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下山

谋划了这么久的离别终于到来,然而走的时候不舍的情绪反而被另一种情绪霸占。

顾未然带着岳关给的暗器和自己的贴身衣物,一个包袱齐全,然而赵蛮要带着岳关和周密的临别礼,还有青蟒。

赵蛮已经一个大包袱压在身上,平时她都是直接放在青蟒身上。

她也准备这么干的时候,周密问了句:“你就这么带着青蟒下去招摇撞市?”

然后一群人才想起来,山下不比山上,青蟒肯定不能出现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不然顾未然和赵蛮估计还没到京城,就被当妖女抓起来了。

“你之前下山,青蟒怎么安置的?”岳关也好奇,因为他从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赵蛮被一群人盯着,瞪大了眼睛无辜道:“就白天人少的时候出去,或者晚上出去。”

“你在外面住过店吗?”周密问。

“没有啊!”赵蛮的表情更无辜了,“就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去住过,但那店老板看到青蟒差点吓晕过去,然后,我们就被客气地请出来了。”

她满不在乎的说:“从那以后,我也不自讨没趣,去住客栈。”

“那你这次去京城也打算全程不住店?”岳关抿着嘴,忍笑,露出便秘一样的表情。

“这我还没考虑我,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再说嘛。”她看到岳关那便秘一样的表情,对着他生气的吼:“笑,那么好笑?”

话音刚落,周密在旁边也露出轻笑:“阿蛮,你这样,还是别去京城给未然添乱了。”

“你!”赵蛮激动着竖着食指想和他理论,半响无果,最终作罢,傲娇的转过头,不睬他们。

“阿蛮,这个药带着,将青蟒变小,路上方便点。”周密地给她一个青绿色小瓶子。同时他拿出一个暗红色的瓶子,“这是变大的药,是药丸,可以直接吞食,也可以将药丸融开,将它泡在药水里。”

赵蛮无奈的接过瓶子,正想勉为其难让青蟒变小时,突然想到,青蟒变小后,这一大包东西就得自己背。

她僵持在那,左右为难。

她举着青绿色药瓶发呆的时候,岳关已经自觉在帮她整理包袱,“这个暗器更小巧,可以绑身上。”他拿出一个小型箭弩,“阿蛮,这个我帮你拿下来了,”说着他又拿出中型连射臂弩,一起夹进臂弯。

经过他这么一收拾,赵蛮的包袱小了一大半,背在肩上轻轻松松。

她举着药瓶走向青蟒,青蟒有点闪躲,但还是没有拒绝赵蛮。当赵蛮将药丸浸入壶中,随后将壶倾斜凑到青蟒身前。

青蟒压低蛇头,衔过壶,吮吸了大半,几乎同时,青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不一会儿就和普通的青蛇一般大小。

青蟒感受到自己变小,精神有点恹恹,它缓慢的爬向赵蛮,缩进了她的衣袖。

赵蛮左手背着行囊,举着右手查看青蟒,青蟒看到她在看自己,就伸出头啄了下她的脸,这一下让赵蛮眉开眼笑。

她就这么举着手对大家告别,“岳关,周密,吴必,还有……”她还没说完,岳关打断道:“行了行了,等你全部报完,太阳都下山了。”

赵蛮生气地在岳关肩上捶了下,“我都要走了,你还针对你。”

“我可没有一直针对你啊!”岳远立即反驳。

“行啦,大家,我走啦!后会有期。”她背对着众人,边走边挥手,潇洒的背影毫不留恋的样子。

顾未然对着众人鞠了一躬,追着赵蛮离开。

良久,待那两道清丽的身影变为两个黑点时,周密对岳关客气道:“岳兄,我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岳关做出请的手势:“请便!”。

周密拱拱手就离开了。岳关看着这个雷厉风行的背影,想到他和赵蛮之间的纠葛,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看着旁边树林里已经有落叶飘飘落下,想着:算了,该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强留不住。

赵蛮和顾未然下山后没有在下面的小镇逗留,直接奔赴了可以从水路去京城的黑水镇,到达黑水镇的时候,天色已晚,两人还是在路上吃了点干粮,此刻饥肠辘辘,看到一家客栈,两人也顾不得挑选,进去点了几个菜,一顿饱腹之后。

赵蛮摸着肚子心满意足,正好有小二过来收拾桌子,顾未然拉住小二。

“这位小兄,我们想去丰乐镇,不知去哪坐船方便,小兄可有知晓的?”

