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是苍鹰冲进人群的一刹那,鲜血便已经飚飞开来。打头的人被战马撞得飞起来,人在空中手舞足蹈。落下时砸倒一地的人,身子被袍泽的武器扎出数个血窟窿。
苍鹰没有使用骑枪,而是直接亮马刀。人群太过密集,恐怕到时候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堪堪冲出来的数百名东瓯军几乎是瞬间便受到毁灭性打击。雪亮的马刀带着银月的光辉,划过道道残影。人群里血泉汩汩涌起,苍鹰一刀劈断一个东瓯士卒的长矛,紧接着马刀以横。借着飞快的马速,一颗好大的人头冲天而起。灼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了苍鹰满身都是。
马速不减,苍鹰一个力劈华山。一名背对着他往后跑的东瓯士卒,从肩膀到肋间被斜着劈开。下半身还在跑,上半身已经掉落在地上。一只手臂连着少半个身子和头在地上挣扎。瀑布一样流出的鲜血,瞬间便染红了土地。飞驰的马蹄踏着鲜血继续奔驰。
人嘶马叫,东瓯军受到这样的打击终于崩溃。他们终究是人,即便被再多的豪言壮语所激励。他们还是会害怕,还是怕死。飚飞的人头和涌泉一样的鲜血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前排退者后排可杀之,步卒退者校尉可杀之。”仗打到这个份儿上,欧贞杨也红了眼睛。短短数十步,便填进去几百人。若是此时被压回来,那几百人便白死了。
欧贞杨瞪着血红的眼睛,脸上皆是狠历之色。这个时候就拼谁更狠,谁更能撑得住。冲出去前面是个天,被压回来。只有等死一途,生存的压力使得东瓯军再次爆发出强大战力。
他们悍不畏死的向前冲杀。而苍鹰带领的三百骑士也马速渐缓。不断有云家侍卫因为失去速度被长矛捅下来,这些东瓯军也学得精了。他们不再对着马上的骑士下手,更多的是针对战马的刺杀。只要杀了马。落马的骑士连鸡都不如。很快便会被蚂蚁一般的东瓯军淹没。
“冲回去,冲回去。重新组织冲锋。”苍鹰劈翻一个东瓯校尉。眼见战局对云家侍卫不利,赶忙下达命令。
云家侍卫纷纷拨转马头,沿着原路往外冲杀。三百人冲进去,冲出来时已经不足二百。
苍鹰浑身浴血,鲜血将他的胡子粘在一起打着绺。铠甲一动,便有嘶啦嘶啦的血液粘黏之声。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身的创伤,还是被敌人鲜血喷溅其上。
“鹰爷。撑不住了。咱们这样无论如何也撑不到天亮,让小熊爷来支援吧。不然……”侍卫长勒着战马,刚刚这一次冲击损失的大多是他的部下。
“再他娘的呱噪,老子先砍了你。让你的人在后面休整一下,剩下的继续跟老子冲。”向回奔出二百多步,苍鹰又驳回马头。手中的马刀再次直指天穹。银月的光泽反射下来,带着一抹妖冶的红。
欧贞杨腮帮子鼓着,眼睛瞪得眼球几乎要掉出来。现在他们已经冲出城墙上弓箭有效保护范围,能倚靠的只有自己。刚刚还是鲜活的生命,现在许多已经是地上横七竖八的碎肉。
东瓯军在踩着尸体前进。有自家袍泽的也有对手的。地上的鲜血浸透泥土,走起路来有些打滑。凝固的鲜血沾在鞋子上,滋啦声响成一片。
“弟兄们。汉军就这些人。跟我冲,要活命的往前冲。冲出去便是一条生路。”欧贞杨带领自己侍卫不断喊着叫着,给那些双腿颤颤的士卒不断打气。
城北打得热火朝天,城南却是寂静一片。城头的火把稀稀落落,甚至连一个巡逻的军卒都看不见。
小熊听着北城方向传来的喊杀生,急得在地上直转圈儿。却始终等不到四叔苍鹰的讯号。
“小熊爷,鹰爷那边打的激烈也不知怎样。听声音,可是连手榴弹都用上了。咱们要不要去帮把手?”侍卫长听着远处的爆炸声头皮都发麻,谁都知道手榴弹很宝贵。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可能动用。
“娘的。擅离职守你疯了不成。这次坐牢的苦头老子可算是吃够了,地底下一点声都听不到。连他娘的送饭的都是个哑巴。差点就把老子关得疯掉。这辈子老子再也不想进那里呆着,他娘的太可怕了。”小熊明显是被关怕了。对那黑牢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漆黑的牢房,只有一盏如豆的小油灯。偶尔油灯爆发出一点噼啪声,都会让人觉得欣喜。这样的日子不是人过的,静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小熊终于知道什么是精神折磨,比肉体折磨可怕一万倍。
