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院出来,蓝衣眼中有着点点崇拜,刚刚一番对话,姑娘从头到尾没有用一个敬语,说话,亦不像平日里的温吞。整个人浑身透着犀利,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姑娘,婢子能说,今日又对姑娘有了新的解意么?”
析秋转眸看了她一眼,只淡淡的勾了勾嘴角,明玥公主摆明看戏的心态,给了一道圣旨困住了她,又锁死了佟府,又送了一张房契铺契,她要银两也大方给出,要验食的仵作也大方允了,若自已再不演出好戏。那这些前期投资不都打了水漂?
“有时间问问你前主子,这戏演得可精彩?”
蓝衣愣了一下,析秋挺直了背脊向着怡芳院走去……
不知道佟百里如何跟王夫人商量的,只听了蓝衣前来报备说,凝香院热闹得厉害,里面瓷器摔打之声,整整响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消停。佟百里当天晚上去了前院书房,看来气得不轻。
第二天照常请安时,王夫人和着谢宁的一双利眼恨不得将她给吃了,析秋只淡淡的回看一眼。
挥退了佟析玉和析春两人,屋子里只剩三人。
析秋坐于下首,谢宁哼唧一声:“析秋妹妹当真是好本事,不声不响将所有事机关算尽,当真是昔日姐姐眼拙了!”
“析秋向来安份,耐何没有活路,只为自保,算不得本事!”析秋低眸并未看上首快要喷火的两母女。
王夫人只觉得心口都快炸开了。昨儿听了佟百里将利弊分析完后,只觉得荒谬可笑,这才多久,既是让一个泥腿子翻了身,想起上回护国侯府来请,暗道声这小贱人当真好本事。不声不响跟着明玥公主搭上了线。
怕是这里面所有事情也少不了护国侯府帮手,这样一来,为着自家女儿以后的前途,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呢?
为着一个儿子。却是招来一群猛狼,这时她才幡然醒悟,要儿子,何必要这般大费周折?一个肚子了事的玩意儿,却招来如此多的麻烦。
想到这王夫人不得已的开了口:“你要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析秋没有吭声,在那低眸轻扭着手绢玩着,王夫人咬牙:“宁儿若当选为妃,只一条,你得站在她这一边!”
勾了勾嘴角:“二娘高看析秋了,官场之事岂是析秋能做得了主的?析秋能做的就是保密,不说罢了!”让外界人去猜去想,不跟你撕破脸,你还能扯着虎皮混混。
谢宁有些气急,耐何把柄全被人拿着,析秋耐心用尽,起身福了一礼:“若二娘答应了,今日下响待砚青下学,析秋便着人给他收拾去!”
王夫人咬牙:“能不能不出府?你们这般离得远远的,多少人会行了那猜测之意?你若真要分府,我便着人将佟府一分为二,外面看任是一府,而府内重修一堵院墙隔开,你看如何?”
析秋抬眼看去:“不行!”
“你不要得寸进迟。”王夫人气得胸口难平:“若真是惹急了,本夫人也不俱了那所谓的名声,大不了鱼死网破。”
吓唬她?析秋咯咯娇笑出声,王夫人低吼:“你笑什么?”
“我笑夫人你吓错人了!”析秋菱唇轻扯,看着她眼中嘲讽更甚:“敢情二娘你敢拿了大学士府来跟我拼?拿了谢宁姐姐的前程跟我拼?还是敢拿的你自已的性命跟我拼?”
她一无所有,而王夫人身后娘家有多少人?王大学士能同意?鱼死网破,呵!
转身,冷冷一扯嘴角:“向来光脚不怕穿鞋的,我等着二娘跟我鱼死网破!”上杂在才。
说罢,抬脚出屋,身后一阵乒乓之声,持续传来……
砚青下学之后,蓝衣亲自前去将他给接到了后面怡芳院。
见到久未相见的二姐三姐,砚青眼中委屈不已,眼泪在眼眶打着转,析秋叹了一声,转眼问着蓝衣:“可有将衣物打包好?”
蓝衣点头,析秋挥手让她暂且出去。
析春拉着自家弟弟的手:“上学可好?”
“不好!”他哑了嗓子,转眼看着析秋:“二姐,这里一点也不好,我想回家!”
析秋上前将他小身子搂进怀中:“明日咱们就出府去。”
他点头,析春眼中含泪,问着析秋:“二姐,咱们要另立门户?”
析秋摇了摇头,虽她撂下狠话说不惧除族,可世人眼光哪就那般容易消停?为免以后砚青仕途少点波折,还是暂且忍忍的好,大越律例凡男子年满十五者,皆可独立门户,如今还是分府好点,惹急太多事,反而效果甚微。
当日晚间,析秋亲自去了趟大厨房,自已亲手做了三个大菜,一个汤菜,厨房里的婆子烧火丫头,俱都不敢多说什么。
有人跑去凝香院告了状,得到的结果是别管,或是任她去死,看出自家主母来了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府中下人多多少少猜到点什么,是以大家也都不敢真插了手管。
晚上这饭吃得格外香甜,跟砚青交待一下明儿不用上学,倒是让他高兴不少,去前院时,还再三寻问了几遍,待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高兴的任着蓝衣送着去了前院。
天快黑透之际,梅桩来了怡芳院,说是佟百里有事找她。
去往凝香院,王夫人虽还是不待见她,倒底没有吭了声,佟百里看了她良久,终是缓了缓:“若要带析春两人出府,可否出嫁以后?还有,我们既是答应你的要求,成婚那天就必须从府中出嫁!”
