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芳与连廷威两人已经在上午执行了一轮侦察任务,在返回舰队后,两人睡了几个小时,随即就在傍晚出发开始执行新的一轮侦察任务。对于这两名飞行员来说,也许此时最重要的不是能不能找到敌舰队,而是他们能否按照准确的航向飞行,并且在燃料用光之前回到航母上,而不是被救援飞机从海里打捞起来。
自从上次第一个发现了大西洋舰队之后,两人成了第八特混舰队航空兵里的知名人物,而让他们出名的不是首先找到敌人,而是在找到敌人之后,他们没有能够继续跟踪敌舰队,而是一溜烟的逃了回来。虽然舰队司令官没有追究这件事情,反而还给他们各发了一枚优秀服役勋章,但是这并不能够改变两个人在同僚眼里的形象。
说实话,李耀芳与连廷威也有点委屈。“侦察鹰”不过就是一架飞得快点的侦察机而已,并不是战斗机,在遭到敌战斗机的拦截时,任何一名侦察机飞行员能想到的都是逃命,而不是去与敌人拼命。而且“侦察鹰”的最大速度比“超级海盗”要慢得多,占优势的只是其加速性能,特别是在高速俯冲时的加速性能。这也是“侦察鹰”摆脱敌战斗机攻击的最佳方法。当时,李耀芳驾驶着侦察机摆脱了敌战斗机的追击后,他自己都找不着北了,还怎么去继续跟踪敌舰队呢?后来如果不是得到了舰队防空战斗机的引导的话,他甚至回不到航母上呢。对侦察机飞行员来说,逃命并不可耻,而李耀芳受到指责的是没有在逃出来之后又飞回去,当时很多侦察机飞行员都会在摆脱了敌战斗机之后,再次飞回去,继续监视敌舰队,这也大概算得上是唐帝国海军舰载侦察机部队的“独门绝活”吧。
这也反映出了“侦察鹰”的一个小毛病,即陀螺导航仪的稳定性不好。而且精度不高。这也是当时普遍存在的一个问题,在更先进的激光陀螺导航仪,甚至是后来地卫星导航仪出现之前,能够为飞机提供方向引导的就只是简陋的陀螺导航仪。而这种依靠惯性来测算飞机的方向,以及所飞行距离的仪器很不精确,如果飞得太远了,就很难保证航向的精确性。这也是为什么跨大洋飞行那么困难,而且还必须得在沿途的岛屿上建立大量的地面导航站地主要原因。而执行战斗侦察任务的侦察机是不可能得到地面导航站的引导的。最多只能在返航的时候得到舰队航母上导航部门的引导。
对于那些经验丰富,而且沉着冷静的飞行员,这点小问题是可以克服的,至少可以尽量保证在预定的线路上飞行,而不是一出现意外情况就找不到北了。李耀芳并不是有经验的飞行员,而且他也不算沉着冷静,当时他早就已经吓得浑身直冒冷汗了,哪还找得到原来地航线呢?
也正是如此,李耀芳担心在返航的时候回不了航母。之前,他只执行过三次夜间侦察任务。而且其中有两次是由舰队引导返航的。另外一次也只是运气好,正好飞到了舰队上空。如果真让他,或者是后座上的连廷威自行引导返航的话。恐怕他们根本就找不到舰队,更不可能回到航母上去。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因为导航错误,导致侦察机没有返回舰队,或者是飞到了别的舰队去降落的事情,而且出现这个问题的也不止李耀芳这一个机组。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李耀芳与连廷威都感到有点紧张,可同时又都松了口气。夜间飞行的时候,飞行员只能够依靠仪表提供的数据来操作飞机,很难通过肉眼来判断飞机的飞行状态,特别是在阴云密布的夜晚。几乎看不到任何参照物。如果哪个仪表出了问题,特别是高度表出了问题的话,那么飞机就很有可能撞上海面,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因为高度表失灵而导致“侦察鹰”在夜间飞行坠毁地尸骨,但是谁又能够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故呢?可同样的,敌人的战斗机也很难在夜间发现侦察机,甚至不大可能在夜间执行巡逻任务。也就是说,就算与敌舰队遭遇了。只要不进入敌战舰的高射炮打击范围,侦察机就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另外,侦察机上的雷达并不受夜晚的影响,仍然能够在发现远处的敌舰队,这样侦察机就不大可能冲到敌舰队上空去。
“老李,吃晚饭的时候,你好像没有什么胃口?”
“是啊,不太舒服。”李耀芳没有说完整,他是心里不舒服。
“我这有点巧克力,要不要?”连廷威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块用牛皮纸包着的巧克力。
谢了,你自己吃吧,我没有胃口。”李耀芳并不觉得饿。
“你别想那么多,说实话,那些只知道说闲话的,哪个又比我们做得好呢?”连廷威要比李耀芳开朗得多。“而且,我们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司令官都没有说我们什么,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呢?再说了,还是我们首先发现了敌舰队,如果不是我们及时报告的话……”
“够了,别提这件事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耀芳克制着自己情绪,没有跟搭档吵起来。
连廷威也闭上了嘴,他知道李耀芳这段时间的精神压力很大。作为一名导航员,成为军官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现在海航里,七成的导航员都是士官。而且随着海军扩大了士官的级别,提高了士官的地位,作为技术士官,待遇很不错。相反,李耀芳是飞行员,而对一名飞行员来说,尉官仅仅是个开始而已,海航里有三成的飞行员是校官,而且那些已经升到了上校的飞行员,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离开一线作战部队,去别的地方担任更有前途的工作,同时晋升为准将。也就是说,连廷威对自己的前程不抱太大的希望,他要是能够成为七级士官的话。就基本上到头了。相反,李耀芳却对自己的前程抱有很大的希望,如果他能够在战争结束前成为校官的话,那么在战争结束后,他就有更大的机会留在军队里,并且获得更好的发展,相反,如果到时候。他还仅仅只是个尉官的话,就很有可能被裁减掉,不但无法继续服役,也不可能获得好的前程了。
这并不是说李耀芳有野心不对,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可他的精神压力也都是由自己造成地,其他人的指责与嘲笑只是次要因素,如果李耀芳看得更开一点的话,他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了。
“现在几点了?”
