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姝和右大将交缠着在半空中来回一圈,在脚尖即将落地之际,只见冯姝左手向后一避,右手握着未出鞘的青铜剑向前一勾,近身来到右大将面前,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右大将一手推开冯姝,而后一手拉长挽起冯姝的一只臂膀想要制服冯姝。
冯姝见右大将向她下手,顺势一扭,身体扭了过来避开了右大将,而后微微侧转来到右大将面前道:“我的交易很划算,你一点都不亏,只要你今日放了他们,我保证帮你女儿当上颛渠阏氏。”右大将听冯姝这么一说,愣了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想要动手奈何冯姝老是无法被制住。
“你想好了如果你帮了我会有什么好处,如果你硬撑下去,无非两种结果,一是你手底下死了更多人将这里的汉人拦住了或者杀了。二是你死了更多人却没能将这些人拦下。单于给你的命令是拿回车师主动权,而不是跟汉军硬拼,消耗匈奴的实力不是吗?眼下就算他们逃走了,你完全可以控制交河城,你也没什么损失。”冯姝一边说,右大将一边跟她打。
“但如果你像现在这样硬拼,拼的不仅仅是汉军的实力,也把自家的家底拼的差不多了,如果不硬拼你不但可以保存实力而且完成了单于的命令,嘉奖自然是必须的,而且你的女儿还会当上颛渠阏氏。换一种情况,如果你拼了不但损耗了自己的实力,而且没有拦住汉军,反而有可能被汉军所伤所杀,他会死更多的人,你觉得这是单于想看到的吗?恐怕到时候你不但无功,反而有罪。过失之罪,按照匈奴单于令杀你都是有可能的。”冯姝道。
“你好好想想,到底如何对自己对匈奴更有利。”一番话说完右大将似乎有所动容,已经不再攻击冯姝,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冯姝,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可以相信这个女人吗?”
郑吉见右大将怔在一处不动,想来自己有机会了,长剑闪闪,指向右大将心窝的地方刺来,右大将还没反应过来,他依然沉静在冯姝方才的话中。冯姝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无论拦得住或者拦不住,对右大将和匈奴来说都会死伤更多士兵,而放走他们,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企图收回车师的目的就已经完成了。那么既然能轻易完成还能帮上女儿,自己为什么又要找死呢?
只是到目前为止,右大将不能确定的是冯姝嘴里的话几句真几句假,她又能否帮的了自己的女儿,在右大将西出王庭之时冯姝还未潜逃,那时候握也迷非常宠爱她,整个王庭都知道,所以右大将自然也知道这点,而且她是汉人不可能成为匈奴的颛渠阏氏,别说她现在没儿子,就算有她的儿子也不可能成为匈奴未来的单于,所以对自己的女儿威胁不大。
可是她是怎么会到车师的呢?堂堂匈奴的阏氏跑到车师来帮助汉军攻打匈奴军队,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单于知道吗?知道后会有什么结果?右大将被冯姝弄的有些糊涂了。就因为这份糊涂所以没来得及反应郑吉刺过来的那一剑,奇怪的是当利剑刺到距离右大将不倒一尺的距离,突然一把青铜剑挡在了面前。
剑与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青铜剑未出,冯姝用的只是剑鞘,但那一刻已经足以让右大将惊醒了,左手一刀砍来,冯姝与郑吉皆是一惊。因为刀是向郑吉砍来的所以郑吉立即后退。而冯姝则试图去将右大将往回拉,毕竟他是不会伤害她的。
冯姝左手伸长附着在右大将右手臂上,往回一扯,右大将迅速和冯姝靠拢在一起,只听他小声附在冯姝耳边道:“如果阏氏信守承诺,我倒不介意听阏氏的。”
“战场之上岂有不信守承诺的,大将军应该好好为自己的女儿,也为自己的家族考虑下,这些兵都是你手底下的,死了也不值得不是吗?”冯姝道。
“好,叫汉军往右撤,不管对错,我就赌这一把,赌赢了我自然是有所收获,即便输了,我想阏氏也难逃其咎。”右大将冷冷道。
冯姝往右撤看了看,不明白右大将的意思,只听他道:“右侧是我军防御最弱之处,我待会儿把他们调开,你们趁机离开,不是我故意放你们走的,而是你们趁我防守不当自己逃跑的。”