析秋没有说话,佟百里咬了咬牙:“若不是怕名声有碍,你就算抓着一张验毒的清单又有何用?要知道这种没有当场抓住的证据,你就算拿了出来,也治不了罪!”
析秋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便宜了他们,没有当场抓到,多的是顶包的下人,这种内宅小技俩,哪个宅子没有玩转?
她所拿的把柄,也不过是仗着她们想让谢宁选妃,不能坏了名声这一点。
抬眼看了看佟百里,析秋想了想,颔首:“我可以从佟府出嫁!”
说罢完了,福了一礼:“砚青和析春的东西就先暂时送出府吧。”
人倒是可等到她出嫁后由蓝衣护着送去外府,不过也就几天罢了,她们想要面子,总得给人留点不是?不然,这未出嫁就跟侯府掰,这谢宁不是就少了一棵‘支持’的大树了?
商量妥后,析秋回到怡芳院将此事说与析春听了。
只见她紧靠过来:“我想看着二姐出嫁,二姐既然从这嫁,我就住到那时好了!”
析秋欣慰一笑,笑着说了声好,两姐妹这才相继睡了过去……
第二天,析秋让蓝衣找来辆马车,将一些析春跟砚青不常用的东西打包装好,被王夫人安排着从后门悄悄的送了出去。
蓝衣又从外府中挑了名十一岁的男童,替换掉了王夫人原先送给砚青的一个书童。
花卉跟柳俏两人析秋还是留在手里,问着王夫人又要了一次身契,这回她倒是咬牙切的交了,至于那田婆子夫妇和那块田庄,析秋倒是另有想法,等着出嫁后慢慢治理。
如今尘埃落得差不多,该等的就只剩成婚了……
亓三郎如今已经可以下地活动,虽腿还吃不了硬,走多也会疼,但成婚那天,他还是想亲自骑马前去迎娶。
听着手下带回的消息,知道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后,沉思一下,又对着手下耳语几句。
明子煜无聊得快发了霉,看着自家表哥能下地走后,是天天跑来侯府溜哒,此时一双潋滟桃花眼里,有着几分委屈:“这眼看着你快成了亲,到时软玉温香,内宅中有了小表嫂,我还真就没处可去了,唉!”一边说着,一边还骚包的打开了扇子,扇了扇。
亓三郎是懒得看他一脸怨夫相:“宫中太傅讲课你成日逃课,你还真当皇舅舅拿你没法子了不成?”
“能有什么法子?成日里不是些之呼者也,就是治国之道,我又无心去争,偏还每日耳提面命,如今三位皇兄中,各有各的好,如何决择是父皇头疼之事,这些,我是没有半点兴趣。”
“如今我所关心的就是表哥大婚那天,迎亲队中,我可得当了这头名伴郎才行!”
说罢,又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一边的太师椅上:“表哥你还要选了谁来做你的迎亲队?”
“五皇子!”
“哈!妙极!”明子煜大喝一声,一个大拍了撒金扇:“这一下子,有两位皇子,看那佟府还不吓得屁滚尿流?介时,本皇子跟五哥往那一站,看哪个不要拿命的敢拦了门!”
无语一阵,亓三郎只当他臆症发作了……
立秋的头一天,也就是析秋成婚的头一天,侯府的桂麽麽带了人前来佟府清点了聘礼,又着人把女方打的拔步床抬去了侯府,跟王夫人行了礼,直接说明来意,是来送出嫁所戴的凤冠。
王夫人着人叫来析秋领回了怡芳院,析春掀开一看,见那凤冠上东珠颗颗圆润晶亮,个个有如鸽子蛋大小,析春看得叹了一声:“这得多少钱能买到啊?”
蓝衣笑着打趣:“这可不能卖,这是姑爷心疼咱姑娘,特意着人送来的,可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蓝衣说完瞟了析秋一眼,见她神色淡淡,没有丝毫待嫁女的羞涩,不免有些挫败,倒是析春眼露向往,看着析秋眼泪汪汪:“二姐,姐夫一定是个好人!”
析秋笑摸了她一把,顺着她意:“是啊,是好人!”
……
大婚这天,天还未亮,蓝衣便将析秋叫醒,沐了浴,换了件艳红内衣,坐在妆奁前,等着那全福夫人来给她开脸上妆。
全福夫人亦是侯府请来的两位儿女双全的官家夫人,两位夫人亦是早早到来,替析秋开了脸,上了妆,又梳了头,将那繁文缛节全做了个遍。
待定完妆,看着镜中那比鬼还白,犹如滚进面粉堆的新娘妆,析秋有些憋了笑,倒底没有哼出声,想着白面当中一抹妖艳红唇,她有些担心她未来夫君看到,会不会当场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