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训蛇

喂完蛇后,赵蛮领着顾未然去菜圃里摘了很多青菜,一部分留着自己吃,剩下的都扔进了虫子的那个坛子里。

“那幼鼠呢?”

赵蛮从腰间掏出一个灰白色瓶子,打开幼鼠的那个坛子,叽叽啾啾的声音让顾未然仿佛直面了一群你踩在我身上,我又爬到你身上密密麻麻的老鼠。

赵蛮将瓶子里黄色的粉末撒入坛内,很快,坛里的声响更激烈了。“他们不用喂的这么勤,十天喂一次菜叶就可以。”

顾未然好像在坛子里闻到了血腥味,这是在自相残杀啊!

一阵恶寒走遍全身。

最后赵蛮吹奏了一首安眠曲,园子里所有的动物都不再发生声响,只有夜晚的虫鸣开始喧闹,顾未然在夕阳的余晖下离开了这座看似普通实则充分展现了生命残酷的竹园。

走之前,赵蛮想让她住在竹楼。

“你这么来回跑,很不方便啊!”她环顾了一下二楼,只有之前南山婆婆的房间空着,但南山婆婆留下了很多小坛子,小物件,她也从来没有整理过。

顾未然才不敢住在这,她还不能接受,更不能习惯,在这里,她的汗毛总是竖立着,渗人的慌。

“不了,我还是先跑着吧,我的身体还不够强壮,需要多运动,强身健体啊!”

“师父再见!”说完她就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回去好好愁明日怎么度过吧!

回到流花溪,竟然在桌子上看到百里月柔的留言。

“未然,我近日有要务在身,不能陪你,忘见谅!——月柔。”

胆战心惊了一天,能收到一个人的关心,虽然是不能相陪的话,但顾未然心里感觉好温暖。就像雪夜归家时,还没有进家门,就看到房内烛光照应下,一抹身影在灯下静静等待。

第二日,寅时初,顾未然就早早起身,整个千山居雾气蒸腾宛如仙境,好在肉眼所及还能看清路,她小心谨慎地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竹园。还没踏入园中,就看到赵蛮已经站在园中。

看到她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抬手示意她跟上。

赵蛮将她领到园子的角落,有一块地凹进去一块,砖红色的土壤很是疏松。“这里面都是虫卵,每十天将它们转移到竹楼内的坛子里。”

顾未然这才看到土壤里有很多黑色壳状的物体在移动。“这之前都是你一个人做?”顾未然决定赵蛮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又是蛇又是虫的,也挺不容易的。

赵蛮闻言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不然让南山婆婆做?她那身子骨,后期吹笛子都断断续续的。”

赵蛮交给她一个竹篾,这竹篾肚大口小,像个竹坛子,“今天正好该装一些了,你来吧。”有了昨天喂虫子的经验,顾未然对于这些虫卵的接受度有了质的飞跃。

然后就到了很有压力的喂蛇时间,用幼鼠喂,想象那些老鼠在自己手里叽叽啾啾乱窜,顾未然又是一阵恶寒从脊髓处传来。

她站在幼鼠坛子边战战兢兢,外面的青蛇们已经翘首以盼,是真的翘首,那条贪吃蛇已经把头伸长了挂在窗台上了。

“你再不喂,它们就进来了啊?本来还指望你和它们亲近点呢?”赵蛮满脸嫌弃。

“我,害怕老鼠……”

赵蛮给了她一个白眼,拿过手套,双手从坛子里捞出一堆幼鼠,有的勾住一只爪子,还在挣扎,还有的是尾巴被别的鼠挤住了,也被带了出来,快要掉下来的样子,结果赵蛮双手使力一揉,翻转了两下,所有的幼鼠都团在了一起,也没有了叽叽啾啾的声音。

顾未然瞪大双眼,极力吞咽,企图憋回倒流的食物残渣,然而她还是没有敌过自己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她冲到外面吐了起来。不一块儿赵蛮来到她身后,“矫情!”

她说完递过来一杯水,“你这样子到挺像我妹妹的。”

“你还有妹妹?”

赵蛮总是挂着坏笑或者冷漠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忧伤,或者称之为难堪,总之那是她不愿意启齿的回忆。

“抱歉,我不应该随意问你不开心的事?”顾未然及时道歉。自己这个人,不会嘴甜的夸人,但不触别人霉头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也没什么,就是当时逃难的时候走丢了。”赵蛮不再多言。

“进来,剩下的你自己喂,摇铃一派最基础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伙伴。”她将手套还给顾未然,就站在旁边看着。

顾未然知道事已至此,今天就是苦着也得把幼鼠喂给青蛇,就双眼一闭,学着赵蛮的样子捞起一捧就走,总算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早上的任务。

