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通西域,大汉的国门也就被打开了。
门一旦被打开,好的坏的,都会涌进来,当然,涌进大汉朝最多的人却是那些不愿意活在战火中的人。
长安,对很多人来说,那里是梦想中的天国。
西域所有的国家被云琅勒索了一次之后,又被刘陵洗劫了一次,那些土王的统治轰然倒塌。
如今各种势力还在角逐王座,为了一个个王座,仅存的西域人陷入了最可怕的杀戮之中。
这样的世界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美丽的女子跳上一个骆驼客的骆驼背,就毅然决然的跟随驼队一路南下。
她们可能是西域最有勇气的人,用自己向往美好生活的希望贡献了最多的西域路上的白骨路标。
前赴后继!
以至于连云琅都看不下去了,在西域颁布了法令森严的《同伴令》。
所有前往大汉国的人,有守望相助的责任,所有前往大汉国的人有保护同伴安全的责任……
这一道政令发布之后,起始地只能是阳关城外的哈密,这是大汉国政令可以抵达的最远方。
驼队在哈密确定人数之后,才能离开哈密向阳关,玉门关,敦煌进发,到了敦煌之后会有官府人员查看哈密官府签发的勘合,一旦人数不符合,就会面临重税。
这条政令在哈密到大汉国的路上很有用,只可惜,在哈密城外,被抛弃的人却骤然增加了很多,尤其以西域女子为多。
于是,哈密就成了驻防西域的军卒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安定一个地方,就像是准备把一块铁板弯成圆圈,在做这项工作之前,去掉各种乱七八糟的应力是首选的工作。
战乱就是一个去应力的过程,等大部分人开始厌倦战争,厌倦厮杀了,一个大治的时代就会来临。
凉州领地以内也是这样。
当平原羌人跟高山羌人开始争斗的时候,云琅派出了军队,将这两族人分割开来,避免他们相互残杀。
事实证明,这样做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在领军校尉李绅的视线内,没有任何纷争。
然而,在李绅看不到的地方,残酷的厮杀依旧在进行。
李绅看不见的地方,住在姑臧城里的云琅自然更加的看不见。
打仗是一种能把傻子变成聪明人的活动,当平原羌人开始家家拗哭,山地羌人开始出现大量的孤儿寡妇之后,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不能继续打下去了。
不论是哪一方都没有占到足够的便宜,而那些贩卖战争物资的汉人,则是这个冬天最大的收获者。
春草露出头的时候,平原羌人需要种地,高山羌人要开始给牛羊贴膘了,战争也就无疾而终。
李绅回来的时候,南雁北飞早就结束了,将士们也脱掉了厚重的裘衣,换上轻便的棉衣,三三两两的在初春的原野上踏春的时候,凉州的和平时代终于来临了。
“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争斗事件了。”
司马迁刚刚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拿起公文看了一眼就笑眯眯的对云琅道。
“以后会平静下来的。”
“可是,平原羌人跟山地羌人之间的仇恨已经不可化解了,以后他们继续争斗怎么办?
毕竟,现在是初春,对每一个人来说生计都是最重要的,这时候化干戈为玉帛没有可信度吧?”
云琅翻看着公文淡淡的道:“那就继续争斗呗,这样打下去,总有一帮人会被杀光的,如此一来,仇恨也就结束了。
另一方人的实力也会被削减到极点,这样下去,汉人的实力就会大涨,会自然完成羌人入汉这个过程。
这不就是我这个凉州牧孜孜以求的吗?”
司马迁深深的看了云琅一眼道:“牧守这是真的在把这里的人当做牛羊了。”
云琅停下手里的笔,瞅着窗外盛开的红杏微微叹一口气道:“曼倩兄已经离开我们一个月了,此时,他应该已经进入蜀中了吧?”
司马迁摇摇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像他一样离开凉州的。”
“对于今年的大比你怎么看?”
“已经出榜了,寒门子弟成了最大的赢家,儒家成了最大的赢家,世家子成了最大的可怜虫。
梁凯这个名字我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另外他的卷子里有一句话叫做——人生百年,立于幼学!这句话我记得应该是出自你之口吧?”
云琅重新拿起笔,不想回答司马迁这个问题。
司马迁特意走到云琅身边,从他背后瞅着云琅批阅公文,没有走的意思。
“还有一个叫做彭琪的家伙,我看他的诗赋为何总能闻出一股子你云氏的臭味?”
云琅的加快了批阅公文的速度。
“梁赞本来就是你云氏家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成为谷梁一脉的大弟子?”
云琅很快就批阅完毕了公文,见手头再无公文,就叹息一声道:“当初让你在云氏教授幼学,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断。”
司马迁大笑道:“头榜三人,两人出自你云氏,三人的文章流传天下,两篇属于你云氏。
世间才华你云氏独占七成,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只是,那个梁凯明明是你云氏的门徒,为何又是董仲舒大弟子吕步舒的得意弟子?
那个彭琪,明明也是某家启蒙,在你云氏顽劣十余年,为何又成了法家门徒?
你来告诉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云琅恼怒的甩掉手里的毛笔,愤愤的道:“今天不杀人灭口是过不去了。”
司马迁笑道:“曼倩恐怕就是害怕你才离开的吧?”
云琅默然。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把门徒分散天下。
君侯,司马迁求您,莫要动不该动的心思。”
“我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说的心思,如果有,也只有我的房事,你确定要听?”
司马迁笑道:“房事某家也有,昨夜才刚刚经历过,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请君侯雄才大略,布局天下的时候,也多想想黎民百姓的房事,如此方为真英雄。”
云琅摊摊手道:“我没有不让别人行房事,也没有破坏别人房事的想法。
只想让所有人在吃饱穿暖之后再行房事。”
司马迁大笑着拜伏于地道:“如此,司马迁瑾为君侯贺,此生不做他想。”
云琅长出一口气道:“你可不敢走,如果你也离开了,云某此生也就太失败了。
我讨厌皇帝的权势过大,我也讨厌过整天朝不保夕的日子在,更讨厌我明明在为天下人,为大汉国谋福利,偏偏把自己的日子过不好。
所以啊,我要编织一张大网,看看能不能把皇权罩在网中,不要动不动就杀一堆人,更不要动不动就把人送到田横岛上演一幕幕人吃人的惨剧。”
司马迁正色道:“君王为天下大害!某家定当秉笔直书,约束皇帝让他知晓这天下还有大义,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他一家之天下。”
云琅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司马迁腰间,摇着头道:“你还是不要这样做,免得影响房事。”
司马迁摇头道:“房事,国事,孰轻孰重,某家分的清楚!”
说完话,就挺胸抬头的离开了云琅的书房。
坐在帷幕跟前的霍光痛苦的敲着脑门道:“他掺和进来做什么?
这是真正的画蛇添足!”
云琅淡淡的道:“看住他。”
霍光道:“我只求他别在他的史书里乱写。”
云琅不屑的道:“只要在史书中把真实的皇帝模样写上去,就足够皇帝杀他一百回了。”
霍光愤愤的丢下手里的活计,一边向外走,一边道道:“我还要帮这些人擦多久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