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们对刘秀的病情束手无策,刘秀也整整折腾了一宿,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许汐泠便帮他换身新的,又浸湿了,再换新的。这
一晚上下来,许汐泠足足帮着刘秀换了五套衣服。
等到翌日天亮,刘秀身上的黄褐色终于退去,人也醒了过来。在他醒过来的瞬间,人如同弹簧似的,立刻让从床榻上坐起,把照看他一宿、正在打盹的许汐泠吓了一跳,她惊慌地睁开眼睛,看到刘秀正坐在床上,她又惊又喜,急忙起身说道:“陛下醒了?”此
时刘秀的意识还留在他昏迷前的那一刻,他看眼许汐泠,急声问道:“管婴呢?”许
汐泠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将昨日刘秀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刘秀讲述了一遍。
等许汐泠说完,刘秀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宿,而且已经被伏黯率领的羽林军接回到己方大营里,至于管婴,被伏黯击伤,现已逃走,不知去向。刘
秀微微蹙了蹙眉,又活动活动筋骨。他身上的关节发出一连串嘎嘎的脆响声。
许汐泠关切地问道:“陛下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刘秀摇摇头,说道:“还好,除了筋骨有点紧,倒是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说完话,他吸了吸鼻子,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味?”
他抬起胳膊,低头闻了闻,营帐里的怪味正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单纯的臭味,而是近乎于发酵的馊味。刘秀嗅了下自己身上的气味,都险些吐出来。许
汐泠被刘秀的样子逗乐了,说道:“陛下,臣妾去让人准备洗澡水来。”她难掩脸上的激动和兴奋之色,快步走出营帐,去叫人准备洗澡水。
刘秀这个澡,足足洗了半个多时辰,等他从浴桶里出来,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活动活动筋骨,关节依旧发出嘎嘎的脆响声。
此时,他非但完全感觉不到不舒服,反而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他甚至觉得自己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刘秀深吸口气,双手抓住浴桶的边缘,用力向上一提,他竟然把整个浴桶给拎了起来。以
前刘秀的力气就很大,但也没大到这种程度。现在他能把这么大的一个浴桶,而且还是装满水的浴桶给提了起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这种状况在他身上已经不是一次发生了。
记得他刚饮下金液的时候,人也昏迷了过去,醒来后,他的身上残留了厚厚一层的黑色汗渍,六识大幅增强,力气也有了巨大的提升。后
来他查阅道家典籍才弄清楚,他当时的情况可能是伐经洗髓。
而现在的情况,和那次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黑色的汗渍变成了黄褐色的汗渍。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伐经洗髓,体内的杂质已经被排出许多,现在经历第二次的伐经洗髓,体内的杂质已经远没有第一次那么多,所以黑色的汗渍才会变成黄褐色,以至于让医官们都误以为他是在退黄疸。
刘秀把提起来的浴桶慢慢放下,而后又活动一番筋骨,这才从营帐当中走出来。外
面,贾复、王梁、李通、伏黯等人都在,看到神采奕奕,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刘秀,众人先是一怔,而后齐齐拱手施礼,说道:“陛下!”
“都平身,我已经没事了!”刘秀面带笑意地向众人摆摆手,然后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现在他就一个感觉,神清气爽,就连身子都是轻飘飘的,好像只需用力一跳,他就能一飞冲天似的。人
的表情可以伪装,言语可以伪装,但精气神是伪装不出来的。仔细打量刘秀,现在他的皮肤都泛着一层光泽,与以前相比,整个人似乎还变得俊朗了不少。刘
秀的平安无事,贾复、王梁、李通、伏黯都是打心眼里高兴。众人齐齐跪地,异口同声道:“陛下洪福齐天,乃大汉之福!万民之福!”
“诸位快快请起!”刘秀把贾复等人拉起来,同时哈哈大笑,这次他被管婴逼得险象环生,没想到,却因祸得福,自己又经历了第二次的伐经洗髓。这
可真的人算不如天算啊!刘
秀收敛笑容,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虚英等人,他关切地问道:“你们可有找到虚英、虚庭、虚飞他们?”伏
黯接话道:“陛下放心,虚英他们现都在大营里,只不过他们三人的伤势不轻。”刘
秀皱起眉头,说道:“带我去看看!”虚
英、虚飞、虚庭三人的营帐距离中军帐不远,刘秀进来后,举目一瞧,只见虚英三人都在床上躺着呢,一个个包裹得都如同粽子似的。见
状,刘秀心头一酸,问道:“他们的伤势如何?”
王梁说道:“陛下放心!他们身上伤势虽多,但都不严重,并无性命之忧。”
刘秀闻言,长长松了口气,走到床榻前,逐一查看了一番。他
们可不像刘秀,曾服用过金液,身体痊愈能力远超过常人,虚英等人即便受的只是些皮外伤,但由于伤口太多,失血严重,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看
他们三人还处于昏睡当中,刘秀没有久留,出了营帐,他对在场的医官正色说道:“尽你们的最大所能,一定要医治好他们三人,无论需要多么名贵的药材,尽管提报。”“
是!陛下!”众医官齐齐躬身施礼。
探望外虚英三人的伤情,刘秀带着众人回到中军帐。他居中而坐,贾复、王梁等人分坐两旁。他问道:“现在藏于山中的赤眉军还有多少人?”
