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林子俊到底把季桐音诳去了青旅。

季桐音不明他为何一定要把她带去,问他,他说一个人太无聊,想拉个能磨嘴皮子的过去陪着。

季桐音扯扯嘴:“骨骼清奇。”

看到她和林子俊一起走进来,云苇愣了。

季桐音伸手在她脸前晃晃:“不认识了?”

云苇笑:“外面挺热的,喝点什么?”看看她,又看看林子俊。后者聋了似的,理都不理,面瘫着脸上了楼。

云苇笑容僵了。

季桐音愤愤道:“甭搭理他,中二晚期!”

云苇没说什么,拉着她去了员工休息室。打了两杯百香果蓝莓汁,加了冰。喝一口,透心凉,暑气顿时消了不少。

云苇回家住了几天,算算两人也好几天没见了,自然有许多情报需互换,聊着聊着,季桐音都忘了林子俊。

说起是她说动林子俊来监工,云苇好奇。

季桐音抿嘴笑:“我就问他,你不是说愿意帮我追蒋照言,现在就需要你帮。你乖乖来青旅,就算是我说动了你,就算我帮了蒋照言一个忙,他肯定感激我。”

“呵呵,真鬼!”

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下班时间,林子俊问季桐音走不走。

季桐音摆摆手,你先走吧,我等下跟云苇一起回学校。

林子俊乐得自在,趿拉着拖鞋就走了。

回去的公交车一颠一颠的,季桐音靠着窗都快被晃睡着了。猛然想起一个问题:林子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次日,一进公司,季桐音就被裴文卿劈头盖脸一顿骂。

起因很简单,她昨天和林子俊出去了,办公室没人,耽误了很多事情,几个部门主管等签字找不到人,本来昨天就能办的事情硬生生拖到今天。

裴文卿本就看她不顺眼,这下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由头,怎么可能放过。从季桐音进办公室到现在,他口沫横飞骂了半个小时。季桐音许是自知理亏,杵门边老老实实站着,任由他骂,也不顶嘴。

蒋照言甩甩头:“差不多得了,骂这么久你渴不渴?”

“你闭嘴!公司规矩你定的,现在是要自己打自己脸?”镜片后飞来狠厉的眼神,嘴上更毒,他怒指季桐音,“你以为这是学校,想上课就上,不想上就不上?林子俊让你去你就去,他要跟你上床你也乖乖脱衣服?”

蒋照言“啪”摔了杯子,大声吼:“裴文卿你够了!”阴着脸站起来,走向门口。

手臂搭上季桐音肩头那一瞬,腕上滴下一滴泪。他心一惊,二话没说,拉着她就出去了。

电梯里,拿了张纸巾给她,她摇头。

明明眼睛都红成兔子了,还逞能。蒋照言于心不忍,也不顾电梯里还有两位公司女员工,就那么旁若无人地捏着纸巾覆上了她的眼睛。

两名女员工惊得下巴都掉了,还好没有发出声。

季桐音羞得无地自容,也幸好眼睛被捂住了,不用看她们的表情。

很快下至一楼,电梯一开,她立刻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蒋照言剥了颗糖给她。

一掰手闸,车子驶动。

冷气上来,舒舒服服吹在脸上,嘴里甜甜的,季桐音感到丝丝惬意,懒懒靠着椅背,没问他去哪儿。觉得就这样看一天的风景也不错。

蒋照言放了支歌,调子舒缓,如一汪静水。

车子驶过趴在废河道边的一段古老倾圮的城墙,歌正好唱到:

“城门之下白马少年唱过的诗行

梦里到过的远方

星光里面一盏河灯点燃的愿望

最初交错的时光

是谁说出誓言

又用余生一再重复

……”

季桐音眼睛没那么红了,仔仔细细听了会儿歌,说:“这歌真好听,回头发给我。”

边儿上人点头,见她情绪好转,便问:“为什么不反击?”

她挠挠下巴,一副自认倒霉的口吻:“是我不对,我确实不该离开办公室。我哥老说,做错事活该被骂。”

车速很快,柏油路迅速后撤,整排整排的树木傲立在七月流火中。季桐音自动脑补了一串又一串高亢的蝉鸣作画外音。

安静了好半天,她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杏子坡。”

到了地方,停好车,沿河堤走了一段距离,看见了几栋小洋房。

杏子坡靠山临水,景致独好。早被无孔不入的房产商盯了梢,开发出好几个高级别墅区。但因位置偏离市区,交通不便,入住率一直偏低。

“你想租下来?”

“是啊。”蒋照言伸手在空中划了条弧线,“附近的竹山、碧溪等几个点已经开发成了生态旅游区,预期游客数量非常乐观。我让人做了市场预估,如果能把这里的房子租下来,收益率将会很可观。”

季桐音转转眼珠:“我明白了,所以你天天逼林子俊快点拿出设计方案。”

他点头:“那小子是个魂淡,不逼他一把给点压力,早散架了。不过,最大的困难不是方案。”

“那是什么?”

