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天下大乱。
汉室朝纲早已不振,历经黄巾之乱,董卓之乱和诸侯征战以后,天子威严几乎荡然无存,名存实亡。
奉天子以令诸侯,说穿了和当年春秋时期的情况何其相似。
春秋五霸打着周王室的名义四处征讨;而今奉天子以令诸侯,其实就是当年五霸相争的翻版。天子,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旗号。说穿了,如果你没有足够实力,谁又会在乎你身份?换句话说,如果曹操没有那个实力的话,他就算迎奉了天子,到头来也只能成烫手山芋。
只不过,没有人似杨修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罢了。
曹操也好,谁也罢,在表面上还是尊奉天子。可是现在,杨修却把那一层遮羞布揭开。从他话语中可以听得出,他并没有把汉帝放在眼中,甚至在言语里,还透着一股子浓浓的怨气。
也难怪,想当初汉帝在长安时,靠着杨彪这些老臣得以苟延残喘。
可是当杨彪出事的时候,汉帝连一句话都没有。哪怕他说出来的话没有用处,可至少应该有一个姿态才是。事实上,当初杨彪被拿入大牢,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和袁术勾结,那不过是借口。当时杨彪是汉帝身边的重臣,也是汉室老臣的领军人物……他一直希望曹操能够还政汉帝,也希望继续维护汉室的正统地位,故而才遭受到了曹操的打压。
曹操收拾了杨彪之后,朝堂上的反对声音便几乎灭绝。
可是在当时的情况。汉帝没有任何表示。也着实伤透了杨家的心。
甚至于。杨修对曹操的敌意,都没有对汉帝的敌意来得深厚……刘闯入许都之后,杨修是负责接待刘闯的人。两人有过一些交集,虽然算不得太深,但是却足以让杨修产生一些期盼。
后来刘闯在北方崛起,司马懿暗访杨修。
两人本来就认识,相谈之下,司马懿便觉察出杨修心中的想法。
在几次试探后。司马懿与杨修摊牌,两人是一拍即合。当时,杨彪身体不适,更意志消磨。杨修作为杨彪之子,开始着手接掌杨门事务。他领了黄阁记事的职务,便负责关中事宜。
杨彪对此知不知道?
杨修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从杨彪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也无意在插手其中。
江山,是刘氏江山,天下。是汉室天下。
刘闯是汉帝认可的大汉皇叔,也是汉高祖刘邦的后代。同时。他雄霸河北,坐拥四州,即便有朝一日他废立天子,杨修也不会觉得奇怪。若刘闯真的篡位,杨修甚至会双手赞成……至少,刘闯不是那种凉薄之人,更不是那种昏庸之主。与杨门而言,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曹真看着杨修,良久说不出话。
杨修则冷笑道:“你道徐军师围攻郿县,便真的攻不下来?
我不妨告诉你,就在徐军师围攻郿县的时候,赵云将军摔三千铁骑,已经从太一山入南山,悄然前往弘农。而今,他兵马恐怕已经抵达弘农,攻下了黾池,正在向函谷关进发呢。”
曹真,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若果真如同杨修所说的那样,赵云夺取函谷关,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一旦函谷告破,则关中与中原的联络便要被掐断。到那个时候,哪怕是曹仁坐镇长安,也休想安抚关中士气。而且,赵云骁勇善战,再加上弘农杨门配合,夺取函谷关的确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曹真不由得心急如焚,拼命挣扎起来。
而杨修只是神色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子丹,若我是你,便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将来大战结束,相信主公也不会为难你。
若是你这个时候想要逞强,可休要怪我心狠手辣……我想主公就算是知晓,也不会怪罪于我。”
曹真双眸若同喷火,死死盯着杨修。
可是杨修却浑不在意,只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子丹,休要再有什么幻想……明日主公兵马兵临城下之时,你那些部曲,一个都别想跑!”