青蛇在吃食的过程中,赵蛮吹奏了一首欢快的曲调。

顾未然就在一旁观察着这些青蛇,发现这些蛇除了通体青绿有点吓人,训练有素,甚至乖巧可人,都不会因为抢食发生攀咬。果然心态调整好,一切好商量,这就是家里养的青色虫子嘛,她开始自我安慰。

结果就看到一条蛇吃完了凹槽里的鼠,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对她嫣然一笑,……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崩塌了。

“有些蛇吃完了,要再给它们添吗?”她问赵蛮。

赵蛮一曲终了,“不需要,它那是对你有好感,对你撒娇呢。”

“训蛇,是让它们服从你,而不是你供着它们,有蛇表现的很好的时候,你才需要给他们优待。否则会让它们内讧的。”

“哦,受教了!”

“早饭吃了吗?楼上有岳师兄送来的粥。”赵蛮指着楼上的一个矮桌。

“师父你吃过了吗?我一个人上楼去吃饭,有点不尊师重长啊?”

结果赵蛮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哪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我让你去吃就去吃。”说完她率先上楼了。

赵蛮实际上比顾未然矮上半个头,她打那一下,还要微微翘起脚,伸长了脖子,顾未然摸摸自己被打的头,怀疑这师父是借机报私仇,至于这仇是什么,她也没考虑明白,就觉得自己被打的莫名其妙。

楼上的早餐很家常,荠菜包子粳米粥,还有几个小小的地瓜,甜甜的。顾未然喝完一碗粥,吃了两个包子,有吃了个小地瓜,终于满足的放下筷子。

“要不你今日将西边的房子收拾一下,明日就可以吃到暖粥来了。”赵蛮还是挺想她住这的吧。

但顾未然想到昨天那封留言,要是自己搬到这,以后就看不到信了,思虑再三,她还在婉言谢绝。

“明日我再早点过来吧,就可以吃到暖粥了。”

赵蛮无语,“把东西收拾下,我们带着青蛇出去狩猎,今天中午去暗门那吃烧烤,顺便带你去见见苗刹的人。

她说到苗刹,脸上又露出顾未然熟悉的坏笑。

赵蛮勾指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很快,青蟒从鸡圈旁的巢穴里飞快的爬出来,盘好下半身,严阵以待,它身后,二十条青蛇也训练有素地排成四列。

赵蛮在前,青蟒随后,顾未然一看这阵型,连忙跑到赵蛮左侧,青蟒后面,浩浩荡荡的青蛇阵型缓缓随行。

一行人蛇到达了一片茂林,这林子里杂草丛生,显然人迹罕至,这种地方就是野生动物的乐园。

“今日目标:两只兔子。要是有什么山鸡,野鸟,那当然最好不过了。”

赵蛮一声令下,所有是蛇四散开来,顾未然紧跟着赵蛮,手里拿着一个网兜,这是赵蛮给她的,她的原话是:“虽然你现在很弱,但是要相信自己,青蛇们都将猎物围到你面前,可别让它跑丢了。”所以顾未然现在一脸谨慎,严阵以待。

赵蛮吹笛指挥,还不时变换乐曲,仿佛她能通过笛子和青蛇们心灵相通,直击现场。不一会儿,就看到杂草晃动,看方向,竟是往两人的方向跑来。

顾未然紧握着网兜,设想了好几种姿势将猎物收入兜中,结果她弯腰挥网准备和猎物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只白色的兔子哗的一下跳到她肩上,然后穿过她绝尘而去,只留下她拿着网兜风中凌乱。

赵蛮看到她的头发都被兔子抓乱了,那一脸可怜相,忍下吐槽,“行了,整理下自己吧!跑不掉的。”应和着她的话,青蟒快速爬行到两人后方,那速度,仿佛在水中畅游。

赵蛮继续吹奏,不过这次的笛声中透着肃杀。很快,前方后方都传出杂草晃动的声音,顾未然刚刚受到挫折,虽然心里还是没底,但一雪前耻的决心还是很足的。她维持着高度警惕,严防死守,然而接下来出现的景象让她毫无用武之地。

只见两条青蛇一前一后各咬着一只兔子缓缓爬过来,这兔子有两掌长宽,看样子也是个成年兔,对于青蛇来说,很是吃力的体型。但这两条蛇硬是靠着肌肉里蛮力将它们拖过来了。

有一只兔子还在挣扎,在蛇身上挠出了两片伤口,蛇鳞破裂,但这丝毫没有让青蛇松开对它的挟制。

青蟒也回来了,尾部缠绕了一只兔子,兔子已经被它挤压死了。看这兔子的爪间,竟然还有一两根细发,看来这就是吓到顾未然的罪魁祸首。顾未然很是感动,她想像摸小狗那样抚摸青蟒,结果还是被它略显狰狞的鳞片吓退了。

最后两人带着三只兔子,一只山鸡去暗门联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