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渺确实失踪了, 他从京城的春风楼,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捆成个粽子, 扔在个陌生的地方。
他被困在一个狭小的院子里, 院子有一个秋千, 还有一些木质的玩具。
金渺心想, “谁捉弄老子?”他想破口大骂, 然而,他的嘴里被塞着团布,连发出“呜呜”声都快呼吸不畅。
突然一个小孩举着风筝跑进了院子, 他没看到金渺,正开心的准备玩耍。一低头, 就见到个人形球状物体, 当场小脸一皱, 呜咽的哭出声来。
思琪听到儿子哭声,立即跑到院子, 就见到个陌生男人被捆在院子里,连忙抱着儿子找顾子易。
“爹,院子里有坏人。”小梓天见到爹爹,才想起自己是个小男子汉,平复下来, 开始告状, 陈述事实。
顾子易带着儿子终于见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他还未动作, 这位胖的块看不清五官的老兄倒哆嗦起来, 仿佛顾子易才是突然闯进别人家的恶徒。
“你是何人?”他试着将金渺嘴里的布拿掉。
思琪在旁边惶惶不安,“赵管家呢?相公, 还是等赵管家回来再审问吧。”
顾子易想到那个总是无微不至的管家,所以这么个大活人出现在这,恐怕就是他特意为之。
他猛的拽开布团,金渺剧烈的咳嗽起来。
金渺惊恐的看向顾子易,像个大肉虫一样往后缩,哆嗦的看向顾子易,“鬼,鬼啊!”
“顾子易,你这么在这?”他口不择言,“啊,你这个鬼,滚开!”他挣扎着往后挪,地上的玩具都被弄乱,有些精巧的玩具甚至被碾怀。
“我的小马!”小梓天哭喊。
顾子易不管面前这人多么癫狂无力,但不能弄哭自己的儿子。他伸出脚按倒金渺,思琪也快速的在旁边补上一脚。她担忧的看向顾子易,所幸金渺太胖,又不精于锻炼,浑身乏力。
“相公,他叫你顾子易。”她看向顾子易小心的说。
“是。”顾子易低头看着闭眼一身肥肉打着颤的金渺,他脚下狠狠碾动,“说,你对顾子易做了哪些事?”
“我不该在校场欺负他,我不该派人去刺杀他们一家。”金渺叫唤着喊出来,喊完,他发现另一处的肉更痛了。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害你的,你不要杀我。”他继续鬼哭狼嚎。然而思琪的力气真没有那么大,踩在身上也就轻微的疼痛。
顾子易站在那,脑袋里的一些片段终于找到了归宿,它们飞速拼接在一起。自己缺失的记忆终于从迷失的角落出现,他露出悲伤痛苦的神情。他抱着头,头痛欲裂,失忆前的痛苦袭来,他体力不支坐倒在地。
“爹爹!”
“相公!”
小梓天和思琪冲到顾子易身边,环抱着他,担忧的叫唤。
金渺见此神情,继续像个大肉虫,缓缓蠕动向院门外爬去。
刚到花墙处,一片阴影笼罩这他。他挣扎的缓缓抬头,就被一个黑色布袋迎面罩在头上。
赵管家轻轻走进院内,等顾子易平复好后,直接开门见山。“我家公子受顾未然小姐所托,照顾三位。”
“如今也到了知晓一切的时候,还请三位收拾一下,跟着赵某去看一场好戏。”
宫内,金月还在忍着手痒。但她看着别天书这白莲花娇弱的样子,就想在她头上薅两把,如果能把她头薅掉最好了。
她忍了又忍,最终咬牙,将顾未然采摘的荷花都扔河里了。
那些傻鲤鱼只要看到河上扔下东西就一窝蜂围上去,此刻见到很多荷花,全都围拢过来。
“今后,你见到我,给我绕道走!”她放下狠话,决定放过别天书,也放过自己。
然而顾未然可不打算放过她,金家必须连根拔起,才能对得起自己忍辱负重这么久。
在金月转身离开之际,顾未然突然冲上去,凑近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姐姐不想知道你弟弟在哪里吗?”
她笑靥如花,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金月反手就掐住了顾未然的脖子,恶狠狠的威胁,“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顾未然远远的见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在远处出现,她挣扎着一字一顿,“他先到地下等你和金太尉了。”说完,她又露出笑容。
等到那道身影更近,顾未然露出指缝间一根淬了麻药的细针,快速的刺入金月腹部。
随后她带着失去身体控制力的金月往河边跃去,看起来就像是金月掐着她的脖子推向河里。
宫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河面上一片水花,堪堪救下来半边身子入水的金月。
金月傻掉了一样,她维持着威胁顾未然时的狰狞面容和手势,就这么迎接李晙的暴怒。
“阿凝!”李晙只能看到两人裙袂翻飞的样子,快步跑到河边,发现河面已经趋于平静。
顾未然就这么沉下去了!
李晙想跳下河救人,被王文保等人死死拦住。“快,下去救凝妃!”
