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隐蔽在荒草丛中,阴风掠过,阵阵腐败尸体的味道袭来,让我们闻之欲呕。
我们强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藏进那些荒草丛里,希望那些鬼差尽快过去,不要再节外生枝。
十几分钟之后,那些鬼差同那个穿着麻衣的汉子一起走到了我们藏身的草丛附近,我们就听见那些鬼差在七嘴八舌地斥责那个穿麻衣的汉子:"你这厮当真是赖皮得紧,咱们几次三番警告于你,不许再借着过阴来地府通风报信,讹诈那些鬼魂亲属的钱财,你怎么还敢混将进来,不知道官法如炉吗?"
那汉子一脸谦卑,就像一只巴狗似的,转着圈地向那些鬼差作揖讨饶:"列位差爷,列位差爷,咱们一向合作愉快,你们给我开绿灯,我也没敢断了对差爷们的孝敬,这不挺好的吗,怎么突然翻脸了啊,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那汉子说完,那些鬼差停止了对他的训斥,一个年纪稍长的鬼差面色一变,换做一副实属无奈的表情:"老朱啊,你也不要怪我们了,如今不同往时,判官爷爷早已传下话来,再有敢与阳间术士串通、私放其入地府者,将严惩不贷,你想啊,那判官爷爷是最铁面无情的,我们哪里敢违逆,说不得,只好委屈你了,还是快些走吧,不要连累我们咧。"
且不说那些鬼差与那汉子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我伏在草丛里,看着那穿麻衣的汉子,越看越眼熟,突然,我一拍脑门儿,终于想起那汉子是谁了,他就是曾被我姥姥拾掇(指收拾、处理)过的蓝道术士骗子朱老棍子。
说起这朱老棍子,在我们当地是臭名远扬,这倒不是他法术不行,专靠一张嘴坑蒙拐骗那些家里有红白喜(丧)事的事主儿。他也是师承青城山的龙虎道士,对于堪舆、风水、占卜都略知一二,尤其精通过阴之术,也算是一号人物,怎奈这家伙天性贪婪卑劣,仗着自己精于过阴之术,竟然在阳世与阴界之间充当起了传话人的角色,比如谁家老人死了,遗产藏在哪里没有来得及交待清楚,朱老棍子就会借助过阴,到地府去见那老人的魂魄,问出具体/位置再回到阳世,当然,那家亲属要是想知道这些,就要视数额多少付出一定的报酬,由于朱老棍子太黑,总是狮子大张口,所以才落了一个绰号--朱老棍子,意思是他敲竹杠敲得太狠,就像打闷棍抢劫钱财的土匪一样。
因为朱老棍子做得太过分了,又是祸害父老乡亲,当时还健在的我姥姥看不过眼,就略施小计,利用自己出马仙的身份,驭使一些黄大仙弄法封堵住鬼门关,使过阴的朱老棍子的魂魄差点回不到阳世,以示惩戒。
朱老棍子慑于我姥姥的法力与辈分,自那次以后,确实收敛了不少,直到我姥姥故去以后,才又重新抖擞了起来,重操旧业,只是我考上警校以后,就离开了家乡,对于这朱老棍子,并无太多记忆。
这时,朱老棍子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说道:"差爷们,我这次下来,其实也
是被逼无奈,就是替人家捎句话给一步三的那些堂口大哥们,真没干别的……"
"捎话,捎啥话?"那些鬼差追问道。
"我就告诉那些堂口大哥,阳界有两个警察私自下到地府,要在一步三的地界整点儿事出来,提醒那些堂口大哥们要先下手为强,这就个,我要撒一句谎,我是丫头养的,儿白。"
我先是一惊,随即就感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朱老棍子嘴里的那两个警察,很可能指的我和胖子,难怪那魏老四会那么快就掌握了我们的身份,并又通知了李大斧子,才会使我们救赎黎叔儿的计划功亏一篑,还让自己也身陷险境,差点儿折在了地道里。
我正快速思考着,就见一旁的胖子喘了一口粗气,就要起身出去寻那朱老棍子的晦气,赶紧一把将胖子摁住,压低声音说道:"等鬼差走了再出去,那孙子跑不了。"
果然,那些鬼差对于朱老棍子所说的并不感兴趣,在得到朱老棍子上去后会给他们烧金银锞子作为孝敬的保证以后,就让朱老棍子顺着前面的鬼门关离开地府,随即心满意足地走了。
朱老棍子在目送那些鬼差的背影消失在阴风惨雾中以后,冲着鬼差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吐沫:"妈了个B的,什么JB玩意儿,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们他妈跟我还不是一样,装啥B啊,操!"
