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有一个典型的单亲家庭,父亲工作不固定,显得游手好闲,小时候母亲因为长得漂亮跟别人跑了,留下这爷俩在个不大的巷子里相依为命。
这天放了学,他照旧玩到太阳落山才回家,拎着个空荡荡的书包,高挑的身影在这狭窄的路上引人注目。
“将军!”
拐角处的榕树下传来声大喊,而后就是众人起哄的笑声。
“老周你也不行啊,快掏钱,掏钱!”赢了赌局的孙大爷嗓门格外高。
周铭听到这动静,立刻愤怒的冲上前去,朝着那个垂头丧气的胖子就喊:“你他妈下个象棋也能赌!”
事实上这父子俩长得并不像,周铭继承了母亲的浓眉大眼,弧度优美的下巴比他爹好看多了。
周建国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儿被孩子抢白,自然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起身把大裤衩里最后一点钱仍在桌子上,强做声势的吼道:“老子自己赚的钱,爱怎么耍怎么耍!”
而后就转身朝家里走去。
周铭有点七窍生烟,狠狠地把桌子上的二十块钱拿起来,火大道:“都哪个孙子骗我爸钱了,赶紧还我!”
孙大爷瞅着到嘴的鸭子飞了,不由呼哧呼哧的说:“谁,谁骗他了,他自己要玩,愿赌服输。”
周铭自小就是街头一霸,不知道拿砖头拍过多少脑袋了,哪会里这些七老八十,他又露出蛮横的样子,短袖校服下露出的健壮肌肉就是最好的讨债理由:“别跟我废话,我忙着呢!”
谁都知道他混,急眼了那是真敢打,周围一阵沉默之后,几个大叔大爷就把乱七八糟的零钱掏了出来。
周铭很不爽的把钱抓起,瞪眼道:“别让我知道谁骗我。”
话音刚落,孙大爷又扔出十块钱。
周铭拿起来,这才扬长而去。
院门猛的一声巨响。
正在院子里逗鸟的周建国歪着脑袋瞧了瞧,没事儿人似的说:“回屋写作业去吧。”
周铭把那把钱塞回他手里道:“你别赌了。”
周建国身上胖呼呼的肉一颠一颠,吹嘘说:“这哪叫赌博啊?老子赌博的时候还没你呢。”
周铭最不爱搭理他这样,哼道:“赶紧找个工作去。”
周建国说:“要你管,没饿死你吧?你怎么不找工作去啊?”
周铭道:“我早他妈说找去的,是谁非让我看上这狗学,人家该毕业都毕业了。”
周建国不怒反笑:“嘿嘿,你留级怨我啊,自作孽而不可活啊。”
周铭烦躁的皱起眉头。
周建国道:“你妈说让你多念点书,才有出息。”
听这话周铭一下子急了:“毛出息啊,你搭理那□□干嘛…”
谁知话音没落,周建国就抬手甩了他个大耳光。
这下周铭可惊呆了,别看他逃的关系要死,老爹可从没动过他一下。
周建国像是真挺生气:“父母都骂,我可养出了个畜生。”
周铭吼道:“是她不要我们的,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你才贱呢,贱死你个老东西!”
说完他头都不回的拿着书包就跑没了影儿。
虽然现在已经高二了,可班里竟没有半个人知道他们的学习委员是什么时候到教室的,他像是最准时的闹钟,每天都第一个打开班级的木门。
这天清晨,许筝又早早的来到了学校,天还蒙蒙的,寂静到都能听见远处的海浪声。
他喜欢这时一个人的感觉,很安全。
可是照例打开了教室,许筝却很意外的看到最后那排趴着个男生,不由得愣在原地。
周铭吵架出来后打台球打到后半夜,早晨困了翻窗户进来想补会儿觉,听到声音便抬起头来,见是自己同桌,就随口说了句:“这么早啊。”
许筝愣愣的回答:“啊,恩。”
而后就默默地走到座位前面。
周铭跟谁都不见外,问道:“有吃的没?”
许筝感觉自己被恶势力勒索了,很害怕的就把午餐的饭盒拿出来奉上去:“有…”
没想周铭打开来看了眼,竟然抱怨说:“这么点,猫吃的啊。”
说完就在那狼吞虎咽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许筝又矮又瘦,背影跟个小女孩似的不起眼,此刻他孤身一人坐在周铭旁边,心里七上八下,几乎都要缩成一团了。
可是周铭神经粗的啥也不介意,还看着他的手说:“去医院了?”
许筝慌张的低头看向包扎整齐的纱布,说:“我妈弄得。”
周铭道:“那你妈还挺巧。”
没想到许筝竟然就淡淡的笑了出来。
他眉眼都细致到很脆弱,但是笑容却给他带来了种陌生的温柔,在清早的阳光下,犹如小小的花开。
周铭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别跟女的似的,谁再欺负你就照鼻子给两拳,打断他鼻梁!”
这一席豪言壮语,又吓的许筝低下了头。
经过整个上午的学校,每个人都饥肠辘辘,特别是倒霉的许筝,一想到自己的饭盒空的那么彻底,就感觉有些胃痛——周铭早逃课出去了,再说就算他本人在,恐怕许筝也不敢抱怨。
所以饿,也只好忍着。
午休的时候,大家要么泡面,要么热好了自己的饭,整个教室都有股菜香,许筝更感觉难熬的厉害,低头看书坚持目不斜视。
可没过多久,忽然一大个装着一次性饭盒的塑料袋就扔到了他面前。
许筝吃惊的看向周铭,周铭特自然,翻过桌子一屁股就做下来说:“吃饭。”
话毕就把几盒炒菜拿了出来,又开始猛吃。
许筝动也不敢动,呆呆的瞅着他。
周铭不耐烦了,瞪他说:“吃啊。”
许筝这才哆哆嗦嗦的动了筷子。
这些饭,比他那一小点点炒青菜好吃多了,更重要的是,班里的男生看到他们关系不错,自然也会再来挑事。
看来周铭也不是个全无脑筋的鲁莽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