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亦是颇为诧异地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他们这帮“犯人”进来,这里便如同开酒宴般。
这些狱卒要么被派出去买食的,要么就是在这里搬着桌椅招呼着大家,压根没有人招呼他们要进里面的牢房进行关押。
“你们不用客气,当自己家里就行了,随便坐!”林二虎在这里忙里忙外的,并热情地招呼着王员外这些人道。
在他看来,跟着虎妞一起被抓进来的,自然亦是自家人。
王员外原本想要说些客套的话,但林二虎却已经走开,又支便着人去泡壶好茶过来,毅然将这里当成酒楼一般。
“二虎哥,你得派个人去告诉十九这里的事!”林大彪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处理问题往往会考虑得更加周全了。
林二虎听到是正事,亦是正色地答应道:“行!我回头派人到雷州告诉他!”
事情到了这个层面,他亦知道没有能力解决,只有林晧然来处理了。事实上,他能成为这县狱的老头,在县衙亦敢横着走,仗的正是林晧然的势。
没多会,两张桌子摆了茶点,两张桌面则放着刚买回来的肉食。
虎妞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坐在茶点的桌子前,倒着茶对着王员外脆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哦!我哥哥很厉害的,他肯定会想办法帮我们脱罪的。”
“这清者自清,老夫相信他们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会将我们释放的!”王员外端起茶杯,显得很有信心地说道。
手提着猪头肉走进来的林二虎听到这话,却是不屑地大声道:“王员外,我看你亦是聪明人,你真以为那位指挥使会还你们清白?我可以很肯定地说,这次分明就是他设下的圈套!”
“何出此言!”王员外收回送到嘴边的茶盏,很是郑重地询问道。
林二虎是一个嘴巴藏不着话的人,便是直接走过来分析道:“你要是盗匪的话,你会将好不容易偷来的珍珠,交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进行捎带吗?”
“二虎哥,为什么不会呢?”虎妞正在吃着一块糕点,长长的眼睫毛眨动了几下,仰着那长粉嫩的脸蛋脆声地问道。
这……
林二虎顿时是被问住了,他觉得是理所当然的逻辑,这个尔虞我诈的世道便是如此。但面对着虎妞这双天真无邪的眼神,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因为他们担心会丢了!”王员外亦是望着虎妞,眼睛充满着溺爱地说了一句。
“反正我要是窃贼的话,我就不可能这样做!万一你心有贪念,或你打开包袱进行查验,那我岂不是前功尽弃?”林二虎说得斩钉截铁,越说越兴奋地继续道:“再说了,石城的守城官兵啥德行,我比你们都清楚!只要你肯给足银子,哪怕你要给安南运送火炮,他们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给安南运送火炮?”王员外脸色一敛,当即追问道。
“啊?”林二虎愣了一下,然后尴尬地摆手道:“没有的事!我就是打一个比喻,一个比喻罢了!”敢情跟一些人说话,真不能满嘴跑火车,对方分分钟是要信以为真。
王员外的眉头却是蹙起,露出了思忖的神态。却不是他真没怀疑这里另有玄机,只是凡事都要讲究真凭证据,毕竟亦可能是那个老妇人采用瞒天过海的计策让路过的商队帮忙托运珍珠。
林二虎跟大彪交流了一下眼色,大彪当即吆喝道:“等你半天了,你快将猪头肉拿过来,我们还要喝酒下菜呢!”
商队以往都是直接绕过石城,到化州城过夜,难得这次在石城相逢,林二虎亦是相当的高兴。他派人叫着呆在石城的几个族人,亦是在这里海吃起来了。
尽管大彪等人以罪犯嫌疑人的身份被扣押,但他们都没有过于担忧,毕竟这事情跟他们无关,而且他们身后还有十九在。
钟承恩带着人走进来,顿时是彻底傻眼了。这帮人在这里交杯换盏,一些狱卒甚至已经醉倒在地上,而文雅的王员外跟他管家及虎妞等人却是吃着糕点说着事,聊得很是欢快的模样。
“这里是县狱还是酒楼?”
钟承恩的火气当即涌上心头,怒不可遏地大声喝斥道。他将人送来县狱进行关押,结果人家却在这里快活,可谓是阳奉阴违之举。
正是喝得尽兴之时,先前凑来酒席的艾典史听到钟承恩的喝斥声,醉眼朦胧地大舌头道:“你谁啊?管得着吗?这里是爷的地盘,爷爱怎样就怎样!”
作为石城县的典史,虽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但这里确实是属于他的地盘。要真耍起横来,确实拿他亦是没拆。
钟承恩盯着这个不入流的小官,脸沉如水,却是对着身后的苟知县施压道:“苟知县,你看看你的属官是什么态度,是官员该有的样子吗?”
“爷什么样子,你……你管得着吗?”艾典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着酒嗝反驳道。
苟知县并不是一个强势的官员,跟着属官向来都是以同僚模式相处,这时着急地介绍道:“艾典史,这位是指挥使大人!”
艾典史砸吧嘴,指着钟承恩又是摇摇晃晃地询问旁人道:“我听过咱上面有知州、同知、知府,但却没听过指挥使,他是谁啊?”
这话一出,艾典史显然不是真的醉了犯糊涂,而是装着醉埋汰着钟承恩,并不打算卖这位高州卫指挥使的面子。
“混蛋!”
钟承恩暗暗地咬着牙齿,脸上亦是气得铁青,何曾被人如此无视过了。
终究而言,高州卫所是属于军政体系,对地方县衙并没有太大的约束力。这知县还会卖他面子,毕竟很多事情亦需要他这位指挥使进行协助,反倒这种小官对他是无欲无求,却是不怕得罪于他。
最为重要的是,这位典史如此作派,显然是想要讨好雷州城的那一位。只是这当真是个目光短浅的小官,难道不知道那一位就要惹上大麻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