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原本想说战场之上凶险无比,公子乃千金之体不可轻身涉险之类的话,但他眼珠一转,似乎有了其他一些想法,狡黠地一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公子真有乃父之风,当仁不让,好,老夫祝公子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琦自然明白这不是蔡瑁的心理话,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在荆州,蔡家虽然地位显赫,但也不过是他刘家的臣子,在荆州主事的,还是他父亲刘表。父亲派他来水军参赞军务,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他熟悉军务,同时锻炼一下他的领兵能力,此次与徐州军交战,刘琦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蔡都督,战船已准备停当,是否可以出征了?”刘琦向蔡瑁讨要出兵命令。
蔡瑁此次倒没再推诿,下令船队起锚,沿着汉水向西开进。
汉水流经襄阳,从东西流向折为南北流向,在襄阳东北面形成一个巨大的七字形折弯,荆州水军的水寨就设立在襄阳以东的东津渡,而徐州军选择的渡江地点则是在襄阳西北的牛首渡,此处的汉水江面最为狭隘,是最理想的渡江地点。荆州水军离开了东津渡,百余战船浩浩荡荡地溯江而上,望牛首渡方向开进。
刘琦立于首舰之上,乘风破浪,意气纷飞。这是刘琦第一次统兵出战,做为荆州牧刘表的长子,刘琦一向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的内心之中还是一样有着激情。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驰骋疆场。刘表年事已高,在继承人的问题上自然是倾向于长子刘琦的,但蔡氏因为把侄女许配给了刘琮,爱乌及屋,自然希望由刘琮来接任州牧的位子,这长幼争位,已经是很明显地摆在了桌面上。刘琦虽然一向懦弱,但也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主,他还是希望有所建树的,此次被刘表派往水军参赞军务。刘琦就很想表现一把。
从东津渡到牛首渡。不过才几十里的路程,荆州战船速度很快,不消多少时刻,就已经可以看到牛首渡那边徐州军在热火朝天地架设浮桥了。架设浮桥的舟桥营是专业的工程兵。在淮南之战时就曾数次在淮水上架设浮桥。技术娴熟。此时三个舟桥营同时建三座浮桥,齐头并进,浮桥已修造到了江心的位置。眼看着就要到达南岸。浮桥一旦建成,凶悍的徐州步骑就可以通过浮桥源源不断地向襄阳开进,江夏之战、章陵之战、新野之战,徐州军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荆州马步军根本就无法抵御徐州军的攻势,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这道汉水天堑,一旦被徐州军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刘琦一看浮桥已修到了江心,不禁有些心慌,立刻下令船队排列为突击阵型,呈纺锤状,向江中的浮桥发起攻击。虽然在牛首渡的北岸云集着徐州军的大量军队,黑压压一片,但汉水江面上,却别无徐州军的战船,刘琦根本就没有在意岸上的人,心想徐州军人再多,却都是旱鸭子,根本就下不了水,在水面上,荆州水军完全是有恃无恐,摧残几座没有战船保护的浮桥,那完全就是小菜一碟。所以刘琦指挥水军进攻也没有刻意地避让,船队的航道覆盖了汉水的整个江面,上百条战船错落有致地向前攻击。
徐州军设在堤岸上的投石车和床弩阵地早已是严阵以待,荆州水军的船队方一进入射程,指挥官一声令下,床弩的巨箭便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向荆州船队的侧翼飞射而至,投石车更是不甘落后,由于荆州水军的船只有远有近,投石车配置了轻重不同的石弹,百余斤的重弹攻击靠近北岸的战船,三十斤的轻弹攻击处于江心的战船,上百辆投石车一齐发威,大小不一的石弹被抛射到了空中,呼啸着向船队砸去,漫天的石块飞舞,恰如下了一场流星雨一般。
