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还是进去了。
因为他被认出来了。
二十出头的甄俨曾经在洛阳待过一段时间,凭借着祖上的留荫见过刘辩,再三确认后,还是上来见礼。
刘辩便与甄氏一族众人,一同进了乔府。
入门便看到手里的偏房已经塞满,各种礼物摆满了院子。
“请请请。”
门旁登记礼物的不知道是谁,满头大汗,不断摆手,不管来人是谁,只顾登记姓名,核验礼物。
刘辩扫了眼,不动声色的道:“我记得,你不是举孝廉了吗?怎么没入仕?”
甄俨连忙躬身,道:“回……公子,家父病逝,兄弟姐妹尚幼,小人尊父遗训,不敢擅离。”
说着,他身后十三四岁的两男一女跟着躬身,仿佛在证明甄俨的话,
刘辩对这个借口不置可否,目光环顾四周,道:“多年不见,你还能认出朕,真是不容易。”
甄俨倒是不紧张,道:“陛下腰间的玉佩,小人见过一次,世间只此一块,是以敢确认。”
“称呼公子。”皇甫坚长在他耳边提醒道。
甄俨立即道:“是,公子。”
刘辩在这大院信步走着,人流如织,嘈杂声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景象。
“喂,你们,对,就说伱们,坐那,坐外面,里面不是你们能进的!”
仿佛是是乔府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向着刘辩,甄俨等人大喊道。
甄俨在刘辩边上,默不作声。
甄氏在常山国是有些声望,加上祖上余荫,是有资格来给乔老太爷祝寿,但想要坐到里面,他这个小辈还是远远不够的。
刘辩根本没理会,径直向中庭走去,道:“能认出朕,你还算不错。”
“小人不敢。”甄俨道。他明显感觉到刘辩有些漫不经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按着心里的不安,亦步亦趋的跟着刘辩。
他身后跟着一对少年少女,少年朗眉星目,仪态从容,一看就没少读书,家教极好。
少女明眸皓齿,肌肤如雪,虽然小小年纪,但既有清纯又带着丝丝妩媚之色,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喂,你们没听见吗?下去!”
那管事的中年人本来正在一边指挥家丁搬运礼物,眼见着刘辩等人大摇大摆的进了中庭,顿时大怒的冲过来,一边喝叫一边就要上前扒拉刘辩。
“啊……”
典韦一个反手,握住中年人,几乎将他给提了起来。
中年人吃痛,满脸通红,急声道:“住手!住手!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典韦一甩手,将这中年人扔了出去。
刘辩也不在意这些,径直步入中庭,见三大桌摆的整整齐齐,还无人落座。
刘辩也不在意外面的大喊大叫,在主座上落座,向着甄俨点点头,道:“坐。”
“是。”甄俨谨慎小心的坐在刘辩边上,保持着一直的恭谨内敛。
他的弟弟妹妹同样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被典韦扔出去的管事,铁青着脸来到了中庭,他身后是手持大棒的十几个家丁。
管事冷冷的盯着刘辩,又扫过甄俨等人,喝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在乔府放肆,神仙也救不得你们!”
典韦一马当先,挡在了那管事身前,手里拿起一条板凳,瞪着眼,一脸凶神恶煞。
刘辩也不理会,看着甄俨道:“我听说,甄氏是袁氏的门生故吏?”
甄俨陡然色变,瞬间伏地,道:“陛……公子误会,家里祖辈只是在朝廷为官,与袁氏并无关系,请公子明鉴!”
刘辩不由笑了声,抬头看了眼那年纪尚小的甄宓,道:“甄氏与袁氏还有联系吗?听说,袁绍正在为他最喜欢的儿子寻找良配,你这次来巨鹿,是否是去江东的顺便之举?”
甄俨浑身冰冷,哪怕是他身后的甄宓姐弟也立即跪地,瑟瑟发抖。甄俨头上渗出丝丝冷汗,道:“回回……”
“给我打!”不等甄俨说话,那管事已经怒不可遏,一挥手,命身后的家丁上前。
十几个家丁立即蜂拥而上,手持大棒,向着典韦砸去。
“误会误会!”
突然间,皇甫坚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
皇甫坚长拦在典韦身前,笑呵呵的道:“都是误会,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那管事早就受够刘辩的无视了,愤怒难当,哪里肯罢休。
倒是与皇甫坚长一同出来的中年人,不悦的皱眉,道:“怎么与皇甫公的二公子说话?让他们走!”
皇甫坚长当即向中年人抬手,道:“多谢世伯。”
说着,来到刘辩跟前,一边伸手扶起他一边低声道:“陛下,拿到了。”
刘辩坐着不动,微笑着与甄俨道:“好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打紧的,你忙你的,有空来去洛阳看看我。”
甄俨死死伏在地上,沉声道:“公子的话,小人禁忌。”
刘辩轻轻点头,这才起身。
听到刘辩的脚步声,甄俨顾不得其他,悄悄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连忙爬过来,紧跟着过去。
等刘辩一行人出了中庭,那管事才来到中年人身旁,愤怒又疑惑的道:“吴公子,那人是谁啊?”
中年人背着手,双眸如鹰,淡淡道:“我不认识,但能让甄家公子下跪,皇甫二公子搀扶,无非是洛阳城那几位显贵。”
管事一惊,道:“那要不要做些准备?”
中年人神情异常的冷峻,道:“皇甫二公子都亲自出面了,我们又能做什么?安心过寿吧,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管事显然知道一些什么,点头应着。
甄俨恭送走了刘辩,也不敢多待,带着弟弟妹妹,上了马车,急匆匆离开。
甄宓看着甄俨,轻声道:“二哥,事情严重吗?”
甄俨凝色如铁,眉头拧成川字,瞥了她一眼,道:“陛下绝对不会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或许,是故意被我恰好遇见。”
甄宓俏脸有些发白,咬着嘴唇道:“二哥,那怎么办?”
甄俨心头如坠大石,呼吸困难,道:“回去吧,我等好好想一想陛下话里的用意。”
甄宓心里紧张,但也不敢打扰她二哥。
甄氏自从他父亲过世后便一度沉寂,尤其是袁氏被诛后,更是闭门不出,极少交际。
不曾想,近十年来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当今的皇帝陛下!
甄俨眉头拧的生疼,却也顾不得,心里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
他这次带着甄宓出常山郡,其实是准备南下。甄氏准备出仕了,但在哪里出仕,却需要认真挑选,仔细甄别。
另一边,刘辩也在骑着马走出列人县。
刘辩手里捧着‘礼单’,耳边是皇甫坚长的话。
“陛下,微臣仔细打听过了,乔氏在列人县,几乎拥有所有的铺子,因此也被称为‘乔一城’。”
“乔氏的田亩不好算,但列人县以及附近的大部分庄田,都是乔家的。”
“另外,微臣听说,乔氏与应使君有姻亲,近年来走动十分频繁,乔氏子弟多在冀州入仕,并没有入学应试。”
……
刘辩静静听着,手里是礼单的副本,只是粗略一算便逼近七万万,比得上大汉朝一年的赋税了。
“这还怎么改啊……”
刘辩仰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门,不由得轻叹道。
乔氏拥有列人县一个城,这怎么改?难不成要将人杀干净,抢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