王梁欠了欠身,正色说道:“回禀陛下,以属下的探查和推断,贼军现已不足万人。”
刘秀点点头,又问道:“能否查到贼军的藏身之处?”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贾复解释道:“贼军狡诈,并无固定之营地,贼军的藏身所在,我军也无从打探。”
刘秀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想必管婴逃走之后,业已和赤眉军汇合了吧?”稍顿,他说道:“太行山内之贼军,断不可留,管婴其人,也断不可留!”王
梁说道:“陛下,寇太守已派人传来书信,现正率领五千郡军,向太行山进发,最迟每日傍晚,便可抵达太行山,另外,河内各县,也都派出县兵,皆在赶往太行山的路上,等郡军、县兵一到,我军可对贼军围而歼之!”
刘秀嗯了一声,说道:“此战,君严可为全军之主将,务必要将贼军以及管婴等贼首,一举歼灭于山内,永绝后患!”王
梁欠身说道:“微臣遵旨!”赤
眉军在太行山内打了刘秀一个伏击,结果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天子遇险,那还了得?无论是河内郡府还是各县的县府,都异常之紧张,这个时候,谁敢不好好表现?
接下来的几天,河内郡军以及诸县县兵,源源不断的进入太行山,与王梁部汇合。王梁麾下的汉军人数,随之激增。才仅仅几天的工夫,人数便扩充到五万之众。
五万之众的汉军,对于人数已不满万人的赤眉军,具备了压倒性的优势。王梁统帅三军,对赤眉军经常出没的地区,展开合围。王
梁善于用兵,他并不追求一下子就找到赤眉军确切的藏身之地,而是通过赤眉军经常出没的地点,规划出赤眉军最有可能藏身的一大片区域,而后以优势的兵力,对整个地区实施合围。
最后再一点点的缩小包围圈,以大浪淘沙的方式,将赤眉军从这片区域里给逼出来。王
梁的战术十分有成效,汉军在缩小包围圈的第五天,赤眉军终于在包围圈内现身,打算向外突围。结
果突围战中,赤眉军遭受到汉军猛烈的阻击。赤眉军伤亡两千余众,未能突围出去,最后被迫撤退,只能向包围圈的中心地带逃窜。
确定了赤眉军就在己方的包围圈内,汉军的士气更足。
三日后,汉军的包围圈正好缩小到贼军藏身的一片树林。依
照贾复的意思,己方根本不用强攻,于树林四周放火就好。贼军不是愿意在树林里藏着吗?就让他们和这片树林一起烧为灰烬好了。王
梁深以为然,很是认同贾复的战术。不过寇恂站出来阻止。其一,于山中放火,一旦火势真烧起来,那可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了,弄不好,火势蔓延开来,不知要烧毁多大一片的区域,关键是,连己方的将士都会有危险。
其二,赤眉军毕竟还剩下六、七千人呢,将其统统烧死,太过于残忍,寇恂也是于心不忍。对于寇恂的出面阻拦,贾复十分不满,认为寇恂是妇人之仁。
寇恂并不理会贾复的不满,坚持己见,强烈反对放火烧林。一边是贾复主张放火,一边是寇恂反对放火,王梁这时候也为难了。
火攻贼军,己方将士不用去和贼军拼命,不知会少伤亡多少兄弟,可寇恂的顾虑也有道理,一旦火势失控,山火一起,己方将士,想跑都跑不出去。
正在王梁颇感左右为难的时候,寇恂提出,他愿意亲自去劝降这支赤眉军残部。听闻这话,在场众人无不是心头一震,看着寇恂,暗暗咧嘴。要
亲自去劝降贼军,寇恂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贾复都气乐了,冷嘲热讽地说道:“寇太守是想立功想疯了吧?劝降贼军?寇太守以为自己长了几颗脑袋?”
寇恂乐呵呵地说道:“恂只长了一颗脑袋,所以倍感珍惜。”说
着话,他看向王梁,拱手说道:“王将军,恂有十足之把握,可劝降贼军,还请王将军应允恂前去一试!”
“这……”现在刘秀不在这里,王梁就是主事之人。可
是要他放寇恂去劝降贼军,他又实在是不放心。万一寇恂真有个三长两短,或者被贼军扣下做人质,自己如何去向陛下交代。另
外,王梁和寇恂的私交很好,王梁以前是渔阳郡官员,寇恂是上谷郡官员,两人很早以前就认识,算是老朋友了,王梁是真的不放心让寇恂去冒这个险。
王梁走到寇恂近前,小声说道:“子翼,我看,就算了吧,贼军残部,兵马已所剩不几,就算不用火攻,我军强行杀入林中,也定能将贼军一举全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