巨大的石块落入了江中,激起了数丈高的水柱,水花飞溅,景象极为地壮观。但不是每一个石弹都落入江中,一旦那石弹落到战船之上,对于战船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最接近北岸的战船首先遭了殃,一百多斤重的石弹被高高地抛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极速地下坠到战船之上,厚重的城墙都无法抵御它的可怕攻击,脆弱的木质战船在重型石弹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一枚重弹从天而降,击中了一艘战船的前舱,轰隆作响,直接就在前舱撞出了一个大洞,石弹直沉江底,战船被砸出一个大沉,江水汹涌而入,整个船头就栽入了水中,片刻功夫,战船即告沉没。
一枚枚重弹呼啸而至,整个船队的靠近北岸的右翼几乎遭到了灭顶之灾,一枚重弹就足以报销一艘战船,虽然投石车的精准度不是太高,七八成的石弹都落入了江中,但就是这两三成命中的石弹给荆州水军靠成的伤害也是惊人的。处在江心位置的船只虽然没有遭到重弹的打击,但三十斤的轻型石弹也是威力惊人的,一旦被命中,桅断舱损,兵士死伤无数,一艘战船若是被三五枚轻弹击中,基本上也就丧失了战斗力。
刘琦被如暴雨而至的石弹给打懵了,没有战斗经验的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水军校尉王威同刘琦在一条船上,王威从军多年,战斗经验丰富,虽然水军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战斗,但他还是当机立断地下令船队集体转舵,向南岸靠拢,王威显然看出了徐州军投石车虽然威力巨大,但却射程有限,无法覆盖整个江面,靠近南岸的区域比较安全,可以避开石弹的攻击。
逃开了石弹的攻击范围,刘琦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地道:“好险!幸亏徐州军的投石机射程有限,否则今日非得葬身汉水之中不可,这刘泽是如何搞出这样的玩意,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王威清点了一下战船的损失,百余条战船之中竟有三十余艘被投石车击沉或击伤,损失大约在三分之一左右,这投石车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王威道:“刘泽攻破夏口城,用的就是这种投石车,坚固的城墙尚且不堪攻击,木质的战船又如何能挡得住,刘泽虽然没有水军,却如此巧用投石车,我军水军虽众,却是被动挨打,全无还手之力,如此战法,当真是前无古人。”
刘琦不服气地道:“投石车威力虽大,却只是固定于岸上,只要我军绕过它的攻击范围,我就不信它还能有何做为,刘泽想要渡江成功,总得要将浮桥架上南岸吧,等他把浮桥架过来,我就不信摧毁不了!”刘泽接着下令,命令残余的战船排成纵列一字阵,沿着汉水南岸向徐州军在建的浮桥迂回攻击而去。
刘泽在岸上瞧着,荆州水军的动向一点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冷冷地一笑,下令投石车全部换上陶弹。陶弹外面一层陶器,里面是中空的,填装着黑火药,一截导火索就露在外面,操砲手将陶弹放在投石车的发射架上,点燃了导火索,然后快速地释放配重箱,陶弹被高高地抛向了空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向紧靠汉水南岸行驶的荆州战船飞去。
陶弹的重量仅为四五斤,只有轻型石弹的六分之一左右的重量,在空中的飞行距离比轻型石弹要远的多,荆州战船虽然靠着汉水南岸行驶,但也完成逃不出陶弹的覆盖范围。所有的荆州水兵看到投石车发射出来的石弹又一次地砸了过来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最初投过来的几枚陶弹并没有命中目标,直接地掉入了江中,由于陶弹本身的轻巧,只溅起了一片不大的水花,比起重型石弹入江时的景象那是有着天壤之别。
由于距离较远的缘故,陶弹的命中率比起石弹来要低了许多,许多的陶弹擦着船舷掉入江中,很多的荆州水兵从恐惧变作了讪笑,嘲笑徐州军的石弹既无准头又无力道。
但很快他们就闭上了嘴巴,陷入了更大恐慌之中。一百辆投石车同时发射陶弹,每一排射出的陶弹就有一百枚,就算命中率再低它也有十分之一吧,至少会有十分之一的陶弹落到了战船上。每一枚陶弹落到战船上,转瞬之间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大的轰隆声,剧烈地爆炸,弹片与残肢断臂横飞,硝烟尽散,整个船舱都被夷为了平地。
幸存的水兵是瞠目惊舌,这小小的不起眼的石弹竟然的如此大的威力,比起重型石弹来更具破坏力,这让他们惊恐万状。
一枚枚陶弹被投掷过来,爆炸声此起彼伏,荆州战船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在江面上几乎成了投石车的活靶子,就连刘琦的座舰都被几枚陶弹击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