出来只后,小熊安静了许多,也乖巧了许多。身上再也没那么多的暴戾之气,这次攻打上沙更是中规中矩没有闹出任何事端。
“小熊爷,可咱这边连个鸟都木有。你看,城墙上连巡逻的军卒都没有。东瓯人一定是集中兵力,去攻打鹰爷那边儿。咱们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不如……”
“少呱噪,没有讯号不得妄动。”小熊终于控制不住,一脚将那侍卫长踹了一个趔斜。
一切都是假象,南门的城门里。东瓯军卒正在紧张清理城门洞里的马车残骸,还有些军卒已经开始悄悄扒四轮马车里的泥土和石头。一切都在北门的喧嚣下静悄悄的进行着,南门外的大街上已然停了一溜马车。东瓯王那华丽的座驾赫然在列。
“老二,你忍耐些。他们正在准备,估计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准备好。”东瓯王宽大马车里,躺着身体虚弱的欧贞鸣。为了节约马车,能并车的尽量并车。这次逃难比上一次还狼狈,就连许多漂亮的宫妃都来不及带上。
“王兄,老三能支撑这么长时间已然是极限。大哥你催催,不然老三兵败,咱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知道了,你安心断然不会有事。”欧贞复嘴上这么说,可转过头来便命令道:“怎么这样慢,让他们加快速度。快!”
随着命令的传达,东瓯士卒们好像一个个大号土拨鼠。城门外看着毫无动静,里面却是繁忙一片。
“当”苍鹰的头盔中了一箭,坚固的头盔保护了他的安全。东瓯弩箭只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凹槽,饶是如此也吓了苍鹰一头冷汗。
这已经是第五次冲锋,几乎每名侍卫都轮到了两轮。伤亡一次比一次大,现在自己这队侍卫已经大半带伤。好多人只是能勉强骑在马上,能够继续骑马冲锋的不足四百人。战马损耗也是惊人,东瓯人射人先射马的举动,使得云家战马成批伤亡。幸好,云家一向是一人双马。不然肯定要有许多人要下马步战。
没人敢再窜登苍鹰请求援助,侍卫长的头还是热的。有这样想法的人将话都吞进肚子里,苍鹰的瞳仁红得几乎滴血。身上的战甲结了一层黑色的硬壳,粘稠的血水将鳞甲完全粘住。苍鹰觉得有些憋闷,身子一挣干涸的血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锋利的马刀都蹦出了几道缺口,胯下战马已经换了三次。最先骑乘的战马身中三十余箭,马前胸几乎没一块好肉。现在躺在地上流着血,漆黑的马眼看着天穹,里面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光泽。
苍鹰喝了一口酒,霸道的云家蒸酒顺着嗓子辣到肚子里。他感觉浑身血气上涌,握着马刀的手也不再颤抖。
在他的对面欧贞杨也没有讨到好去,肋下被箭矢开了一道口子。幸好有胸甲保护,不然这支劲箭便会插进胸膛。泊泊的鲜血染红了战袍,手下的军卒正在给这位扶风侯包扎。
战场上凌乱一片,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苍鹰人手有限,已经放弃了与欧贞杨对开口处的争夺。只是利用骑兵的优势,对逃出来的东瓯军卒进行射杀。
东瓯军太疲惫了,归属欧贞杨指挥的六千余人,已然损失了两千多。这开口过于狭小,自己兵力多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汉军是强弩之末,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欧贞杨吐出一口唾沫,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井水狠狠灌了一大口。已经沙哑的嗓子被清凉的井水一灌,舒服了许多。
“弟兄们,汉军不行了。跟老子冲,只要干掉这些汉军,打通通路。斩首一人赏钱二十贯,加封三级。”
危急时刻,欧贞杨不玩虚的。真金白银拿出来,只要这次得活。掏空东瓯府库,那又如何!
士卒们顿时兴奋起来,萎靡的神情转瞬不见。金钱极大燃烧了他们的勇气,士卒们疯子一般往前跑。在他们眼中,那些穿着黑甲的家伙都是成堆的银钱,和土地女人房子牲畜。只要杀死他们,割下他们的头颅。多年的夙愿便会成为现实。
面对近三千眼睛通红,几欲发狂的人。苍鹰脸上狰狞之色更重,正要他发动亡命冲锋之时。
忽然,大地一片的抖动。银色的月光下,一队身穿漆黑战甲的骑兵冲了过来。为首一人,手里拿着狼牙棒狂呼叫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