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灾情

山东灾情

乾隆脸色铁青的看着御案上暗卫送来的资料,眼底杀意翻腾,周身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好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乾隆狠狠的一巴掌拍上桌面,堆积的奏折都被震落了几份,乾清宫的宫人们也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御案上的资料,清清楚楚的写着运往山东赈灾粮食的真正去处。

看着资料上的内容,乾隆怒极反笑,他就说为什么朝廷已经运了很多粮食过去,山东的灾民还越来越多,原来这些粮食都被方式舟那个该死的狗奴才一个人独吞了!

好一个山东巡抚啊!乾隆闭了闭眼睛,既然你那么想去和阎王爷做伴,那么,朕就成全你!朕没有使出雍正爷凌厉狠辣的手段,你就真的以为朕是个心地软弱的昏君了?你可别忘了,再怎么说,朕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雍正爷的亲生儿子啊!方式舟……

乾隆猛然睁开眼睛,乌黑的眼眸精光暴射。

站在乾隆旁边的高无庸狠狠的打了个冷颤,从心底,泛起了一丝恐惧。那样狠厉无情的眼神,和昔日的雍正帝,一模一样!

登基近十七年,乾隆给人的感觉和冷酷的雍正帝是两个极端,除了面容和雍正相似以外,身上的气质,竟然更像温润如玉的廉亲王——那位被雍正帝削去宗籍的圣祖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禩。

直到今天,高无庸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这位乾隆爷,是雍正帝嫡亲的儿子。因为,十七年前,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种能让你从心底泛起恐惧的眼神,无情狠辣的眼神,于十七年后的今天,在乾隆的身上重现!

万岁爷和雍正帝应该是同一种人吧,高无庸低垂的眼里泛起一丝苦笑,只不过雍正爷的无情与狠厉是表面的,而万岁爷却用面具把自己的真实性格给遮盖住了。两人的骨子里,其实是同一种人,正是因为这样,雍正爷才放心的把大清的江山交给皇上吧?

一个时辰后,乾隆的旨意传遍整个皇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灾情严重,朕心甚忧,于两天后与太后一同前往山东勘察灾情。皇后,婉嫔与朕同去,舒贵妃暂时掌管后宫;五阿哥,六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与朕同去,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与宗室亲王坐镇京城。钦此——”

其实乾隆原本是不想带永琪去的,但是把他放在京城又不放心——如果他再纵容小燕子闯祸,把京城搅得一团乱怎么办?乾隆可不相信三阿哥他们和那些亲王可以管得住他。还是带在身边放心一些。

两天后,圣驾出京。

大队人马走的非常慢,按这样的速度,到山东至少需要近一个月的时间。

刚出城,乾隆就以永璂身体不是很好为由,强行把他带上了自己的马车,这让想骑马的永璂万分怨念,虽然他身体以前确实是不怎么样,但经过他那么长时间的调理,已经跟正常人无异了——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这样败坏我的名声啊!

“永璂认为这个方式舟要怎么处置?”乾隆见永璂板着一张脸,有些讨好的开口,还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自然是要斩首示众了!”永璂有些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躲开了乾隆的“魔爪”。

“唔,说得好!”乾隆看着永璂的举动,脸上划过一丝尴尬,连忙没话找话:“那他的家人……就流放宁古塔吧!”

永璂一直望着窗外,一句话也没有。他并不认为这样对方式舟的家人有什么不对,因为方式舟的私心,本来可以活下去的灾民不知死了多少,杀一个方式舟根本不足以平民愤。流放宁古塔,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现在只希望方式舟不要再像前世那样负隅顽抗,否则,诛九族都有可能。

大队人马走的太慢了,乾隆因为担心山东的灾情,心急如焚,根本等不了一个月的时间,于是在启程的第二天,就带着永璂和数十名侍卫,轻装简行,像山东疾驰而去。

永琪在驿馆里对永璂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他,皇阿玛怎么会把自己留在这儿?

乾隆一行人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到了山东附近。

永璂骑在马上看着路边偶尔走过的灾民,个个衣着破烂,面黄肌瘦,脸色不禁变得铁青。灾情已经这么严重了吗?现在离山东还有一段距离,这些灾民居然都跑到这儿来了!该死的方式舟!简直该被凌迟处死!

