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双腿虚软,彻底站不住,手扶着墙壁,整个人还是跌落在地上。
脑袋无力的低着,披散的长发也随之垂下,半遮住了她苍白的容颜。
许久许久,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动,就好像一个灵魂被抽走的木头一般。
顾翊宸居高临下看着温暖备受打击的模样,一双剑眉皱到了一起,下齿死死的咬住内唇,深邃的眼底是浓郁的悲痛,双拳也是握得死紧死紧……
坐在床上的孙真真探头看过来,心尖也是颤了一下。
她从未见顾翊宸的脸上看到过这般深沉的痛苦又绝望的表情!
怜悯的视线在他和温暖之间来回徘徊,到底是伤害自己心爱女人的顾翊宸最痛苦,还是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的温暖最痛苦?
她没有答案。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顾翊宸想象过温暖撞见他“出轨”的这一幕,会打他骂他,冲他掉眼泪,却没料到,她会这样呆坐在地上,一直不动。
心一下一下抽紧的剧痛,落在温暖头顶的目光越来越幽深。他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去扶她:“你先起来……”
啪的一声!他的大掌刚刚碰到温暖的手臂,就被温暖一下子用力打开了。
“不要碰我!”她一手按着墙壁,一手捂住胸口,突然剧烈的干呕起来。
“恶……恶……”一阵阵反胃的感觉冲上喉咙,温暖呕的眼睛都红了,晶莹的泪水在眼窝打转,倔强的不肯掉落,而那类似小动物临死时的绝望哀鸣的干呕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响亮。
娇弱的身躯不住的颤抖,低头做呕的温暖,显得是那么的狼狈,完全把顾翊宸给吓坏了。
明明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可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蹲下。
他单膝跪在温暖面前,平日里从容不迫的神色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暖暖,你怎么了?”
手掌落在她的后背上,想要安抚她,可再一次的,被温暖打开。
温暖抬起头,瞪向他的那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她几乎使出身上所有的力气冲他嘶吼:“你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你让我恶心坏了!你让我恶心坏了!”
话落,泪水就如绝提的洪水,一下子从血红的眼睛里淌了下来。
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布满了令谁都不忍心去看的绝望和悲伤。
原本捂住胸口的手也移到了嘴上,死死的捂住。她不允许自己哭,可真的,真的,已经管不住崩溃的情绪……
她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和他说话,这一刻,她对他失望透顶……
另一手扶着墙壁,费劲力气摇摇晃晃的刚站起身,脚下一个趔趄,虚软无力的身子又要往一边倒去。
顾翊宸条件反射的上前一步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更加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颤抖,整颗心就像被锋利的刀子凌迟,痛的厉害。
“暖……”
他想说什么,温暖却是狠狠的一推,猛地从他怀里挣脱,脚步踉跄的朝房间外面跑去。
顾翊宸哪里放得下这样的她,甚至忘记自己还只是穿着浴袍,紧随其后的追了上去。
几秒钟后,紧闭的浴室门再次打开。
一个腰间围着浴袍、身材魁梧的男人从浴室里面走了出来。
作为一个混血儿,他拥有欧洲人的刀削般立体的脸颊、高挺的鼻梁,但头发和眼睛却是黑的。
他一步步的走向孙真真,神色有些阴沉吓人,显然处于愤怒之中。
“Nancy,好样的,为了赚钱,你连我都利用!”
男人说的是中文,流利,还没有一点口音。
孙真真掩饰着心虚嘿嘿的笑了笑,抱着被子缩在大床里头,“亲爱的,别这么小气嘛,反正你又没什么损失,是不是?”
“没有损失?”男人飞扬的浓眉皱得紧紧的,亲热到一半就被人打扰被利用,放到哪个男人身上哪个男人能愿意?
然而,他和Nancy之间又有那种协议……
望着孙真真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藕臂,男人的眸光一深,一把扯去腰间的浴巾,扑向了她。
什么狗屁协议,他才不管。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只想把这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坏女人抱在怀里,狠狠的疼爱。
可是,望着前面那道消瘦纤弱的背影,他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原来,刻意伤害她,是一件这样令他悲恸的事,艰难到,他根本做不了……
温暖停在电梯前,急迫,又似发泄般的,啪啪啪拼命的按着电梯按钮。
电梯怎么还不来,还不来!
顾翊宸来到她身边,已经敛去脸上的痛苦之色,声音柔和:“暖暖,我们聊聊吧……”
温暖侧过头,根本不理他,但透过朦胧的泪眼,眼角余光还是扫到他投射到银白色的电梯门上的那道影子。
短短几天不见而已,他好像又瘦了一圈。因为跑的急,宽大的浴袍有些松散,露出了他小半片浅麦色,光洁的胸膛。
他穿着浴袍追出来……
叮!
就在温暖准备放弃电梯去走楼梯的时候,电梯终于到了。
她一头扎进了电梯里。
顾翊宸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了进来。
她低垂着头颅,擦去眼睛上的泪水,依旧不看他。他则站在她对面,也是一言不发。
电梯很快停下,有人走了进来,看看略显奇怪的两人,站到了另一边。
又有人进来了,是一个女房客,和穿着浴袍的顾翊宸拉开一定距离后,就用疑惑又花痴的眼神看他。
终于到了一楼,温暖一个箭步冲出电梯,往酒店大门外走去。
此时已是深夜九点多,又是隆冬季节,外面很冷。
当她走出酒店的时候,正巧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冻得人忍不住打冷颤。
她走了几步顿住脚步,浑身僵硬的定在路边。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顾翊宸就站在离她只有一尺远的身后。
穿着那身不算厚的浴袍,头发还是湿淋淋的。
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不由的握紧,下一刻,她猛然旋过还在颤抖身子。
酒店门口有酒店的服务人员,还有来往的房客,路上还有行人,可她都没有注意到,脑海里,眼睛里,只有面前这个让她心碎,又让她不舍的男人。
她瞪着泪眼,哭着厉声质问:“顾翊宸,你到底想怎样?”
把她伤的体无完肤,又在这里令她不舍……
这样折磨她,很有意思吗?
温暖完全陷入混乱,头昏脑胀,理智和情感来回拉扯,让她没了分辨能力,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