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大婚前戏
在朝堂上与丞相公孙弘之间的缠斗,占了杨川约莫一二成的精力和心血,反正就是维持一个不死不休、无输无赢、两败俱伤的平衡,所以,他根本就用不着使出全力一击。
对于这件事情,他想得很清楚。
一旦公孙弘被扳倒,或者被自己不小心给玩死,刘彻的目光便会自然而然的投向他这位大汉列侯。
当然,皇帝的心思主要还是会集中在卫子夫、太子刘据、大将军卫青、平阳侯曹襄、冠军侯霍去病几人身上,杨川这名‘外戚’最多也就是顺带着被人猜忌、打压罢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细细思量后,杨川再次坚定了在朝堂上和稀泥、在私底下快速经营嫡系的想法。
不就是熬鹰么。
这件事情,他挺在行……
……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关中一带的麦苗齐刷刷的出来,经过两三场不大不小的春雨滋养,不经意的就长到了三四寸,绿油油的,亮晶晶的,远远看去,一片接着一片,一直绵延到远方,让人忍不住就会想象到麦黄六月的季节,那一片片沉甸甸、金灿灿的麦田。
“再过三五日,就要给麦田浇水施肥了,”杨川骑着一匹栗色小母马,带着豹姐和霍光、杨敝,在自家的田地上漫步而行,并十分在行的指点几句。
张安世被他派去修筑茂陵城了。
如今,那哈怂也算是学业有成,就需要在各种环境下多多历练,让他不仅要学会朝堂上那些老阴π们的治国之策,还要学会经营,并在社会最底层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来,让他明白这天底下,最底层人的生活状态、精神状态和最终诉求。
唯有如此。
张安世才能成为杨川理想中的那个张安世。
至于霍光、杨敝二人,现在则接替了张安世的岗位,开始着手打理杨氏家族的一应事务,就譬如这春耕春播、浇水施肥、喷施农药等,杨川更是一股脑儿的交给这两个哈怂,直接成了甩手掌柜。
“老师,咱们家的田地与平阳侯、冠军侯两家的田地毗邻,要不要在中间隔上一道篱笆?”
来到一片菜地前,霍光端坐在马背上,规规矩矩的拱手说道:“听几名部曲仆役说,平阳侯家的一只老虎带着一群鸡鸭鹅狗,时常窜到咱家的田地里撒欢儿,损了不少庄稼和菜蔬,还让咱家的仆役们干活儿时胆战心惊,这时间长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杨川半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的一片庄子,以及那只趴伏在阁楼顶上晒太阳的老虎,笑道:“就它?”
霍光瞭望一眼,点头:“对,平阳侯在这座庄子里养了五只老虎,其他四只野性难驯,如今还都关在笼子里,只有那一只连个项圈绳子都不带。”
杨川伸手在豹姐脖子上揉捏几下,柔声问一句:“豹姐,能弄过不?”
“瞧见没,最近咱忙着干大事,让曹襄家的老虎都欺负到门口了,这一回要弄就给弄疼;对了豹姐,如果弄不过你吱声……”
不等杨川把话说完,豹姐‘嗖’的一下便疾冲出去,在菜地里几个忽闪便跃上曹襄家的阁楼。
然后。
好吧,简直就没眼看。
只见豹姐快如闪电的飞扑上去,迳直落在那只肥硕大老虎的脖颈上,其小小身板与那老虎相比较,简直就是小萝与野兽,形成极为鲜明的视觉对比,却偏生骄傲的一塌糊涂,只用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奶凶奶凶的在老虎的脑袋上扇了七八下。
曹襄家的那只老虎,就像耗子见了喵,竟是一声都不吭的,忍气吞声的挨了豹姐的几爪子。
尤其让霍光、杨敝二人瞠目结舌的,则是那老虎还十分狗腿子的转过头去,伸出一尺左右的粉红舌头,小心翼翼的舔舐豹姐的爪子、腰身和屁股,就差喊一句‘老姐’……
“看看,这就是血脉压制。”
杨川得意极了,伸出大拇指,遥遥给豹姐点了一个赞,回头瞅着霍光、杨敝两个哈怂笑道:“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瞧见没,曹襄不如本侯,就连他家的老虎都成小猫咪了。”
霍光、杨敝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们来到杨川家时日尚浅,虽说也听说过老师当年的一些事迹,一个奴隶出身的卑鄙小子,带着几只雪豹、几只傻雕,仅仅用了三五年时间就在大汉朝立足扎根,如今已然位列三公九卿,贵不可言。
就算是春秋战国时的张仪苏秦之流,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他二人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杨川的本事,对豹姐的辉煌战绩自然也只是听闻一二,哪里知晓,平阳侯曹襄家的那只肥硕老虎,在三年前还是豹姐的狗腿子小舔狗呢。
