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交给了绣衣使者,不论是云琅还是公孙敖都不会再难为对方。
他们两人都相信,绣衣使者会给两人一个交代。
不过,事情很蹊跷,绣衣使者没有来,来的是一个黄门监,一个云琅很熟悉的人——钟离远!
钟离远来了,好像并不是来处理问题的,更像是来和稀泥的。
仅仅瞅了一眼被公孙敖打死的三个人之后,就问公孙敖:“你的家仆?”
公孙敖皱眉道:“正是!”
“因何被打死?”
“护卫不力。”
钟离远就笑道:“既然如此,合骑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公孙敖怒道:“不能如此偏袒云琅吧!”
钟离远朝四周看了看,朝周围看热闹的十几个列侯施礼道:“合骑侯发癔症了。”
听钟离远这样说,公孙敖反倒不生气了,朝钟离远施礼道:“却不知这句话出自何人之口?”
钟离远嘿嘿笑道:“陛下说的。”
公孙敖看了云琅一眼朝钟离远施礼道:“陛下说得对,是某家睡迷糊发癔症了。”
苏建点点头,觉得公孙敖说的很对,公孙贺也觉得公孙敖今天难得的聪慧了一次,很是欣慰。
只有霍去病看了云琅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迷惑,就忍不住对钟离远道:“发癔症?一个领兵大将会无缘无故的发癔症?”
公孙敖脸色大变,急忙朝霍去病施礼道:“冠军侯仗义执言,公孙敖铭记于心,只是这次,真的是某家发癔症了。
蒙昧之中向永安侯发难,乃是公孙敖之错,回头就有礼物奉上,还请永安侯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见谅。”
云琅看看四周,只见公孙贺,苏建等人不约而同的回房间了,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道:“误会一场,误会一场,既然是误会还谈什么赔礼不赔礼的。
只希望合骑侯能真的明白,这是一场误会,而不是云某有意为之。”
钟离远笑呵呵的看着公孙敖,公孙敖再次朝云琅施礼道:“定然是一场误会,若有一句虚言,让我被乱箭射死!”
云琅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公孙敖却像是见鬼一般立刻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连屋子里有污血都顾不得了。
顷刻间,宽大的廊道里,就剩下云琅跟霍去病,以及站立在自家主人门外的各家护卫。
云琅叫来了两个云氏家将守在公孙敖的门外,这才跟霍去病一起送黄门监钟离远离开。
这些人从到来直到离开,也就一柱香的时间,目送钟离远离开,云琅对霍去病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相信吗?”
霍去病点点头道:“我信。”
云琅又道:“我虽然不知道公孙敖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霍去病道:“既然公孙敖说小稚羞辱他,问问小稚不就清楚了吗?”
云琅摇头道:“小稚今天除过给公孙贺,苏建疗伤之外,剩余的时间都在我房里睡觉,说是困倦的厉害。”
霍去病怵然一惊,看着云琅道:“公孙敖那里是再也问不出事情的经过了是吗?”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宁愿当面向我赔罪,并且发誓赌咒,我相信,这时候去问他,他只会说是自己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噩梦,不会吐一个字的。”
霍去病又问道:“云氏医馆的主人只会是云氏对吗?”
云琅叹口气道:“你可能忘记了,云氏医馆可不仅仅只有这一座医馆,富贵镇上也有一座,以前叫做皇家医馆,只是后来被阿娇贵人将医馆开遍天下,皇家恩典不好泛滥,就改名叫做云氏医馆了,属于全天下一千三百余座皇家医馆中的一座。
医馆中,小乔,苏稚其实就是主事人,但是,就这两个醉心医术的人,我不觉得她们能把医馆经营的水泄不通。”
霍去病沉默不语,云琅也沉默了良久之后轻叹一声道:“你说我应该怀疑某些人吗?”
霍去病道:“那会让你痛苦的。”
云琅点头道:“非常的痛苦,再大的损失也比不上丢失一个朋友带来的痛楚。”
“事实上你没有损失!”
“如果有损失,我就不会怀疑她,就因为没有损失才像是她做的事情。”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是一个活在梦境中的女人,一个拒绝长大的女人,一个把自己的生命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女人。
有一段时间,我以为她已经变得自强自立了,现在看来,她变得更加爱他了。
甚至不顾自己的得失去爱那个人。”
霍去病笑道:“妻子为丈夫着想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云琅笑道:“至少从道德上她这样做无懈可击。”
“既然如此,你准备怎么做?这么多年才树立起来的一个靠山,现在要倒,你准备如何树立自己的立场呢?
人家这样做的目的是在警告你,告诉你云氏对她没有秘密可言,同时也告诉你,她已经不需要你了。”
云琅看着霍去病道:“那场突如其来的斗殴,你有预兆吗?”
霍去病摇头道:“没有,只觉得那是最好的解决事情的办法之一。”
“你觉得大将军知道此事吗?”
霍去病想了片刻,不确定的道:“大汉十六武侯以大将军为尊,平日里就算是有间隙,也不会像这次一样完全不可调和,公孙敖,公孙贺以前的时候其实跟大将军的私交很好,我年幼的时候甚至给他们当倒酒的小厮,看他们在一起纵酒狂欢,后来可能是官职发生了变化,他们就逐渐变得疏远。”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阿襄跟我说过,大汉武侯永远都不能拧成一股绳,更不能齐心协力,否则就是大祸临头之日。
所以,我了解,即便是公孙进暗算了你,大将军并没有为你讨回公道。
我甚至知道,当年公孙进之所以会暗算你,纯粹是公孙进自己的想法,与公孙敖无关。”
霍去病轻笑一声道:“你觉得从那场会议开始,我们兄弟就中了别人的算计?”
云琅笑道:“被算计的人应该不少,至少公孙敖这个傻蛋绝对是其中一个。”
“所以说,你觉得大将军也不可信?”
“他至少应该是知情人,我甚至怀疑,母亲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们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弄死我?他们不用这么麻烦吧?”
云琅抓抓脑袋,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的话题了,如果继续想下去,他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们去喝酒吧,喝醉了大睡一场,醒来之后再看这件事说不定就会有不同。”
霍去病豪迈的一笑,邀请云琅去喝酒。
“我两的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再喝酒,哈哈,这肿胀想要消下去,估计需要更长的时间。”
“喝不喝?”
“喝啊,不喝的才是王八蛋。”
宋乔眼看着两个猪头人抱着酒坛子痛饮,却束手无策,他们喝酒喝的非常豪迈。
一坛子喝光之后,立刻就打开另外一坛子酒喝,直到两人喝的烂醉如泥,桌子上的菜肴也一口没动。
即便是喝醉了,霍去病依旧抓着云琅的手没有松开,宋乔不忍分开两人,就只好把他们安置在一起,自己跟苏稚守在边上照顾。
这一夜,云琅做了无数个悲伤地噩梦,泪水几乎流淌成河,每一个快速划过的片段,都让云琅肝肠寸断,每一个转换的场景都让云琅寒毛直竖。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多年用情感构筑的大厦会在这一瞬间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