“杨德祖,背主小人。”
任凭曹真破口大骂,杨修却置之不理,扬长而去。
曹真也明白,无论他怎么咒骂,武功失守的结果,似乎已无法改变。
建安九年八月末,郿县失守,武功失守,曹真被西凉军生擒活捉。
曹仁在长安得到消息的时候,西凉军已经兵临槐里城下。这槐里,是右扶风治所所在,曹仁布下了重兵。西凉军若想要一举攻克,并不是一件易事。本来,曹仁是准备在此和汉军死战。他得知杨修谋反,投靠了汉军的消息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所谓爱之深,恨之切。曹仁对杨修颇为看重,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修的背叛,让曹仁无法接受,更恨之入骨。
他旋即下令,命人前往弘农,准备捉拿杨氏一门。
可谁料想,他派出的人马才抵达华阴,便得到了弘农起事的消息。
杨氏一门集结五千僮客,斩杀弘农令,夺取弘农城,与自南山而来的汉军合兵一处……
更可怕的是,弘农杨氏占领了弘农县城之后,便利用杨氏在弘农的影响力,迅速说降了陕县兵马。陕县令是杨彪的学生,杨氏既然起兵造反,他自然要紧跟相随,更何况汉军兵临城下。
赵云使杨氏族人坚守阒乡,他则率本部人马,直奔黾池。
这消息一传开。前去捉拿杨氏族人的曹军立刻停止了前进……曹仁这一次。的确是小觑了杨氏在弘农。在关中的影响力。他手下的兵马,大都是关中人氏。此前,杨修在武功起事,已经令关中人心惶惶;而今汉军竟神兵天降,绕过了长安出现在长安背后,更切断了长安与中原的联系。关中,已变成了一处绝境,西凉军虎视眈眈。已陈兵于槐里,局势一目了然。
这种情况下,曹军士兵那还有心情去捉拿杨氏族人。
虽则领军的将领一再催促,奈何曹军将士士气低落……在大军抵达太华山,也就是后世的西岳华山脚下时,曹军突然间哗变,将领军将领斩杀,而后宣布起事,并迅速与杨氏联络。
如此一来,长安的局势也就变得更加恶劣。
曹仁已没有心情再去理睬弘农杨氏。因为徐庶率大军,已攻破了槐里县城……
洛阳。铜驼巷。
天色已晚,司马氏府邸之中确是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
司马防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之后,身体已经康复,于是在家中大摆酒宴,宴请洛阳豪强。
这洛阳城里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接到了司马防的邀请前来赴宴。
对于司马防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有些迷糊……司马防迁来洛阳之后,一直都是深居简出。有的时候,甚至本地豪强相邀,他也是能拒绝便拒绝,能推辞就推辞。如此低调的一个人,却突然大摆酒宴,不免让人们感到疑惑。不过,司马防好歹也是出身名门,更是当世名士。而他的儿子司马朗,而今还是洛阳令,就凭这些个关系,大家也不好拒绝。
人们坐在司马氏府邸的大厅里,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
“建公先生突然设宴,所为何事?”
“这个,说不太准……不过看样子,建公先生今日可是请来了不少人,说不定有要事商议。”
“对了,怎么不见司马县尊?”
“不知道啊……人都说司马建公最讲礼仪,可是今天在外面招呼的人,居然是司马恂,他的五儿子,未免有些失礼吧。似这种场合,理应让司马县尊出面才是,为何却不见县尊人影?”
“是啊,这样未免有些怠慢。”
“哦,听人说,建公三子好像投效了刘皇叔?”
“嗯,据说建公非常恼怒,就因为这件事情,他还和司马三公子断了父子关系……”
人们七嘴八舌的交谈,猜测着司马防的意图。
就在这时候,司马防一身华服从后堂走出来,满面春风,见人便拱手见礼,表现的非常热情。
“建公,怎不见县尊呢?”
说话的人名叫张奋,确是道地的洛阳人。
洛阳张氏,也算得上是一家豪强。虽然与那些名门望族相比差了些,但也算是洛阳有头有脸的人物。
司马防闻听笑道:“伯达有公务在身,故而不在洛阳。
呵呵,我迁来洛阳有多年,不过由于身体不适的缘故,所以一直未能与大家相聚。这些日子,身体有些好转,故而便请大家前来,权作是赔礼。”
司马防既然这么说了,众人心里虽有疑问,却也不好再开口。
至于司马防的那些个借口,在他们听来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你司马氏搬来洛阳也有三四年了,这个时候赔礼,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蹩脚的理由,让大家相信,司马防今日把大家聚在一起,一定是有事情要说。只是,究竟是什么事?众人依旧感到疑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席间站起一人,大声道:“建公先生今日请我等前来,定然是有话要说。
今酒菜都已经吃了,我等也都是酒足饭饱,还请先生不吝指教,若不然我等这心里终究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