“七点过十五分,我们飞出了大概300海里。”
李耀芳探头朝两侧的海面上扫了几眼。“看样子,这趟我们又要白忙活了。”
“还有100海里的搜索范围。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收获呢?”连廷威朝屏幕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反映。
“廷威,战后你想做什么?”李耀芳主动拉开了话题,想让气氛放松下来。
“回老家吧。那一亩三分地还等着我去经营呢?”
李耀芳笑了起来,他知道连廷威是在开玩笑。连廷威家里是做买卖的,而且听说规模还不小,算得上是当地比较有名的大家族了,而连廷威是家里的次子,虽然没有太大的继承权,但是也不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也就是说,战争结束后,连廷威可以回去为家族企业服务,不存在生活方面的问题。
“老李。你呢?你不会真的回去结婚吧?”
“谁知道,至少现在不可能。”李耀芳叹了口气,在舰队离开金斯敦之前不久,他才收到了家里的寄来的书信,媒婆已经找上门来了,而且父母都比较满意,催着李耀芳在休假的时候回去结婚呢。
“得了,别这么早就把自己绑死在一棵树上,单身生活很难得的。我可不想那么早就结婚。”
“那是你的事,而且你又不是长子,传宗接代的重要任务也轮不到你,不然,你老子会让你参军吗?”
“这到也是,可我还是觉得结婚晚一点比较好。”
两人都笑了起来,两人是完全不同的阶层出身的,李耀芳家里算得上是个小地主,而且是家里的长子。虽然生活不是很大的问题,但是比起连廷威,李耀芳的家庭条件就差多了。
“老李,还有50海里,看样子,我们还真是白跑一趟了。”
“没事,早点回去也好。”李耀芳扫了一眼前面的仪表,“反正听说在下半夜与敌人遭遇地可能性最大,我们本来就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也对,早点回去休息,天亮后还要飞第一轮,希望后面的两批侦察机能够有所收获,那我们就不用飞第一轮了。”
李耀芳没有开口,他很想通过行动来证明自己并不是胆小鬼。在安排任务的时候,他就找过中队长,希望能够飞第二轮,或者是第三轮,这样,他就不需要在夜间执行第一轮侦察任务了。可是李耀芳只属于中队里最差的一批飞行员,中队长自然不会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还是安排他在白天飞了第一轮。
“对了,老李,你想过战后离开部队吗?”
李耀芳摇了摇头,如果他准备在战后退役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么拼命,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
“我说,你别钻牛角尖,如果你想退役后找个好工作的话,到时候记得来找我,怎么说,我也是连家二少爷,到时候给你安排个好位置还是没有问题的。或者,我们两人联手创业,大不了,我让你当大老板,怎么样?”
“得了,你小子就知道开玩笑,你除了家里地那点资本外,还有别的钱搞投资?”
“你可别小看我,我可跟你说真的,我早就想自己干了,反正也轮不到我继承家产。再怎么说,我老头子也不会看着我在外面吃苦受累的,怎么说也要给点支持,我都想好了,回去后,我们开个进出口公司,怎么样?”
李耀芳笑了起来,连廷威是想法很多,可行动很少的那种人。
“你想想,战后各国都需要大量的物资,而我们肯定是输出国,进出口贸易肯定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到时候……”
“看着你的屏幕吧。”
连廷威吐了吐舌头,朝屏幕上看去,当屏幕的边缘突然出现一个微弱的闪光时,连廷威先是愣了下,接着就叫了起来。“有目标,老李,准备转向!”
李耀芳条件反射般的朝四周看去,可他立即反应过来,夜间不会有敌人的战斗机出现。
“距离大概35,一艘小型战舰,大概是驱逐舰,等等,妈的,这下我们发了!”
雷达屏幕上出现了越来越多闪光点,而且相当密集,甚至连成了一片,很明显,这是一支舰队,一支庞大的舰队。
“向左飞,从侧面绕过去,等我确定有没有航母。”
“联系周围的其他侦察机。”李耀芳已经把油门踩到了底,“我会注意周围的情况,确定了敌舰队的规模后,立即发电报,别耽搁时间。”
“我知道,娘的,别催我!”连廷威已经手忙脚乱的忙活了起来,他首先呼叫的是附近的其他侦察机,随即才接通了与舰队通信的电台,可是他没有立即发出电报,在确定敌舰队的具体规模,特别是没有没有航母之前,发出电报的意义并不大。
“侦察鹰”迅速转向朝西面飞去,连廷威也不断的提醒着李耀芳调整航向。在发生接触之后,必须要使雷达能够探测到敌舰队,以避免丢失目标,同时又不能靠得太近,不然就会被敌战舰上的雷达发现。因此,必须要由导航员为飞行员提供飞行数据。当这架侦察机向西绕了大概六分之一个圈后,雷达探测到了一艘巨大的战舰,反射的雷达波信号很像是一艘航母。这时候连廷威才发出了电报,同时,附近其他好几架侦察机也正在迅速靠近,美军大西洋舰队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