坐在永璂身后的乾隆微微低头,正好看见了永璂凌厉的眼神,不禁微微一怔。永璂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流露出生气的情绪,他也第一次发现,永璂生气时的样子,居然和圣祖爷如此相像!

乾隆从小养在康熙身边,自然知道康熙生气时是什么样子。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康熙五十九年的时候,好像是因为八叔九叔的事,那个时候皇玛法虽然已经年近古稀,但震怒时流露出来的气势,依旧是极为骇人,让人在大夏天全身冰冷,不寒而栗。并不是说永璂身上的气势跟皇玛法很像,毕竟皇玛法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身上的气势岂是永璂可比的?而是,给人的那种感觉……

乾隆眉头紧锁,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张皇玛法年轻时的画像,他记得画像上的皇玛法只有十八岁,虽然已经时隔几十年,但还是依稀能记得,画像上的少年,眉清目秀,现在想来,竟然和永璂有几分相似!

“阿玛?”永璂望向乾隆的目光有些柔和,看皇阿玛眉头紧锁的样子,一定是在为灾情的事情忧心吧?就这点来看,他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但是,皇阿玛的目光似乎有些空洞?应该是受打击太大了吧?毕竟,哪个皇帝也不想自己治下的百姓出现这种情况吧?

永璂并没有发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乾隆的走神找好了理由,如果是在刚刚重生的时候,他一定是以为乾隆又在酝酿什么对他不利的阴谋了。从这点来说,他和乾隆,还是有一些相像的地方的。

“啊?”乾隆微微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了。

“阿玛,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山东啊?”永璂可不是小燕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能把乾隆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明天吧。”乾隆扫了趴在路边的灾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来人!”

“奴才在!”侍卫首领匆匆打马上前。

“把带的干粮分给他们。”乾隆用下巴指了指路边的灾民,淡淡的开口。

“嗻!”

永璂的眼里划过一抹不知名的亮光,虽然他不是一个好阿玛,但他……应该是一个好皇帝吧?

第二天到了山东境内后,灾情更是惨不忍睹。一路下来,永璂就看见了十几个灾民倒下后再也没有爬起来,心里不禁对方式舟恨得更深了。

乾隆的脸色也极为难看,他们进入山东后已经又走了几里路了,那么长的路程,竟然连一座施粥的棚子也没有,他就不信了,山东,难道就没有一个富豪之家吗?还是说,那些富人的良心和方式舟一样,都被狗吃了?!

“两位爷!求您救救我们吧!”正走着,一个全身脏兮兮,骨瘦嶙峋的妇人就扑到了马前,拼命地朝着乾隆和永璂磕头。

“怎么回事?”乾隆皱皱眉,拉起永璂翻身下了马。

“小宝已经几天没吃饭了!求两位爷发发慈悲,救救他吧!”直到这时,乾隆和永璂才发现,这个妇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约一两岁的小娃娃,小娃娃有些呆滞的眨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单纯灵动,反而显得没有一丝生气。

永璂的心底有一丝隐隐的疼,一看到这个孩子,他就想起了夭折的十三弟,他记得十三弟临死前的眼神,也是像这个孩子一样,空洞无神,成熟的可怕。

“这些干粮和水应该是够你们吃一些日子的了,你们都拿去吧。”永璂把一袋干粮递给那个妇人,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妇人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柔和,衣着华贵的孩子,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惊喜和感激,抱着孩子郑重的给永璂磕了三个头:“这位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永生不忘!”

永璂亲手扶起他,笑的温暖如春:“举手之劳而已。”又亲切的摸摸那个孩子的头。

乾隆看着永璂一直盯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眼眸里划过一抹深思:“你怎么对他们那么好?”

永璂还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有人问话,下意识的回答:“因为我感觉那个孩子很像永璟……皇阿玛?!”

永璂猛然反应过来。

乾隆紧紧的盯着永璂的双眼,目光幽深:“那个孩子……像永璟?”

永璂的身体一震,有些不自然的垂下头:“只是眼神有些像而已……”

乾隆一语不发的翻身上马,顺手把永璂也抱了上去。

永璟吗?乾隆注视着前方,隐隐的叹息出声,那个他已经记不得容貌的幼子,如果活下来,会不会跟永璂很像呢?

永璟……是朕,害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