骂完了,朱老棍子一转身,正要离开,却脸色一变,"嗷唠"一声就坐在了地上:我和胖子正对着他怒目而视,满脸都要杀人的狰狞表情。
"你们、你们咋在这里啊?"朱老棍子哆哆嗦嗦地看着我,看起来真是被吓得够呛。
"你他妈认识我是谁吗?"我看着朱老棍子,厉声喊道。
"认、不认识,不认识……"朱老棍子打了一个寒颤,矢口否认认识我。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磕巴你/妈个B。"我上前一步,一脚将朱老棍子踹倒,我这么做,是想先给他的心理上造成一种压力,让他打心里惧怕我们,接下来再逼他说出我们想要的情况就相对容易多了。
不出所料,朱老棍子一脸惊恐地看着我,都快哭了:"小乾,我是你朱叔儿啊,你不认识我了,那你也不能打人啊,是吧。"
"你他妈真是给脸不要脸,刚才你不是不认识我吗,这会儿病好了,不失忆了,是吗?"我压根就不给朱老棍子好脸色,"贱皮子玩意儿,你他妈就是欠揍,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我们到地府的消息传给魏老四他们的,说!"
"不是,真不是,我哪能知道你们来地府啊,我要有那道行,我不早就发财了,还能扯这个,受那些鬼差的气,大侄子,这你得相信我啊,天地良心,真不是我说的。"朱老棍子赌咒发誓,百般抵赖。
胖子有些不耐烦了,一把将朱老棍子拎了起来:"我看你丫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哥俩长得特别面善、心眼儿特别好使,就想
和我们扯扯犊子、玩耍一下啊?"
胖子嘴上说着话,腾出右手,狠狠一击朱老棍子的后腰,朱老棍子一声惨叫,整个人蜷曲着跌倒在沙地上,痛苦不堪对扭动着躯体。
朱老棍子过阴的时候,其进入地府的灵魄与一般的鬼魂并无二致,胖子身上带有阳气,这一拳,不光是有力道,还将阳气注入了朱老棍子的灵魄里,那就像将盐水撒入伤口里,朱老棍子不过是一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神棍,哪里能承受得了这种酷烈的攻击,其倒地惨叫亦是情理之中。
我见朱老棍子已经被我们归拢得差不多了,遂走过去,蹲下去看着闭着眼睛直哼哼的朱老棍子:"老丫挺的,你他妈该还装B不?没事儿,你要是还想继续,我们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儿,说话,你他妈想咋地!"
"我不装了,真不装了,你们想知道啥就问吧,我说,我全说。"朱老棍子偷眼看了我和胖子一下,见我们俩都怒视着他,身子一抖,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下到地府的?又是谁让你下来给那些堂口大哥们送消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警察身份的?"我一连问了两个最为紧要的问题。
"我、我……"朱老棍子躲躲闪闪地不敢看我的眼睛,但还是支支吾吾地不想说实话,结果胖子一瞪眼睛,吓得他立马怂了,"我说我说,是崔六子让我下来,告诉那些堂口大哥,你们俩下来了,让他们把你们留在这里……"
"崔六子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我问道。
"崔六子是在雅尔市混社会的,具体跟谁混我也不清楚,我认识他,是因为他经常给我介绍一些雅尔市里的有钱客户,他从中抽好处费,就这么地,"朱老棍子偷眼看了我和胖子一下,见我们认真听着,赶紧继续说道:"昨天,崔六子来找我,说是让我过趟阴,给下面的堂口大哥们捎个信儿,就是你们的事儿,然后我就来了,这是这么回事儿,大侄子,我他妈混蛋,我不该答应崔六子办这损事儿,可我得罪不起他,我要是不来,那小子当时就敢弄死我,我,我冤啊。"
"别他/妈装孙子,你这B样的,为了钱,连你亲爹都敢出卖,你冤枉你/妈个比,你差点儿就害死我们了你知道吗!"胖子踹了朱老棍子一脚,呵斥道。
我制止了想接着收拾朱老棍子的胖子,问道:"你麻溜地说,崔六子到底跟谁混?"
"大侄子……"朱老棍子刚想跟我套近乎,我一瞪眼睛,吓得他赶忙改口道:"郎警官,我真不知道,不过,好像崔六子和王大虎总在一块玩儿,真的,我就知道这么多。"
"王大虎?开喜来登宾馆的那个王大虎?"我心里一动,追问道。
"对,对,前两天王大虎出殡,还是崔六子一手操办的,他俩关系贼拉好。"朱老棍子补充了一句。
"王大虎死了?"我诧异地看向胖子和慕容雨嫣、冷小烟,失声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