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妹子,大兄就奇怪了,你们姐妹俩,到底谁才是我们汉王的王妃?怎么大兄看来看去,好象你比你阿姊更关心我们汉王,还不止一点两点啊?”
冯仲故作惊讶的询问,让项康的漂亮小姨子虞姀一下子把脸红到了脖子根,又看到姐姐虞妙戈抱着侄子在旁边似笑非笑,虞姀更是羞涩难当,忙跺着脚冲冯仲嗔道:“还大兄呢!又拿人家开玩笑,汉王是我姐丈,我关心他几句有什么不对?当着我阿姊还胡说八道,小心我姐丈以后收拾你!”
“这个我还真不怕。”冯仲笑得更坏,说道:“我是在帮我的王妃弟妹着想,你阿姊知道我是一片好心,怎么可能会在汉王面前说我坏话?弟妹她应该是帮我说话才对。”
虞妙戈捂着嘴直接笑出了声音,虞姀则是更羞更气,示威式的向冯仲扬扬小拳头,然后气呼呼的转身就走,冯仲当然也不会和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只是伸手接过了项康的儿子,呵呵大笑着说道:“志儿,来,让你伯叔抱抱,乖,几天不见,又长大了不少,伯叔都快抱不动了。”
彭越和郦食其在彭城又鼓捣出了一个楚王给项羽添堵后,冯仲和虞家姐妹等人在彭城总算是过上了几天好日子,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天都得害怕喜怒无常的项羽忽然一声令下,对项康目前惟一的儿子痛下杀手,自由也不再受到任何限制,可以随意见面说笑,甚至还可以拿虞姀小丫头和项康之间的特殊关系开开玩笑。
但是这只是暂时的转危为安,冯仲嘴上不说,心里却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和虞家姐妹如果要想真正的高枕无忧,惟一的办法还是赶紧撤回汉军控制地,与真正的汉军队伍会合。所以在彭城只是稍微休整了几天,冯仲就赶紧找到了彭越商量,打算率领自己的直属军队保护虞家姐妹和汉军家眷离开彭越,尽快前往三川与汉军主力会合。
“冯将军打算走那条路去三川?”彭越问得很直接。
“当然是走睢阳这条路。”冯仲答道:“这一条路距离最近,我们只要抵达了陈留一带,就有希望获得汉王军队的接应,那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那冯将军,你可有把握保护着王妃她们突破西楚贼军的层层封锁,顺利撤到陈留一带?”彭越又问道。
“如果项羽不提前增兵砀郡腹地,只是对付砀郡的贼军,我有这个把握。”冯仲答道。
“那么项羽那个匹夫,凭了什么不会提前增兵砀郡?”彭越又问道:“冯将军,假如你是项羽匹夫,就现在的情况,你会不会提前增兵砀郡,防范我们从砀郡直接撤回三川?”
冯仲不吭声了,因为冯仲突然想到,假如自己是项羽的话,也一定会抢先增兵砀郡,切断彭城与三川之间的最近道路。彭越则又说道:“冯将军,你不要怪我泼你冷水,就算项羽匹夫没有提前增兵砀郡,你恐怕也没有把握能够横穿砀郡,保护着王妃她们撤回三川。因为就现在的情况,砀郡那边的西楚贼军肯定已经在紧急集结军队,防着我们从砀郡西撤,仅凭你的一军之力,未必有把握能够应对西楚军贼军的前堵后追,安然脱险。”
冯仲沉默,半晌才说道:“彭将军,能不能请你也带着军队保护王妃她们突围?兄弟我可以保证,只要能够保护着王妃她们平安突围,汉王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冯将军,这点你就小看我彭越了。”彭越很是直接的说道:“你以为我拥立了景嘉为楚王,自封为楚国国相,就会再舍不得彭城的荣华富贵?不管王妃她们的死活?老实对你说吧,其实我早就做好了随时放弃彭城,保护着王妃她们撤回三川的准备,只不过我绝对不会走砀郡这条路,因为这条路是死路,我们如果走了,就必死无疑。”
“彭将军,就算你我联手突围,也没有冲破西楚贼军的砀郡防线?”冯仲试探着问道。
“没有。”彭越回答更直接,说道:“第一个原因,项羽匹夫不是傻子,肯定会提前增兵砀郡,拦截我们的退路,此前他又有一支实力不俗的军队部署在定陶一带,做到这点易如反掌;第二,我的军队不擅长打硬仗,正面碰上西楚贼军的真正精锐,基本上是必死无疑;第三,砀郡的路也不好走,全程没有一段驰道,我们又必须保护那么多必须乘车行军的老弱妇孺,很难发力甩开西楚贼军的追兵,我们一旦被西楚贼军追上,后果肯定马上就是不堪设想。”
冯仲盘算着缓缓点头,然后问道:“彭将军,你以你之见,我们应当如何撤退?”
