了他二十万后,却就再没了动静,他上门讨了几次,王信久就笑着说道:“我得先看看你这矿井值七十万不?等采了矿,值到七十万,我再给你全款……”
这边说着话,就到了三虎子家,说是个家,却还是个正建了半截就停工的房子,因为冬天到了,房子就不好盖了,却原来是同钱聋子闹仗,也耽误了三虎子家盖房子。
两边两帮子人正对峙着,家里的一方,打头的是个个子矮矮的胖子,外面这头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
见王青山道了,那个矮汉子就道:“师父,你得帮帮我,钱聋子这是要把我往死地逼呐……我这房盖不成,他天天来闹事儿……我咋生活嘛?”
钱聋子就道:“师父,我在你门下这么多年,对那个师兄弟不好了,这次的事,我实在没办法,我这么多年赚的钱,都投进去了,你老人家说,我该咋办?师父,我求你莫再管这事了,我有一线活路,我弄这事干啥?”
这时钱聋子那边,一个黑脸的脸上带疤的汉子就道:“钱聋子,你这事他妈的还弄不弄,你说是拆屋打人还是放血,一句话的事儿……我们只管收钱办事儿,你再不下话,我就走了,你那些钱就白瞎了……”
钱聋子就一咬牙,道:“我活不好,你也别想滋润,今天不弄得你狗日的家破人亡,我就把这钱姓去了,跟狗去姓了!我要他一只胳膊一条腿!”
王青山就道:“聋子,你莫发混,你就是弄残了他,你那些钱还是回不来,又败上一个家,值得吗?”
这时那疤脸汉子就道:“弟兄们,主人家发话了,弄狗日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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