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还讨论什么,如今之计,惟有破釜沉舟,背水渡河!渡河!”
曹操急冲冲闯进中军大帐,见众人还在商议进兵与否,忍不住怒从心头起,一把将兜鍪掷于地,大声呼喝起来。他的呐喊声般在大帐回荡,流露出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怒袁绍优柔寡断的性子,真是害死人了。
荀是五月初渡河北上的,一直没有归来,袁绍还以为他留在县游说韩馥来的。直到在五月十八日,袁绍才发现,荀初九便离开县,失踪至今。于是,连忙召集了众将,准备渡河作战。动用了所有人脉,花了三天时间,好不容易说服了兖州刺史刘,答应再提供一批粮草。
粮草准备的差不多少,也征召了大小船只上百条,结果,先是赵浮等率大军归来,随即又发现黎阳增兵上万。要按曹操的主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渡过河去再说冀州增兵,绝对是不怀好意,应趁其立足未稳之际,抢先渡河,再寻觅战机。船只准备不充分又能怎样,哪里有事事如意的,先渡过延津,在对岸立营再论其它。别说冀州领军将领未必敢擅自开战,就是开战了,凭袁军的实力,也足以在河北立住脚根……
可郭图说什么敌情不明,形势不清,要边继续征集船只,边侦察敌情。逢纪也还对韩馥抱有幻想,希望能说服韩馥。在这关键的时候,袁绍竟然犹豫不决,说什么“再等等”。
老实说,曹操也能理解,逢纪的心思袁军在20日收运来的粮草,再等五日,还会运抵一批。粮草的数量虽然不多,也够袁军吃几天的,这对缺乏粮草的袁军非常重要。而且,袁军虽众,也不及冀州军众,士卒饥乏,多未经战事,即便渡过河去,也胜算不大。但是,胜算不大,也终是有胜算的!再等下去,只会希望越来越渺茫……
说白了,袁绍军缺乏粮草,在战略上缚手缚脚,动辄得咎。在这种时候,只有奋力向前,把局势搅混乱了,让敌人犯错误,才有机会在乱中取胜曹操是断然不肯坐以待毙的。
袁绍的这几日过的很是艰难,但他依然收的整整齐齐,浑身上下纹丝不乱,只有眼里微有血丝,面色也稍微白了一点,见曹操怒吼,袁绍心中不喜,却未形于色:
“孟德,你可回来啦!来来来,坐下说话,对岸的情况如何……”
黎阳城池紧闭,来援的军队也戒备森严,这两天收集到的消息一直不多,领军的将领什么的一直没有查明,只知道数量约有万人,都是身着玄甲的精锐曹操知道这点以后,便感到忐忑不安,直到这次亲自渡河侦察,他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粮草不会来了……”
“怎么?”
“怎么回事?”
曹操的话立刻引起一阵骚动,袁绍脸色也立时就变了。人人皆知,袁军如今最缺的,就是粮草了。曹操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得一阵悲凉,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是青州军!”
随后,他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对岸来增援的,是青州军!”
中军帐中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袁绍的脸刷一下全白了,一点血色也没有。
袁绍不是害怕青州军,袁军足以与冀州军一战。袁绍有信心夺取最后的胜利,青州军参战的话,他也有公孙瓒作为援军。不过,那是指粮草充足的情况下。袁绍对袁军的粮草一清二楚,得到刘的大力,袁军的粮草也只能十八天了。就因为是这样,无论青州军是否西来,袁绍一直都没信心与韩馥决裂。别的不说,袁绍手里只有四百余艘船只,十万大军渡过大河便要七天,十八天时间,袁军能否到达县,都还是个未知……
“孟德,你不会看错吧?”
郭图面无人色。谁要说,在十八天内打败冀青联军,他一定是病的不轻。见是郭图询问,曹操闷哼一声,理都不理,如果前两天便出兵,那时就有二十天粮草……
“孟德!”
“没错!除了青州军,不会有第二支军队那么败家……”
青州军的装备给曹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只有青州军才会给最低等的士卒都配上玄甲。此次前来的,身上的玄甲质地很不一般,肯定是青州军中的精锐。
“哦……”
郭图松了口气,原来是铠甲,青州军装备好,冀州军装备也不差的。
“我认识那身铠甲,与冀州军的不同,肯定是青州军……”
“……”
被曹操打断了话的郭图,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曹操也不理会他,继续说道:
“现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是渡河北上,还是南下豫州,将军当一言决之!”
“南下豫州?”
袁绍疑惑地望着曹操。
不错!南下豫州!”