“资金。”

两人沿原路返回,蒋照言寻了张长椅坐下。

“这里马上会有高速通市区,房价上涨是分分钟的事情,几家开发商都在观望,等着卖个好价钱。我努力了很久,却没说动一家。而且,即使说动了,按照现在的价格,公司一时也筹不到这么一大笔资金。”他很头痛,不租新楼盘也不行,随着人气节节攀升,青旅房间越来越不够用了。

季桐音提脚尖在地上划了半天:“还有别的选择么?”

“目前这里是最优选择。”

两人同时缄默,俄顷,季桐音蹦蹦跳跳来到长椅边,坐下,故作轻松地聊起了别的。

前方堵了块儿大石,搬不动,只好绕行了。

许是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蒋照言语气比方才明快许多。说到兴浓时,起身走下坡面,来到河边。

季桐音立马跟上,眉眼含笑望着他伟岸的身姿,听他说理想抱负。她最喜欢看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像指天画地的王者。

他说,再过两年就把公司迁回C市,月是故乡明,在A市吃得再开,终究是个外乡人。之所以在A市起步,是因为有导师和师兄弟在,可以帮衬他许多。

季桐音和他并肩立着,学他手扶护栏眺望无垠水面:“我也要回去的,我哥不太想我在外面。”

“那为什么不留C市念书?”

她旋转身体,定定望向他:“为了你。”

她眸光澄澈,不掺一点杂质,比这河面纯净多了。被这样的眸光无限深情地注视着,蒋照言自问承受不起。只跟她对视片刻,就移开了视线,重新盯在河面。

河上有渡船,三两只,河面很宽,划远了,只眺见粼粼波光中两三黑点。

季桐音咬着唇,手指发力挠护栏,指腹都快破了。不甘心,又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为了我得罪了肖方国?”

“男人为女人扛事是应该的,一桩小事而已,没必要让你知道。”

她仰头,目光炯炯,望着他俊美又冷漠的脸,视线渐渐模糊。“只是这样,没别的因素?”

他摇头,一脸漠然。

她转身就走。

蒋照言很快追上来,伸手扶住差点崴了一脚的她。

“放手!”

“季桐音!”他拧眉,低喝一声,双手扣住她肩膀,截断她前行的路,“肖方国敢拿你的期末成绩做文章,敢报复我,却不敢动云苇,为什么?因为他不知道你是季康的妹妹,因为他忌惮云家的财势。所以,你明不明白,现在的我根本没能量向一个女人许诺未来!”

“我不在乎!”季桐音大喊出声,扑向他怀中,边哭边说,“我只是喜欢你,其他的都不在乎!”

她脑袋顶在他颌下,不知哪个牌子的洗发水,味道异常清雅好闻,蒋照言有些贪心地多吸了几口,闭上了眼。很快,就沉着脸把她推开,冷声道:“我在乎!你哥在乎!”

季桐音痴痴望着她,泪水淌了一脸都没擦。

蒋照言再次覆上她的脸,这次没用纸巾,温热的大手直接触上她细腻的肌肤。

“回去就把今天说的话全部忘掉,你会有更好的选择,但那个选择不是我。感情问题,不在我目前的人生规划里。季桐音,我只能说抱歉。”

*

河边谈话之后,季桐音没有再来公司。

裴文卿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卢晨,卢晨一回A市就来公司给大伙送上从外地带回来的特产。

林子俊拿起一块糕点瞅了瞅,又丢了回去。“老大,我们家音音妹妹什么时候回来上班?我想喝她煮的咖啡。”一走了之太不够意思了。

卢晨一脸尴尬。

“她家里有事,要回去处理。”蒋照言心不在焉说,又问,“你自己不会问?”

“我问了还要你干吗?”林子俊抛一个“你个白痴”的眼神给他,想想不对劲,又问,“是不是你对她说什么了?”

裴文卿抢答:“你是女人?婆婆妈妈的。”

林子俊向来不鸟他,也不管卢晨脸色多难看,直接回敬:“比不上你,都快成媒婆了!奉劝你一句,管好你自己,少TM咸吃萝卜淡操心!别人的事轮不到你掺和!”猜到季桐音不来上班八成跟裴文卿有关,那天的事他听说了,心里暗骂裴文卿不算男人,有什么冲他来,跟小姑娘发什么火。

越想越火,闷掉半杯茶,站起来就走了。

“我妹妹不来,我也请假。青旅那边我不去了,谁能耐大谁去!”

蒋照言哭笑不得,眼睛不经意落在那张垫着哆啦A梦图案坐垫的椅子上,眸色一暗。

wωω тt kān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