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秋水她们全家迁入将军府邸已经十几日了,其实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的包袱行礼可带,只能说是人到就是全部的家当到了。
娘和凤蝶是秋水的恩人,老夫人与阿密将军对她们自是礼遇有加——将她们安排住进了朗月苑补品、饰品、上好的衣料样样不缺,并派丫鬟来供她们使唤。
而韩秋水和丢丢则被单独安排了一处,名唤朗玉苑,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住处和她挨得近。
从住进朗玉苑后,韩秋水每日必到朗月苑去探视娘亲,并陪娘亲说话解闷,据娘亲说,妹妹凤蝶终日装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府,想必是找她在城里的好姐妹玩儿去了。
这样奢华的日子妹妹可谓过得如鱼得水,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替娘亲看病,并佐以上好的药材及补品调理,娘亲的病已大有起色,这点很值得秋水欣慰。
不知道为什么,韩秋水觉得自己天生就会一些医术和调理似的,每每一看到大夫开给娘亲的处方,她无师自通地便会明白其中配伍的原理,这让她觉得非常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老夫人待秋水极好,把她当女儿来疼也常常拉着秋水的手诉说她和秋水“亲娘”的过去种种,试图唤起韩秋水的记忆。
老实说,这样的待遇压得韩秋水喘不过气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日子,似乎勾起了她记忆中的某点不愉快,好像也是她记忆中最不情愿,最无法适应的生活……这一切纵有太多的受,貌似也非她所求的。
像此刻,她身着华服,头插上好的翡翠玉簪,本该优雅又高贵的装扮,穿戴在她身上却令她感觉粗俗不堪。
她从来就觉得自己没有那种雍容高贵的气质可以烘托这一身的富贵,难道是她的自卑感在作祟?
穿上这身衣服,她便不再是她,好像是个傀儡……存在感一日比一日弱。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会从这里逃跑呢?
逃跑!
逃跑二字一闪现在她的脑里,就如同电闪雷鸣一样,狠狠地击中了她……这个思维为什么会如此轻车熟路呢?她很震惊!
“小姐,该到老夫人那儿去了。”丫鬟小珠见韩秋水对着院子里的一株绿树发呆,便出言提醒。
韩秋水抬头,有种想逃的冲动。
“小珠,你到老夫人那儿回话,说我在娘亲这儿抽不开身。”
此刻,她谁都不想见。
“这……”小珠显得很为难。
“老夫人要怪罪下来由我担着。”是自己情绪低落,她不想为难丫鬟。
“是,小姐。”小珠只得回答道。
丫鬟走后,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心乱,所以讨厌眼前的一切,她说不出为什么心里这般烦躁,刚才看着丫鬟离开的背影,她似乎又想起了一个人——是个女人,应该是一个女孩,穿着丫头服装,动作伶俐……叫什么名呢?
好像与太阳有关……叫太阳么?不是!哪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隐隐的太阳,强烈的光线射得她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
又是一个大晴天!天天都是大晴……
晴?晴什么?难道是晴天?
有点像……但又不像……似是而非的。
算了,韩秋水猛然起身。哪儿都好,就是不要再待在这个地方。
她匆匆地往府邸的后门走去,沿路经过一些亭台楼阁、人工河沟,她刻意闪躲着那些迎面而来的奴仆。约么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来到了后门,出了府。
出了府邸,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多美啊!这自由的天空才是她韩秋水想要的生活。她怀念乡下的沙地、乡下的泥巴房、乡下的菜园子,还有那条自由欢快流过的溪水。
“我究竟是谁?我姓什么?我真的是老夫人的侄女吗?”她不信!
回答她的是草原的苍凉和无言的沉默。草原上的风很大,虽然有太阳,但就这样被风吹着,被太阳晒着,对着原野发呆竟然也成了她的快乐!
很快地,黑夜降临大地。
“秋水……秋水……”
阿密将军的声音在风中扬起,由远而近地划破寂静的夜空,震醒了心神兀自神游的韩秋水,她回过神来才惊觉,天色已黑。
“秋水……”他一下马,满脸的焦急:“原来你跑这儿来了,娘找不着你正为你担心着哪!”
“呵呵,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摊开双臂,笑得各位甜美。
从没见过她如此笑容的阿密将军直盯着她的双眸,有些呆愣了——原来她笑起来这么动人啊!
“你怎么了?有心事?”他问。她能在野外笑得如此灿烂,证明她有心事,她在府里一日比一日不快乐,他察觉到了。
“哈哈,表哥,你爱说笑,我怎么会有心思呢?在这儿我不用洗衣、不用刺绣、不用煮饭……这么好的日子,我开心都来不及,怎还会有心事呢?”她口是心非,但表演劣龊,以笑来掩饰心底的失落。
她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
“真难看!”
这是他首度对女子发出犀利的评语——她的笑容在他眼里其实是哭!他不明白,既然难过为什么不痛快地哭呢?
她这般折磨自己实非他所想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