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太平间里,病床上躺着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烧得黑乎乎的,几乎完全辨认不清楚面貌了。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已经睡着了一般。
虽然辨认不出来,但我知道这是奶奶,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却告诉我,这是奶奶无疑。
我颤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却又怕破坏了奶奶的遗体。
就在即将摸到奶奶的身体时,我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慕子彦疑惑地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这具尸体,也没有半点的恶心,也没有半点的害怕,有的只是一种亲切感。我想,奶奶只是睡着了,我不应该去打扰她的休息。
“钟灵。”我喊了一声。
“少夫人?”
“最快火化的时间能够安排在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
“好。”我点点头,“把奶奶的尸体移到殡仪馆吧,我今晚在那里陪奶奶最后一晚。”
过了一会儿我也没听到钟灵的回话,不由抬头望去,却见钟灵错愕地望着,一时间似乎没有回过神来。
“钟灵。”我又喊了一声,“去办吧。”
“可是”
“去吧。”慕子彦出声了。
钟灵看了看我,最终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我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具尸体,没有说话。
没多久,有人就走进了太平间,当着我的面将白布完全盖过奶奶的头顶,然后慢慢移了出去。那一刻,我几乎僵住。一直到有医生进来提醒我太平间要关门了,我这才想起发觉自己还还站在原地。
摸摸地走出太平间,又默默地走出医院,钟灵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上了车,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窗户面前。
因为镇子上并没有殡仪馆,县里也没有,只能去市里。这一开又是好几个小时,等到了殡仪馆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少夫人,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点吧?”钟灵看着我说。
我看了看她,勉强笑了笑:“我不饿,你带他们去吃吧。”
“少夫人”
“钟灵,今天晚上你们都不要出现,让我一个人陪着奶奶。”我出声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钟灵张了张嘴,最终只能低头应下:“是。”
我又看向一直在我身边的慕子彦:“阿彦,你”
慕子彦抬手摸摸我的头,低头在我额头亲了一下:“我进血珠,有什么需要叫我。”
“嗯。”我点点头,抱着他抱了一会儿,这才松手。
慢慢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偌大的殡仪馆沉浸在一种阴沉而诡异的氛围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钟灵买通了这家殡仪馆,至少这间房里除了只有我和奶奶,也看不到其他的尸体。这样也好,就我和奶奶独处。
我没有触碰奶奶的尸体,也没有揭开那盖在奶奶身上的白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低低呢喃了起来:“奶奶,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把我交给阿彦,然后离开月儿?”
没有声音回答我。
我第一次希望诈尸的情况能够出现在我面前,哪怕一次也好。
可是并没有,奶奶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手慢慢抚摸过那张躺着奶奶的床边缘,绕了一圈,最后停在头的位置:“奶奶,月儿会乖乖听话,月儿答应你好好和阿彦在一起,你是不是很高兴?奶奶,月儿真的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了,你不用操心了。”
屋外传来了诡异的动静,我听见了,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行动,只要他们不进这间屋子打扰我和奶奶就好。
很快动静消失了。
我讲述着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偶尔笑笑,偶尔又出声抱怨,虽然都是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可是奶奶却是我的听众。
“砰砰砰!”
门突然被重重地拍向,很有节奏,一下又一下。
我没管。
可是那敲门声却不死心地隔一会儿又响起来,似乎我不开门就不放手。我终于还是停止了自言自语,望向那扇门,心情很是不悦。
一开门,外面却什么都没有。
重新关上门,那敲门的声音又一次袭来。殡仪馆死人多,阴气重,因而出现鬼魂聚集并不是新鲜事,我也知道,并没有打算怎么样。如果他们安安分分地在外面做他们的事情,不来打扰和奶奶,我不会管,可是眼下这种情况
我原本就还站在门口,手甚至还搭在门板上,又一次打开门,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这一次,我已经有点生气了。
再一次关上门,不等一秒钟,我又迅速地打开门,一只手出现在半空中,似乎还举着准备敲门,我一把出手抓住那只手臂,将他狠狠甩了出去。
一道闷哼声出现。
我慢慢走出去,黑暗中,一个影子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半漂浮在半空中,是个男鬼。
“很无聊?”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看见他,也没有想到我居然还会跟他说话,脸上满满都是错愕的表情:“你,你,你能看得见我?”
“我和奶奶待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们?”我朝着他走过去,一只手已经摸进了口袋,掏出那把已经重新回到我手里的阴刃。
“我,我就是”他还没有说完,一张脸迅速一变,变成了狰狞的样子。
右边脸还是好的,可是左半张脸却已经挤成了一团,眼珠子深陷其中,眼皮翻着,露出满是红血丝的眼珠。左边的鼻孔巨大无比,塞进拳头也绰绰有余,鼻毛挥舞着,我似乎还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他张嘴,露出了掉得差不多的牙齿,一节舌苔超重的舌头就这么伸了出来。恶心又难看。
如果是平时,我或许还会怕一下,可是现在不一样。
我抬手,在他没有发话之前,手中的阴刃就朝着他的眉心刺去——
“我只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陪奶奶一晚上,是你逼我的。”
说完,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我拔出了阴刃,上头还淌着黑色的血迹。一眨眼,先前那道狰狞的面孔就“砰”地一下爆炸开来,消失不见。
“只是想和奶奶待最后一晚,只是最后一晚而已,为什么你们要来打扰呢?”我喃喃道,看了一眼阴刃,转身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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