曹操双目炯炯有神,直视袁绍。
在侦查过后,他心里是冰凉冰凉的。袁军在河内打的仗屈指可数,而且没有取得寸进,可以说是失败了,士气本就不高,要凭着这些军队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北渡大河与青冀争雄,曹操连半分胜算也没有。指望公孙瓒南下救命,也纯是瞎扯,哪怕公孙瓒势如破竹,袁军也坚持不到公孙瓒抵达的时候。既然青州军已至,北上十有是死路一条,曹操自然便会盘算其他出路。在这一刻,他就想到了豫州。
“可是,可是南下豫州,粮草怎么办?”
郭图过于惊讶,都结巴了。
“也只有南下豫州了,”逢纪叹息了句,短短的几天工夫,他就似老了几岁,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身体都佝偻了,听曹操提议南下,逢纪眼中有光芒闪过,心中一动,立时反应过来,“粮草不是问题……”
曹操一点,逢纪就明白了。袁绍等要图谋冀州,刘、张邈等人自然会。但是,袁绍若想在州落脚,那却是想都别想。州养不活这许多军队,而且,一山不容二虎。假如激起兖州这些地头蛇的敌视,袁绍在此是绝对存身不住的。
假如袁绍等效仿黄巾,或者后来的吕布一样,强行从大户人家征集粮草的话,也可以得到相当可观的粮草,他们征战数月之久。但如此一来,就会落下个草寇的名声,并激起所有望族大姓的敌视。同时,袁绍的部属都是出自于望族大姓,也绝不会袁绍行此事。
就如同袁绍不敢强征粮草一样,他本也不敢与刘、张邈等人翻脸。不过,袁绍等要南下豫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要把话说的技巧点儿,刘想不提供粮草也不行。当然,这样做势必会大大得罪刘,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逢纪的这番话说下来,军帐中是鸦雀无声。这是一招险棋,豫州是袁术的地盘,袁绍挥师向南,倒没有什么,估计肯定能够胜利。但是,刘会不会提供粮草,谁也拿不准。兖州可不象冀州那么富裕。如果是二三十万石粮草,兖州紧紧腰带,还能咬牙拿出来。可十万大军南下,至少也要五十万石粮食。如果逼急了,刘也投靠张涵,那事情可就成笑话了。
然而,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了。现在的情况,威逼恐吓是行不通了,唯有一战了。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袁绍的脸上。
袁绍面沉如水,他的手藏在袖中,张开随后握紧,握紧拳头再张开,脑海里飞速运转,他也拿不定主意。但袁绍知道,他已经不能再犹豫了,北上,南下,他必须要立刻拿出一个决定来,再拖延下去,就失去回旋余地了。军中无粮,其兵自散……
公孙瓒厉色愤怒,凛然怒道:
“会之,你在戏弄我吗?”
公孙瓒久处战场,这一发怒,威势凌人。卢桧脸上不由得微微变色,毕竟他年纪尚轻,不能与公孙瓒拼杀气。悄悄在腿上狠掐了一把,卢桧努力收敛起怯意:
“将军说笑了,我岂敢戏弄将军……”
卢桧口中所着不敢,却竭力作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公孙瓒北来,不过步骑二万。张奂领兵两万屯于信都,虽张涵一再叮嘱,不要与公孙发生冲突即可,张奂却很不服气。当然,张奂不会北上,主动挑衅公孙瓒,却教唆卢桧表现的强硬一点儿,为今后的谈判做准备。
公孙瓒冷冷地盯着卢桧,卢桧坐在下首,昂然而立,却不与公孙瓒对视,目光放在他的胸腹之间。公孙瓒见此情形,不禁冷笑道:
“张青州何时也管的到我头上来了?”
“将军若在幽州,自然如是,但是,将军如今是在冀州……”
说了几句,卢桧也就不怕了,公孙瓒才思敏捷,他的口才也不差,侃侃而谈,丝毫不落下风。
又分说了几句,公孙瓒也无心与卢桧争辩,卢桧是他老师卢植的儿子,他也不可能真杀了卢桧,既然吓不倒,他也就算了。
“会之,想你来此,也不是为了炫耀口舌的,想要我听从张青州的命令,退出冀州,那是绝无可能!”
卢桧犹豫一下,没有拿出张涵的另一份命令令公孙瓒入渤海讨黄巾。谈判之中,谁先亮出底牌,谁就是处于不利地位,一定会吃亏。
“那将军究竟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如果我不能做主,也可以代为转达。”
谈判开始进入实质阶段……
曹操出了中军大帐,迎面正跑来一人,险些与他相撞。定睛一看
是袁绍的亲军小校,就责怪道:
“什么事如此慌张?”