刚刚她们两人点菜时大方随意的样子让店小二印象深刻,他将毛巾往后背一甩,露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姑娘,你问我,真是问对了,我们这小镇,还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码头上的渡船。”

“二位姑娘,这天色已晚,二位不如明日启程?”他指着外面已经黑透的天,“我等会儿就和我在码头的舅舅联系一下,明日一早,二位安心坐船即可。”

顾未然有点犹豫,看到赵蛮困倦的打呵欠,就应承了下来。“那就劳烦小二哥了。”

“师傅,我们今夜就住在这吧?”顾未然这么和赵蛮说的时候,旁边店小二的表情很是欣慰,他大声对店老板说:“老板,这两位贵客要入住。”

仿佛顾未然她们入住能给他涨工钱一样。

“老板,来两间中等房间。”想到赵蛮唯一一次的住店经历,顾未然决定这些事都自己来好了。

两人的盘缠还是很客观的,但不知这趟出行何时才能结束,所以细水长流总是没错的。

店小二的表情有一点受伤,但职业素养让他还是很热情的将两人领到楼上,楼上一圈房间,中等房间只在每一侧的中间,为了让两人相邻,只能选择相对楼下大堂方向的两间房。

“中等房间的热水使用需要另付钱,一文钱一桶,有需要叫我。”小二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师傅,我……”顾未然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右边那间房里传出声响,赵蛮趴在床上,动都懒得动弹。“好累!”

赵蛮将青蟒拿出来,青蟒也有些恹恹,表皮开始干枯分裂,赵蛮将桌子上的茶杯里倒入水,又小心地倒入一滴药水,先将青蟒从头到尾在茶杯里刷一遍。

青蟒表面的鳞片又恢复了生机,淡绿色的水滋润了它的表面,青蟒兴奋地哆嗦了下,随后一头扎进茶杯里,但被赵蛮拎了出来,“不许泡,泡完就变大了。”她制止了青蟒,拿出一张手帕,沾了点茶杯里的水,轻轻擦拭青蟒的表面,保持它表面的光泽和湿度。

“师傅,我要两桶水来吧。”顾未然提议。

赵蛮环视这个有点冷清但应有尽有的房间,“好!”她边说边用力脱下靴子,“明日,我不能在走这么多路了,不然我要把青蟒放出来驮我了。”

旁边青蟒听懂了,细小的身子凑过来想表现自己。

赵蛮将它用手帕一裹,扔到了床里。

“明日我们坐船,肯定不会这么辛苦。”顾未然微笑道。

“好了,你去你房间把东西放下,顺便叫水吧。”赵蛮让顾未然回自己房间。

“好,那我先回去了。”

顾未然推开房门,和赵蛮那边类似的构造,她也就没有细看,将包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喊来店小二要了两桶水。

房间内有扇窗,可是正对的是客栈背面的山野,月光洒在屋顶和院子里,山野里好像自动吸收了月亮的光亮,只剩下幽蓝和暗黑。底下星星点点的亮光在闪动,某种不知名的会发光的虫子和萤火虫构成了这幅奇景。

顾未然想到了苗刹的铁甲蛹,那个肉嘟嘟笨拙的发光的虫子。

正想着,一只萤火虫蹁跹的飞到了二楼窗口,正在窗口徘徊。

“咚咚咚!”“水来了。”店小二的声音。

顾未然去开门,就看到拎着两大桶水的店小二,“姑娘,你的水。”

“好,谢谢!还有一桶水送到隔壁吧。”顾未然跟着一起去,赵蛮开心的接过水,就表示累死了,想着就要洗漱,于是顾未然也回来洗漱。

店小二离开的时候看到打开的窗口,正准备过去关起来,“这个窗户一般不开,靠阴,蚊虫多。”他走进的时候,那只萤火虫正好悠然的飞到他脸上。

顾未然刚想道歉,说自己不知道,就看到这个场景,店小二感受到她的目光,举着两只手呆立在那。

“哎,没想到,这萤火虫真会找地方停。”说完他就伸手捉萤火虫,萤火虫慢悠悠的逃窜,好几次他差点捉到。

看到他胡乱地拍,顾未然想帮忙捉住萤火虫放生,可她还没走近,就听到“啪啪”两声,店小二将萤火虫拍成了肉酱。

“这虫子……”他举着萤火虫残骸的手嫌弃的甩了甩,等到将那块黑点甩到地上后,就一身轻松的去关窗户了。

“姑娘,这窗户还是不要开了啊,不然蚊虫进来,我们没法打理。”说完他就离开了。

顾未然看到地上那一小团萤火虫的尸体,最终她还是没有将她收拾掉。芸芸众生,自己不是救世主,只能将自己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