“好,多谢,对将军的承诺我也绝对不会忘。”冯姝道。而后又向常惠郑吉靠拢过来,却听郑吉埋怨了句:“刚才要不是公主我已经杀了敌军主将,早已突围出去了。又何必死伤这么多。”
冯姝道:“我不能言而无信,我既然跟他做交易就要将信用,偷袭杀人算怎么回事呢?我不能这么做。”而后又道:“右大将已经答应放我们走,叫我们往右侧撤退,他说那是他们防御最弱的一块,待会儿他会把那边的匈奴士兵调开,方便我们离开。”
“公主还是太嫩了,所谓兵不厌诈,战场之上敌方主将那么轻易放走我们,难道他不想活了吗?”常惠完全没放在心上,一边刺杀杀过来的匈奴士兵一边道。
“你怎么不听我的呢,也许这件事有诈,但也许就是真的呢,现在反正已经是这样子了。左右都是死,将军以为还有其他办法吗?”冯姝有点着急,微怒道。
常惠和郑吉相互递了个眼色,一边杀人一边心意交流着。或许是已经认可了冯姝所说的,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试一试,只见他们正慢慢汇拢兵马,一步一步逐渐向右侧移动,冯姝见他们向右侧移动心下大喜,也跟着往这边来。
右大将已经发出指示让右侧兵马渐渐向他所在之处汇集,以便能够全歼敌人,只是坐在马上轻轻挥了个手势,众人便慢慢向他移动过来。这个伎俩实在有些拙略,拙略的只要有些军事常识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奈何右大将下令,底下人也不敢说什么,谁又喜欢送死呢?
天渐渐黑了下来,郑吉和常惠所带领的队伍在天快要黑得时候终于撤了出来,来不及钦点人数,大家便一路向西而去。呼啦啦的大队人马向西移动着,右大将并未发出追击的指示,只是朝匈奴兵大喊道:“占领交河城。”于是一行人便朝交河城跑去。
马队呼啦啦一片,银色铠甲迎着月光进入城中,从交河城南北西三面城门鱼贯而入,几万人马像是进入无人之城似的。
眼见着后面没看到追兵了,郑吉勒马停了下来,常惠和冯姝见他停下,也跟着勒马停了下来。
只见郑吉下马,朝自己队伍看了看,眼中一种难以明说的神色。冯姝下马轻轻走到郑吉身边,关切的问道:“怎么啦?”常惠则是站在一旁不做声。但两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这一战死了不少人。”郑吉道。
“战争本就是屠宰场,死人是在所难免的。”冯姝说这句话是因为她没有带兵的经验,至少她没有跟一群士兵兄弟般相处过很长时间,兄弟般面对过生死,即便在雁门战役中有过那么一场,但冯姝却并不了解男人在军中的感情。
她更加不理解此时此刻郑吉心中的复杂。几十年磨砺,自认武功兵法都在人上,可真正面临大敌之际却只能被困城中等待救援,而且最终救了他们的还是一个女人。救你一次也就够了,偏偏还被这个女人救了第二次,这是一种怎么样复杂交织的感觉啊。既有感恩又有愧疚,更有一种强烈的自卑感。
常惠骑在马上站在那里不说话,此时此刻他完全能体会郑吉的感觉,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冯姝抬眼看了看前方,天空已经不太明亮,道:“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趁天黑之前我们赶紧回到大本营吧,以免天黑之后有什么意外。”
郑吉抬头看了看天,冯姝说的有道理,他也知道他们不能在此久留,于是一个箭步跨上马,而后一声长吼,马儿便跟着疾驰而去。身后一群人也跟着他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忽然冯夫人带着几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冯姝道:“姑姑,你怎么来了。”
“不好了,大本营被匈奴人占了,他们劫了粮草。”冯夫人急着道。
众人一听,心咯噔一下,这下子不好了。常惠上前一步,急的脸色苍白,道:“怎么回事?”
“公主刚离开不久,也就是去找你们的时候,匈奴人大队人马朝大营直插而来,不到一刻就占领了大营,抢劫了粮草。”冯夫人绘声绘色描述着。
“守营的人是懦夫吗?连个粮草都守不住?”此时此刻郑吉像是有些愤怒,或者不仅仅是愤怒,他简直快受不了了。
“眼下不是着急发火的时候,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冯姝一脸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