“走吧,去看看曹襄在不在家,”杨川策马而行,径向曹襄家的庄子走去,口中还不忘嘚瑟几句:“曹襄家的老虎,估计都跟那货一个怂样儿。”
“所以,这人啊,一定不能学曹襄,好吃懒做,不学无术,人傻钱多……呃,最后一条划掉。”
杨川嘴上调侃笑骂曹襄,心中却也是感慨不已。
这世道便是如此。
有些人用尽一生的心血、精力和生命,终于抵达人生巅峰,来到了梦想中的长安城;与此同时,有些人却一出生就在长安城里,在未央宫中,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狗大户府上当纨绔恶少。
想想就有些下头。
“霍光,你与去病乃同父异母的弟兄,本该与本侯兄弟相称,只不过,眼下却还不行。”
杨川瞥一眼依旧有些懵逼的霍光,温言说道:“你为人稳健,谨小慎微,几乎从不犯错,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就算是朝廷司仪、祭酒等大读书人都不如伱。
然而,眼下的这天下需要一个稳健重臣,同时,更需要一位既稳健、又能变通的经天纬地之才,故而,你不仅要成为大汉最好的文官,更要成为咱们家最好的将帅。”
霍光拱手:“老师,学生记下了。”
杨川点点头,继续骑马前行,再没有给霍光说什么教导之言。
霍光也不多问,就很是循规蹈矩。
杨敝却忍不住凑上来,笑问:“老师,您看学生我如何?”
杨川头都没回的应道:“你啊,就一卖嘴的二货,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人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即便是太子刘据在你面前,也会黯然失色,登时成了一只草窝鸡。”
杨敝呲着牙讪笑,委实不知杨川这番话到底是褒是贬,本想追问几句,却又听得杨川悠然说道:“所以,杨敝啊,你什么时候能少说几句废话、骚话、自以为是的蠢话,就算学业有成了。”
这哈怂。
想到一两百年后被曹孟德砍了脑袋的杨修,杨川的心情便不太好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眼下这个杨敝,便是后世杨修的先祖,虽然才华横溢,人物风流倜傥,只可惜会说话……
……
就在师徒三人说说好话时,很快就来到曹襄家门口。
有样学样的,因为喜爱杨川,曹襄在很多地方模仿学习杨川的做派,就连这座他随手置办的一处庄子,也完全按照杨氏庄院的修筑样子,门前也是一大片药圃、菜园、花园和竹林,并让人在杨川家门口挖了几根歪脖子老榆树。
门口几名部曲看见杨川几人来了,赶紧上前牵了马匹,服侍几人下马:“见过长宁侯。”
“见过两位小公子。”
杨川随口问道:“曹襄呢?最近是否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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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部曲早已跑进庄子去禀告,另有一名部曲笑道:“好教长宁侯知晓,我家侯爷昨晚回来,此刻应该还在睡觉。”
杨川抬头看一眼明晃晃的太阳,骂道:“这都快晌午了,怎么还在睡懒觉?”
那几名部曲不敢吱声,只是瞅着杨川傻笑。
杨川自己也惹笑了,在怀中摸索几下,掏出一个鹿皮小囊丢过去:“这几个臭小子竟敢笑话本侯,呐,这一点碎金拿去,罚你们吃肉喝酒!”
那几人大喜,自然又是一阵傻笑。
长宁侯轻易不赏赐,可一旦赏赐下来,不是金砖就是羊脂玉雕件,这一个鹿皮小囊看着不起眼,垫在手里却足足有二斤左右,可不就是一块金砖?
不过,因为这几人都是曹襄的心腹之人,与杨川平日也见得多,知道这位侯爷与自家侯爷乃生死兄弟,却也没有什么阿谀奉承之词,只是在前头领路,一个比一个狗腿子。
杨川瞅着这几个货,又是一阵嫌弃,转头教导霍光、杨敝二人:“我就说过,这世上最不缺打打杀杀,缺的是人情世故啊。
曹襄是我兄弟,本来这赏金不该我来掏,可一想到曹襄那狗日的一旦遇到紧急情况,能够前赴后继为他卖命的便是这几位兄弟,本侯就忍不住想给他们一些金子啊、羊脂玉什么的,你们说说,你们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那几名部曲哈哈大笑。
十几个呼吸后,一行人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阁楼前,却听到二楼有人在破口大骂,细听之下,大家伙儿忍不住都笑了。
“虎大啊虎大,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怂呢?”
