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刘嫖的漫不经心,陈珏马上抓住刘嫖话中的重点,道:“朝臣说要为陛下提早行冠礼吗?”
刘嫖笑道:“陛下业已登基,行冠礼也是应该的事情,再者眼下诸侯王尚在京中,正好叫那些宗室长辈前来观礼。”
陈珏摇了摇头,轻声问刘嫖道:“阿母,太皇太后她是怎么想的,您知道吗?”
“这倒不清楚,我今日入宫时去探听探听就是了。”语毕,刘嫖又自言自语道:“想来母后她老人家也不会说什么,先皇在世时就想着提早为陛下冠礼,只不过是造化弄人,没有来得及而已。”
壁礼,是一个男子成年的标志。男子二十而冠本是常理,然而从周代以来,许多诸侯王为了可以早日执掌权柄,提早行冠礼的人并不在少数,据说有名的周文王就是十二而冠。一旦行了冠礼,刘彻就可以更加顺理成章地接管朝政,那样一来太皇太后窦氏再想影响朝政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陈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时展眉从回廊处急匆匆地走来,她急步上前,简单地向刘嫖和陈珏行了礼便神色古怪地道:“大长公主,客院的仆人打扫那个东方鸿的房间时在枕边找到一封信,奴婢擅自看了一眼,不敢妄自做主。”
刘嫖疑惑地道:“什么信?拿给我看看。展眉双手捧着一张薄薄的小纸,刘嫖信手拿起目光一扫,马上黛眉竖起道:“这个浪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教唆陈家的女儿外奔!陈柔也是,读了那么多书就不知道什么叫奔者为妾吗,真是把堂邑侯府的脸都丢干净了?”
刘嫖说着就將那张小纸放于胸前欲撕,忽地闻到一股熟悉的食物的香气。一边地陈珏也笑道:“咦?这不是家中常做的花香点心吗?”
刘嫖板着一张脸道:“展眉,找个人去把陈柔给我叫来。”
一个侍婢躬身出门不多时,刘嫖抬头时忽然瞥见大厅外湖绿色的衣裙一闪,她冷哼道:“外面是哪个丫头,还不快给我进来?”
不多时,一脸讨好笑容的若若缓步走了进来,一步一步地朝刘嫖面前磨蹭,待她走近了。刘嫖鼻子一吸马上发现若若身上的香气与那张纸上无异,刘嫖沉声问:“你是不是去过东方鸿那里?”
若若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是阿母叫我去给东方叔叔送东西。阿母说这一路上我们母女二人多倚仗东方叔叔照顾,否则遇到山贼的那一次我们都不一定挺得过去,她说…”
刘嫖脸色更沉,若若的话中之意无疑是说陈柔主动要夜奔东方鸿,她道:“你阿母还说什么了?”
若若不由地看了陈珏一眼,见陈珏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才继续道:“阿母说人要知恩图报。她万万不能辜负东方叔叔的一片心意。”
刘嫖恨铁不成钢地道:“可真是个傻丫头,你阿母这是想就算不要你也要去和那个人出走,你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怎地还胡乱帮忙?”
若若不服气地辩解道:“阿母说了,若若可以留在堂邑侯府,等她和东方叔叔再有了小弟弟就可以回来哀求祖父和您,到时候我们就能一家团聚。”
若若一派天真地说着话。侍立在一边地展眉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刘嫖纵是原本存了两分疑虑,听了若若这绝不是小孩子自己能说出来的话也转为全信,吃人的礼教这时候还是没有影子的事情。一个大胆的贵族女子如陈柔做出这种决定绝不是不可能。
“珏儿,你看你这个姐姐…”刘嫖越想越气,重重地拍了一下几案。
“阿母!”陈珏冲若若微笑了一下,又对刘嫖道:“虽说奔者为妾,但是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绝对,奔者不禁地时候也多得是,您又何必生气?”顿了顿。陈珏笑嘻嘻地说:“听阿父说,阿母你在儿子出声之前也是个女中英豪,阿父我看大姊这是在跟您学。”
刘嫖轻轻哼了一声,她身为大汉公主,年轻时自然也是个颇为任性的人,她所结交的长安贵女之中比陈柔出格的并不在少数。再者陈午一向溺爱儿女,陈珏这句话一出。她正好想起不好在儿女面前不顾陈午的看法。心中的那股火顿时平了不少。
陈珏最是了解他这好面子的阿母不过,他心中暗笑。面上则认真地道:“阿母,这门当户对是那些地位平平生怕被人看轻地功侯家才会认真要求的事情,咱们家的权势尊荣早就用不着靠四处联姻来保证家事安泰,别说那东方鸿还是个颇有学问的人,就算是一介白丁,谁还敢说陈家一句不成?”
陈珏这段话算是说到了刘嫖地心里,刘嫖脸色更缓和,略略转身对陈珏道:“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大姊好?”