会水的太监鱼贯而入,王文保看着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的皇上,依旧呆愣的金贵妃,他恨不得自己也下河去救人。
李晙两眼死死盯着河面,他内心的怒火已经快喷薄而出,但他仍希冀着她的姑娘能从河里平安回来。那样他或许可以考虑饶过金月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僵硬的站在那,周身的空气也随之凝结。
“皇,皇上?”金月终于恢复了知觉。她吓得结巴起来,她哆嗦的嘴唇,眼泪溢出眼眶,“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她蹲在地上,抱头哭泣,她想到宫外的状况,眼泪流的更凶。
温纪行和周知玉正循着皇上的踪迹追到御花园,一到这,就看到这边乱糟糟的,除了河里不时传出水声,岸上的气压低沉,宫女太监都低着头谨小慎微。
李晙右手握拳抵在腰间,左手抵在唇边,直直的站在那。金月坐在地上满脸泪痕。
“皇上!”温纪行唤李晙。
见李晙阴沉着脸,他斟酌的询问,“是否需要微臣帮忙?”
李晙看见是他,激动的握住他的手,“阿凝在河里!”他紧张的双手微微颤抖,死死的扣紧温纪行的手臂。
温纪行轻轻在李晙背上安抚,转头看向周知玉,想让他下去帮忙。转头就看到,周知玉早已站在岸边,脸色焦急。接收到他的目光,微一点头,就跃入河中。
顾未然落水的瞬间,就服下长生蛊。她确实经历了溺水无法呼吸的痛苦,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随即她就失去了意识。
周知玉在水底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躺在水草里,旁边几株荷叶正好掩盖了她,有太监在旁边搜寻了好久都没有发现。
周知玉见到嫩黄的裙摆,绕到后面,透过荷叶梗,就看到阳光照射在顾未然沉睡的脸上,黄色的光波和绿色荷叶的阴影,显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周知玉憋着气,但此刻看到这,他的心蓦的被刺穿,眼泪突然冒出来,在水里形成气泡。
他将顾未然抱出来,游出河面,破水而出的瞬间,他擦干脸,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低着头将顾未然交给李晙,“皇上,请节哀!”
李晙看到那个躺在那没有生气的顾未然,他颤抖着伸出手,触碰到她冰冷的面庞,他又慌张的收回。
“不!”他崩溃的喊:“不!”
“啊!不要。”他大声的呜咽了一声,踉跄的离开了御花园。
“请温大人先送到甘泉宫去吧!”王文保急忙留下请求,去追李晙了。
周知玉轻轻将手靠近顾未然鼻尖,没有鼻息……
信中只说她会假死,让自己保护好她的身体,并在三日内将她送出宫。
但此刻冰冷的身体,没有鼻息,他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已经脱离了计划?他看着面色发白的顾未然双眼闭在那,即使那张脸是另一个人的,但他的心揪在一起,他握拳抵在胸口,难受的不能自已。
“来人,将金贵妃送回宫,没有皇上的命令,不得外出。”
温纪行命人看押好金月,看到躺在地上的顾未然,想到自己曾经的可笑想法,不想看她魔怔样子害怕破坏印象,他摇着头露出苦笑。
“来!”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下属悲痛的起不了身,“将凝妃送回甘泉宫。”
“起来啊!”他踢了一下周知玉,“下水难受了?”
周知玉起身,将顾未然背在身上,“无事,只是要缓一下。”
“唉?”他想让太监来背,话还未说完,周知玉已经背着顾未然走远了。
周知玉在前面背着顾未然,一边伤心,一边思索怎么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温纪行追上来,“你小子,怎么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
“再说,这毕竟是皇上的女人,你背像什么话?”
周知玉面无表情,仿佛刚刚历劫归来。
“怀远哥?”他突然转头唤了一声温纪行。
温纪行被他的样子吓到。上一次这小子这么叫自己,好像还是那次在巅州从鬼门关回来的时候?
两人背着全身湿透的顾未然回到甘泉宫,宫女见此情形,都吓得不敢动。
“帮凝妃换身干净衣裳来。”温纪行命令道。
周知玉将顾未然小心在床上放好,理好她的发丝,将她的双手在身前摆好,将那串至关重要的琉璃珠子偷偷收好,最后再依依不舍的看一眼,才退到外室。
温纪行现在是看出他的不同寻常了,“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也没看出你多么喜欢她啊?”
他在周知玉肩上重重捣了一下,希望能捣醒他。
这人都死了,现在这副模样,不是惹事吗?
然而平时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次就这么默默忍受了。
温纪行抬起周知玉的脸,发现他面无表情,但一双眼赤红,眼泪几次快要漫出来,又被逼回去,就这么凝在眼睛里。
“怎么回事?”他面色凝重起来。
“大人,你记得我曾经一直寻找的那个女孩吧,就是她!”
“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保护好她的家人,让她忍受丧亲之痛,如今我又失去了她。”周知玉说着,眼泪终于流出来。
一串流完,他闭上眼,再睁开,满眼悲伤,但不再流泪。
“怀远哥,我想带她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