“最好的办法,是先让我们的将士安心休整一段时间。”彭越说道:“我的军队此前连续行军,迂回奔袭了两千多里路程,士卒疲惫异常,急需休整休息,只有让他们养足了体力,才能继续长途奔袭,保护王妃她们撤回三川。同时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引诱西楚贼军急行奔袭彭城,消耗掉一部分西楚贼军的体力,然后再往西楚贼军预想不到的方向突围,这样才有把握避开西楚贼军的正面阻击,甩开追兵,保护着王妃她们平安脱险。”
“往西楚贼军预想不到的方向突围?那个方向?”冯仲忙追问道。
“东海郡。”
彭越的回答让冯仲大吃一惊,然后彭越才又说道:“我敢断定,项羽匹夫这个时候一定已经兵分两路而来,一路南下砀郡,切断我们直接撤回三川的近路,另一路肯定是沿驰道东进邹县,然后直接南下彭城,我们向西或者向北都只会正中西楚贼军的下怀,惟有出其不意,在西楚军从邹县南下渡过了荷水后,再突然向东海方向转移,才能避开西楚贼军的拦截,赢得甩开西楚贼军追兵的机会。”
冯仲在心里描画自军撤退和西楚军的进兵路线,然后说道:“向东海方向转移,是可以让项羽匹夫措手不及,没办法拦住我们的撤退道路,但是到了东海以后,我们怎么再往西走?”
“先到兰陵,然后直接北上缯县,沿驰道西进邹县。”彭越答道:“然后再见机行事,有机会就沿着驰道继续向西,直接撤回三川。没机会继续向北,薛郡的西楚贼军早就空了,我们不必担心会遇到什么象样的阻击,然后从巨野泽的北部向西撤往三川,那一带的地形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只要到了巨野泽周边,西楚贼军就休想再追上我们。”
冯仲将信将疑,可是考虑到自己没有把握独自突围,还有长时间奔袭作战的彭越军也的确需要时间休整,冯仲也没办法坚持要彭越立即与自己联手撤退,只能是勉强点了点头,暂时同意彭越的决定,然后赶紧找到汉军重臣郦食其,征求他对彭越撤退计划的意见。
让冯仲意外,郦食其竟然也十分赞同彭越的撤退计划,觉得如果直接向西撤退,肯定会遭到西楚军的前堵后追,即便是有彭越军帮忙,冯仲军也很难杀出重围,保护着虞家姐妹和汉军家眷平安撤回三川,惟有以静制动,先把回师反击的西楚军引诱到彭越周边,然后再往敌人预想不到的方向突围,才有希望平安脱险。
见足智多谋的郦食其也觉得这个办法靠谱,冯仲也这才稍微安下心来,耐心又在彭城休整了一段时间,好在彭越也的确没有要就此留在彭城享受荣华富贵的打算,期间早早就做好了弃城撤退的准备,以便在西楚军到来时立即撤走。
也幸亏冯仲没有走砀郡这条近路撤退,没过几天时间,去砀郡打探消息的细作就送来急报,说是此前驻扎在定陶一带的西楚军曾文所部已经南下到了砀郡境内,同时砀郡的西楚军也紧急集结在了睢阳,彻底切断了汉军西撤的最近道路,冯仲暗中庆幸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彭越的游击天才,对敌人军队调动部署的准确判断。
到了夺取彭城的第十八天时,此前布置在胡陵一带的彭越军斥候飞马来报,说是项羽已经率领数量不明的西楚军主力抵达了胡陵,并且立即着手搭建浮桥渡河。再紧接着,萧县方面也传来急报,说是从砀郡赶来的西楚军曾文所部正在迅速逼近萧县,即将彻底堵死汉军的西撤道路,也马上有可能咬住汉军的尾巴。
收到这些消息,彭越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马上就召集了彭城文武,宣布弃城转移,好在景嘉、吕青和陈婴等人也早就清楚彭越和冯仲不可能挡住项羽反攻,早就做好了弃城转移的心理准备,对此没有任何抵触,立即高举双手赞同,并且在当天下午前就完成了弃城转移的最后准备。
当天下午,不敢浪费时间的彭越军和冯仲军向东横渡泗水,其中由冯仲保护汉军家眷首先渡河,接着是彭越率领彭军主力和新建的楚国朝廷渡河,彭越军大将扈辄率军殿后,成为最后一支撤过泗水的军队。在此期间,汉军还纵火烧毁了彭城的宫殿和粮仓武库,以及渡口码头和所有船只,让西楚军主力没有办法就地补给粮草军需,也增加西楚军渡河追击的难度。
彭越的当机立断让汉军躲过了一次大劫,最后一名汉军将士才刚踏上泗水东岸,从萧县杀来的西楚军旗帜,就已经出现在了汉军将士的视野之中,汉军将士不敢怠慢,马上就点燃了早就铺满柴草的浮桥,烈火升腾间,浮桥迅速在西楚军追兵的眼皮底下断裂沉没,统军而来的西楚军大将曾文在西岸捶胸顿足,可是又无可奈何,也只能是赶紧收集各种残余物资,重新抢搭浮桥。
项羽的攻势永远都是疾如烈火,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分,项羽就已经亲自率领着西楚军前队杀回到了彭城城下,结果很自然的,看到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的西楚宫室,还有被烧得干干净净的粮仓武库,项羽当然是暴跳如雷,也马上就把邪火撒到了只差一步咬住汉军尾巴的部将曾文身上,一耳光把曾文抽得凌空飞起,疯狂咆哮道:“废物!没有用的狗东西,本王叫你无论如何要缠住彭越冯仲逆贼,你怎么还让他们溜了?怎么还让他们跑了?”