“是是是。”陈珏笑道,“儿子知道阿母的心意,无非是怕那东方鸿身份太低没办法让大姊过得好。”
刘嫖点了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还是我家珏儿知道阿母。”
陈珏又笑了笑,说道:“儿子觉得阿母其实不必担心这个东方鸿没有出息,我看他这人迟早要飞黄腾达。”
“就算那东方鸿真是个人才,这世间被埋没的才子无数,你怎么这么肯定?”刘嫖白了陈珏一眼,她这个儿子怎地帮那个才见过一面的大姊说起话来。
“阿母,前几日晚间我和东方伯鸾聊过几句话,儿子看他是个胸有锦绣之人。世间被埋没的有才干之人大都是因为没有一展所学的机会,若是他成了堂邑侯陈府女儿的夫君,只要阿母您稍喂力,还怕他不能直上青云吗?”
刘嫖听了啼笑皆非,只得笑骂道:“你怎么强词夺理?”
正说话地工夫,陈柔一脸忐忑地走进来,刘嫖清楚地看到陈柔瞧见若若的时候脸色一白。才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冷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你该跟我说明白了罢?”
陈柔规矩地向刘嫖行了一礼,这才低声道:“大娘,这事全是我地错,不干其他人的事情。”
刘嫖冷哼不语,陈柔膝间一弯顿时跪伏下去,道:“东方伯鸾于我有恩,我实在狠不下心…”一边说着,陈柔姣好的面颊上一边淌下两行清泪。
陈柔这一番话说下来。东方鸿已经俨然成了文武双全重情重义的好男子,陈珏不等刘嫖开口率先微笑着道:“阿母,这样说来东方鸿确实与大姊有恩义在,若是阿母一力阻挠,今日地事情传出去难免惹人闲话,不如阿母您就玉成这件好事。”
刘嫖看了可怜巴巴地陈柔母女一眼。心中也想着万万不能叫陈柔真的被逼跟人私奔,让长安城里地其他人家看了堂邑侯府的笑话,她再记起陈珏方才的一大通话,左右陈柔不是自己地亲生女儿,随她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罢了,这些事我不管了,你们这些小辈自己看着办就是。”
陈柔一脸欣喜若狂。轻轻抹了一把腮边的泪珠,连声感谢刘嫖,若若满面开心之色地凑在刘嫖身前说些俏皮话,陈珏在一边也偶尔插嘴几句。刘嫖的心情渐渐地便好了起来。正在朝廷专门征用的民居中相对而坐,金俗轻轻將女儿拥在怀中,想起未来的路艰险莫测,她心中不由一片茫然。
金娥心中也有着她地心事,她那位曾经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的外祖母就住在隔屋,那个女人时而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们。一派温柔,时而满眼愤恨,那样子恨不得她没有生过一个叫金俗的女儿,没有一个叫金娥的外孙女一般。
想起她们在堂邑侯府时的逍遥自在,想起陈家仆人说起陈阿娇无比受太皇太后宠爱的情景,金娥心中实在不解,为什么同样是外祖母。差距竟然会那么大。
这时院中所养地一条土狗忽地汪汪叫了起来。声音急促,曾在乡间生活多年的金俗心中一震。这是来盗贼了吗?
不等她反应过来,虚掩的木门已经被大力推开,两个衣着破旧的男子狞笑着大步走近,“这就是王那贱人地女儿了?”
不过片刻工夫,金俗一家三口已经被那两人提到院中,金娥一抬头,正好看见长发散乱的王也被一个男子压制着,王强自镇定道:“你们这些大胆匪徒,哀家是当今天子亲母,你们今日若是胆敢胡作非为,他日一定不会有好结果,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为首那瘦高的男子听得王最后一句话哈哈大笑起来,王以为他不信,还要再说时那壮汉已经满面悲愤地道:“灭族之祸?哈哈,王啊王,你养尊处优了这些年,想是忘记你当年就已经害我家举族被贬了罢?”
王惊疑不定地抬头,仔细观察之下只觉这男子有些面熟,不等她想起那男子已经沉声道:“你不记得,我却忘记不了,忘不了当今太后本该是我的姑母!”
王啊了一声,道:“你是栗家的子侄,当年入过未央宫对不对?”
那男子冷笑一声,徐徐走向王,王再也镇定不了,明知希望渺茫仍旧大叫道:“卫士呢?陛下给哀家的卫士在哪里?”
“卫士?哈,我也没想到,不想叫你好过的人实在不少,要不那些卫士也不会收了些许钱帛便放我们进来。”那栗姓男子对王地话不屑一顾,脚下步子不停。很抱歉地说一声,今天宜修生活中有点事情,晚上那更大约得挪到10点之后,但是我保证不会少大家的,请多多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