“杨川家的豹姐算个屁,连毛带骨头不过三五十斤,都比不上你虎大的一条腿,你咋就见了人家怕成狗了?”
“不对,是怕成了狗腿子!”
“豹姐有什么可怕的?啊?你说你,若是本侯遇见那货,羽扇纶巾,谈笑间,便能令其灰飞烟灭、鬼哭狼嚎、狐假虎威、抱头鼠窜……”
听着平阳侯曹襄连续用错二三十个成语,杨川终于忍不住骂道:“曹襄,你在外面受了气,跑来竹园头村欺负豹姐来了?”
阁楼上瞬间便探出一颗硕大头颅,一张脸犹如苦瓜,也是没好气的骂道:“怎的,杨川,你家豹姐欺负了我家虎大,还不让我骂几句?”
“窝草,你也太霸道了吧!”
“本侯,嗯,兄弟我今日杀猪宰羊,大宴宾客,给你长宁侯道一声喜,哈哈哈。”
曹襄在杨川面前从来没什么形状,俨然就一撒泼打滚的小混混,反正就是各种不讲道理,可今天这种在骂人的同时还略带幸灾乐祸之意,登时便让杨川警惕起来。
“曹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杨川仰着脸问道。
“没事没事,也就一二三四五六件大喜事,哈哈哈,”曹襄十分得意的仰天狂笑,本想耍个帅从阁楼上直接跳下来,不过,往下看了一眼便作罢了,“来来来,上来摆酒伺候!”
杨川几人登上阁楼,便看见曹襄只穿着丝绸睡衣,手里提着一根皮鞭,似乎刚才正在调教他家的大老虎;豹姐则趴在临窗的绣榻上,半眯着眼,享受着老虎的跪舔,舒坦的只打呼噜。
“唉,这日子没法过了。”
曹襄扔掉手中小皮鞭,直接躺平在马扎子上,唉声叹气的骂道:“你们看看,本侯混得不如长宁侯杨川,就连家中豢养的老虎都变成了狗腿子,这日子还怎么过?”
杨川懒得听这货的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长安城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密之事?”
曹襄道:“有个屁机密事,也就是有几位大汉公主要出嫁了。”
杨川微微皱眉,问道:“几位?”
要知道,再过半个月时间,就是他与满月公主的大婚,算是老刘家要出嫁一位大汉公主,这怎么还有好几位?
“我舅舅说了,大战在即,再过一两个月咱们便要随大军出征,为了给你老杨家、我老曹家、霍去病家不绝后,干脆将咱几人的大婚一块给办了,免得咱们上了战场不好好杀敌。”
曹襄唉声叹气,一脸的生无可恋:“你知道吗,嫁给本侯的是当利表妹,那小妇人下手黑得很,一把能捏爆你的蛋蛋……”
杨川哈哈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问道:“当利表妹本来就是你平阳侯的未婚妻,只要年纪一到,自然会下嫁大婚,只是不知道嫁给去病是哪位大家闺秀?”
曹襄左右看看,暗戳戳的伸出五根手指。
杨川有些不太明白这货的脑回路,便干脆开口问道:“五公主?”
曹襄摇头,低声道:“什么狗屁五公主,是五皇子刘髆的姐姐,那个什么阳石公主的贱婢!”
阳石公主?
在杨川的记忆中,阳石公主似乎是卫子夫所生公主,后来因与公孙贺之子公孙通私通,牵涉到巫蛊之祸,最后被刘彻下令腰斩弃市;而实际上,那位阳石公主其实是李美人的女儿,李广利的外甥女。
刘彻一直都偏爱李美人,眼下虽然人已经没了,两个哥哥李广利、李延年也被除去,但对其所遗一子刘髆却更加偏爱。
对了,这位刘髆便是后来昌邑王。
若是按照原来的剧本走向,昌邑王刘髆之子刘贺,后来被霍光扶持坐上皇位龙椅,可只坐了二十七日,便又被霍光随手给废掉,并宣布其二三百条罪状……
霍去病是皇后卫子夫、大将军卫青的亲外甥,太子刘据的亲表哥,若从血缘关系来讲,显然是太子一党。
这,恐怕才是问题的关键。
果然,曹襄的一番话,彻底验证了杨川的猜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