“大王恕罪。”曾文匍匐在地上哭丧着脸解释,说道:“不是末将不尽力,是贼军跑得实在太快了,昨天末将可是在一天之内行军了九十多里啊,可是没想到贼军动作这么快,居然还是溜了。”
“没用的蠢材!”
如果不是项它和项声带兵突然从南面的符离赶来,可怜的曾文将军铁定得被项羽当场踢死,不过项它和项声也因此倒了大霉,才一见面,就马上每人挨了项羽的无数耳光和拳脚,项它和项声也知道自己罪大于天,跪伏在项羽面前连躲都不敢躲,流着眼泪只是任由项羽拳打脚踢。
也还好,项羽对自家人向来不错,此前不管再是如何痛恨项康这个败类堂弟,也还能答应一定会饶项康不死,自然就更别说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项它和项声了。所以把项它和项声打得满脸满头开花后,项羽还是恨恨收住了手,咆哮道:“哭什么哭?想要将功赎罪,就马上起来给我去追,追上了贼军,什么都好说,追不上,就算你们是我的堂弟堂侄,我也绝对不会再轻饶了你们!”
项它和项声慌忙答应,起身后连脸上的血都来不及擦,马上就冲回自己在南面匆忙征召组建的军队,带着军队从刚刚重新搭起的浮桥过河追击,然后项羽当然又冲曾文吼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带兵去追?”
曾文慌忙唱诺,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去组织军队过河追击,项羽却不肯放心,只是彭城城下稍微休息了一段时间,连城都没进,马上就带着西楚军前队过河追击,只留下少许人马负责与后面的西楚军主力联系,让范老头替自己暂时主持彭城大局。
按理来说,隔了十几个小时才过河追击的西楚军,应该只会象以前的西楚军一样,被擅长流窜游击的彭越军给牵着鼻子走,然后只要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有可能被彭越军和冯仲军逃出生天。然而很可惜,历史上的彭越虽然可以把项羽当猴子一样耍,然而在这个不同的历史层面上,西楚军中却还有着一个早就应该告老还乡还被活活气死的人……
是日深夜,在季布和项庄等人的统领下,西楚军主力也追击到了彭城城下,结果看到彭城城内的惨景后,西楚军文武倒是个个怒吼震天,只恨不得不能当场把冯仲和彭越等人撕成碎片,范老头却是十分冷静,仔细了解了汉军的撤退经过后,范老头还直接冷笑出声,道:“想牵着我们兜圈子,然后逮到空子就突围西走?想得倒挺美!”
冷笑过后,范老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叫来了丁固和周兰二将,命令他们立即率领两万军队北上,到邹县去驻扎立营,准备拦截汉军。丁固和周兰不解,都问道:“亚父,怎么是叫我们去北面的邹县?汉贼是往东跑了啊?”
“汉贼是在故意兜圈子,想让我们只顾追击,来不及穿插包围他们。”范老头冷笑说道:“然后他们突然转上驰道向西,就可以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邹县是驰道要冲,汉贼不管是往北走还是往西跑,都一定要经过那里,所以你们只要抢先赶到了邹县,就一定能拦住汉贼的军队。”
周兰和丁固不敢质疑范老头的判断,只能是赶紧抱拳答应,范老头却不肯放心,又吩咐道:“从彭城直接北上邹县尽是普通道路,行军比较困难,如果你们已经到了邹县以后,汉贼已经抢先一步过了邹县向西走,你们就全力追击,如果汉贼是往北走,你们要给老夫兵分两路,一路沿着驰道追击,一路去暇丘阻击汉贼西进!”
“记住,千万不能让汉贼撤到了巨野泽,那里地形复杂,彭越逆贼又在那里经营多年,让他们逃进了巨野泽,我们就是想找到他们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