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到底有多固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说不走,绝对不是再跟我开玩笑,我知道自己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索性就答应了他,好在现在已是深夜,多数人都已经休息,也不枉是个摊牌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我立即起身,套了件外套就下了楼,这才刚从楼道口出来,就看到宋子文远远地站在不远处,手里还夹了支烟。这样望过去,这才发现宋子文竟然消瘦了许多,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很久没有正视过这个男人了。
从宋子文抽烟的姿势上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跟我一样内心焦躁,不不不,温木楠,既然你已经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如此的忐忑呢?
懊恼的咬咬唇,谁知再抬眼时,便撞上了宋子文的眸子,他果断的扔掉了烟头,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怔怔的看了我一眼,下一秒,就把我搂到了怀里。
浓郁的烟草味放肆的钻进了我的鼻孔,我能敏锐的感觉到宋子文抱着我的力道,他好像还不满足这种亲近,双臂再一次加重了力度,这种力度让我有些许不适,我这才挣扎了一下,示意让他放开我,然而宋子文根本不去理会,我有些恼火,这才推了推他,意识到我的不满之后,他才缓缓地松开我,一双黑眸落在我的脸上,我听到他说:“木楠,我真想你。”
宋子文不是那种喜欢主动去讲情话的人,所以当我听到他这么直白的表述时,心底多少有些慌乱,这才避开了他的眼神,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就去凉亭吧。”
“这……”
“没人跟着我,放心吧。”
宋子文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顾忌,扯了扯嘴角,说话的时候就来拉我的手,我这才慌忙避开,两步走到了他的前面,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到了凉亭,我和宋子文并排坐着,察觉到他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我急忙开口,说:“你这个着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宋子文应了一声,朝我的身旁坐了坐,我一看他贴了过来,立即后退的半分,宋子文看到这个情景之后,眼神当中顿时闪过了一丝挫败,我听到他说:“木楠,我知道……我知道我让你受委屈了,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你一定这么刻意的跟我保持距离吗?”
我听着这话,心口微微颤了颤,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应。
“木楠?”
“哦,”我这才看向宋子文,说:“说委屈,肯定是有的,不过现在基本上已经消化了,而且,我也猜到了,你之所以那么做,也是为了帮我,所以,我能理解。”
我的话音刚落,宋子文便用一双震惊的眸子看着我,他看着我,摇摇头,说:“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真的,”我扯了扯嘴角,说:“再说了,我也没资格责备你什么。”
“木楠,”宋子文慌张的抓着我的手,说:“你说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我挣开了宋子文的手,吸了口气,说:“宋子文,我们……就这样吧。”
宋子文惊诧的看着我,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张了张口,说:“木楠,你……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我知道你在怨我,你怨我相信沈佳琪而不相信你,你怨我在监狱里对你动粗,你怨我……怨我给了你一巴掌,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我也怨我自己,怨我没能力保护你,怨我想要保护你还得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我怨我自己没用,木楠,那时候情况有多紧急你不知道,我刚回来就收到了你……你被抓的消息,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想法子救你,可是我妈妈已经受了沈家的蛊惑,根本不听我的劝,如果我还是想法设法的护着你,他们可能就会在监狱里对你下手,所以我不能等,我只能在他们之前救出你……”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宋子文,说:“我知道,虽然那一刻我没有想明白,可是最近几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我……”
“不,你没明白,”宋子文瞪着我,说:“你根本不知道对你下手的时候我有多痛苦,你也不知道看着你在我的手底下挣扎的时候我有多无奈,我没有怀疑过你,我……我不会相信你会对一个孩子下手的这种鬼话,你懂吗?”
“谢谢……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我不是要听你这句谢谢,我不喜欢你这种疏离的语气,木楠,我宁愿你对我大吵大闹,宁愿你扇我两巴掌,可是你这样……我……我真的受不了。”宋子文说这话,蹲在了我的面前,仰着头看着我,说:“那一巴掌,我是迫不得已,沈佳琪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对你们下手,我怕啊,我怕我再拖延下去,会伤到你,所以我才……”
“我知道,”我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眼前忽然闪过宋子文对我动手的那个场景,心口不自觉的就冒出一丝心慌,这才开口说:“可是我害怕……我怕我自己在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责怪你。宋子文,谢谢你的对我的坦诚,而我的坦诚是,有些事发生了,不可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宋子文听到这话,眸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惶恐,他盯着我,说:“木楠,你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宋子文,将早已经想好的台词说了出来:“宋子文,你我,都应该有新的生活。”
“不!”宋子文暴躁的站起身,他盯着我,说:“温木楠,你……你不准口是心非,我不准!”
“我没有再跟你开玩笑。”
宋子文听到这话,后退了一步,盯着我,说:“我不相信,木楠,都八年了,我承认,没能早点看到你的苦衷,是我的错,孩子的事,我应该……应该跟你赎罪,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可能让你受那么多的苦,这么久了,你都绝口不提这件事,你不就是担心我知道这件事之后跟我妈决裂吗?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所以,不要再说这种残忍的话了好吗,我现在……我现在承受不住!”
我想过宋子文会情绪失控,但是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心也在隐隐作痛,可是我清楚,我们之间,没有未来。
“对不起,我……”我哽咽的开口,说:“我先回去了。”
“木楠……”宋子文挡在了我的身前,紧抓着我的手,说:“你……你告诉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是因为畅畅吗?我保证会对他视如己出,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去做手术,我们……我们以后不要孩子,好不好?”
我看着宋子文纠缠的样子,心口的火气一点点窜上来,宋子文啊宋子文,你可知道,畅畅他是你的儿子啊,可是因为太多的原因,他根本没法像别的孩子一样享受到他亲身父亲的父爱,这是我的错,也是你的错,所以我们不能再一错再错了。
“宋子文,问题不是孩子,而在于我们,是,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可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知道这两天做梦我都梦到什么吗?我梦到你张牙舞爪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打我,骂我,或许这种梦境在很久之后会消失,那么你妈妈呢,发生了这些事,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和平相处,宋家的亲戚,宋家的员工,宋家的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副枷锁困扰着我,我想要的就是过着平凡的生活,不是每天生存与镁光灯下,不是大事小事都被记者和观众们拿来当做谈资,你能给我吗?”
宋子文听到这话,顿时怔怔的看着我,四目交织,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诧异,苦笑了一声,说:“从前,我爱你,所以爱你的一切,甚至想要放弃一切去融入你的圈子,可是当很久之后的今天,我距离你的圈子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我却没有想要融入进去的勇气,我害怕处理不完的婆媳问题,我担心每一个围绕在你的身边的漂亮姑娘,你能说沈佳琪会是最后一个吗?不,你不能,而我更没有资格要求你为了我放弃一切,我承受不起,既然如此,我们还是痛痛快快的分开吧,在这个……彼此还对对方存有一丝念想一丝耐心的时候,好不好?”
宋子文听了我的话,迟疑了片刻,下一秒,他那只紧紧抓着我的手便松开了,我听到他说:“你……你早就想好了?”
我点点头,说:“是。”
“你知道的,只要……只要你开口,任何时候,我都愿意放弃所有。”宋子文红着眼睛,盯着我,说:“只要你开口。”
“不了,亏欠的,总得偿还,我不想再亏欠你,”我吸了口气,说:“到此为止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便转过身去,两行眼泪从我的脸颊划过,我吸了口气,快速的跑进楼道,生怕宋子文又追过来,八年前,我欠了他,今天,算是,一笔勾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