小校稍为踌躇,想及曹操素得袁绍信重,这才低声说道:“王河内要离开了……”
“什么?”
曹操大惊,王河内就是河内太守王匡,他要往哪里走?小校也无心细说,一溜小跑,进了大帐,曹操紧随其后。
小校如此着般,向袁绍禀报了经过。曹操这才知道,袁绍久拖不决,军中粮草不继,王匡感觉形势不妙,就想另谋出路。河内是回不去了,大军驻扎年许,河内是一穷二白。再说,董卓军来袭,他区区几千人,也守不住河被。王匡就有意带着自己的四五千兵马,去投奔陈留太守张邈。
屋漏便逢连阴雨,船破还遇顶头风。袁绍眼中寒光一闪,握紧拳头,久久无言。
张邈和袁绍曹操的交情,可以追溯到少年时,多少年来始终如一。不过,袁绍考虑的却不是这个。张邈是东平寿张人氏,为八厨之一,在州向有威望,想要游说刘,他是最合适的人选。王匡欲弃袁绍而去,实不能不处置,否则军心离散,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如果处置的话,王匡只有死路一条。在这种时候,袁绍难免要顾虑到张邈的反映。
“孟德,你去劝劝王河内……”
袁绍说的很慢,语气淡漠,曹操却是一凛,知道他动了杀机。
“好!如果王匡不听怎么办?”
“不听?”袁绍狞笑一声,恨声道:“好办!如果王匡不识趣,你可以全权处置……”
“是!”
曹操知道,王匡死定了。此时此刻,袁军本就士气低落,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今天放过了王匡,立马就会出现刘匡、李匡,袁军只怕便就此散了。王匡欲行此举,袁绍也只有杀人立威了。
“孟德,我们一起去孟卓兄,暂时在那里安顿,再另作它图……啊!曹孟德,你,你要做什么?”
闻知袁绍找他,王匡并没有多大戒心袁绍需要兖州的地方太多了。他边走边与曹操说话,猛然间看见刀光一闪,王匡连忙向后一跳,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没能完全躲开曹操挥砍的长刀,肩膀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从伤口汹涌而出,转眼便染红了他身上的衣服。王匡脸色苍白,反手抽出长刀,喝道:
“曹孟德,你……”
曹操也不与他多说,长刀高高举起,抢前一步,接连三刀劈下,王匡招架了两刀,终于招架不住,身上再中一刀,被砍翻在地。曹操随即上前一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这时候,王匡的亲卫们早已死的一干二净……
“奉袁车骑之命,斩杀叛将王匡……”
稍为晚些时候,王匡的人头便被悬在了营门口,以示警告之意。袁绍以盟主的名义吞并了王匡的军队,并斩杀了三百余名意图反抗的王匡的亲信。曹操立功不小,袁绍分了一小半部曲给他,以资奖励。
几天后,张邈闻知此事,却是勃然大怒。
在盟军里,兖州方面以两人为首,一是刘,另一个便是张邈。张邈家乡就在兖州,他乐于助人,振穷救急,倾家无爱以财救人谓之‘厨’,能排进八厨里,可见张邈的做人态度了。而且,张邈为人宽厚,坐不窥堂,是兖州有名的忠厚长者,潜势力还在刘之上。袁绍等能立足兖州,实多得力于张邈,尤其是曹操。当初起兵的时候,就是张邈倾力相助陈留太守,曹操这才得以在陈留起兵。而王匡是泰山人,与张邈素来交好,此时事不济,欲兵回兖州也是理所应当的看事务的角度不同,结论便不一样。
换句话说,袁曹以为王匡死有余辜,张邈显是不能同意,并且,谁都能杀王匡,也不应该曹操动手的。
“孟卓兄,王匡之前欲走,我自不能留他,可是,他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我却不能不杀他而后快……”
见张邈生气,曹操便低声下气向他解释自己的为难之处。
大汉国的军队,一般说来,是官军和私军的结合体。官军占的比例多写,私军的比例不定。但是,以袁绍为首的十万大军,却是以私兵为主。现在处境这么艰难,要是都像王匡这样,那还不一哄而散啊?!
曹操说了好久,才使张邈回心转意。事已至此,张邈再生气又能如何,人都死了。送佛送到西天,他如今也是骑虎难下了不把袁绍送走,他们也无法安心。不过,张邈虽然迫不得已,同意劝说刘,他也提出要收敛王匡的尸体,而且,粮草也没有那么多。
事情似乎就此过去了,但在当事人的心里,都留下了芥蒂。粮草不足,是要要人命的。袁绍一度起了杀心,然形势逼人,他也只有暂且忍耐了。
PS:今天晚上还有一章。
另外,我还欠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