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生中,每个人在臆想里都可以去实现很多事,包括变强、无敌、杀人、鲜血、手刃仇敌的快感……。
但现实往往会使人清醒,那些想象中的不切实际,原来只是枉然。有的人会在强大面前选择了退缩,当然,也有的人会一直清醒不来,举着螳螂的臂刀,试图斩落奔驰的马头,这样做的下场,应该都会不太妙!
卓羽是个瘦弱的少年,自小聪慧,极得父兄和大姐的喜爱,被看作是卓家未来的希望。
他以前最为敬服的人是姐夫司马相如,喜欢听他谈论那些文赋之道,在少年的心里,以为那个温文尔雅的世界就是最好的人生了。
但今天,他重新认识了另一个人,也重新知道了,原来同一个人可以有两个世界,一个是文华璀璨微笑礼仪,另一个是铁血冰冷凌厉无双!
伴随着不远处那些逃亡、惊呼、咒骂、惨叫声音的逐渐平息,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卓羽却仿佛亲眼目睹了一场此生从未想到过的噩梦。
他用手紧紧的抓着身旁司马相如的胳膊,身子颤抖着,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反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胸中只想大叫大喊出来。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位小侯爷的那些慷慨诗句是怎么来的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原来就是这样蘸着血才能写出来的吧!
卓羽可以感觉得到,自己身旁这位素来自诩文武双全的姐夫也有些不淡定了。
司马相如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的杀戮,一边不住地安慰卓羽:“没事的、没事的……那些都是坏人,是些坏人。”语气中却也已经有了明显的颤音。
至于后面跟随着的那些仆从奴婢们,躲藏在马车队伍中间,看着自家新主子的威风,一个个呆若木鸡,如见神迹。
元召本来其实并不想杀人的,不过是些山林间的流寇,把他们赶跑了就是了。
但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朱木和朱刚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畅快过,自三天前得到元召去临邙山的消息后,他们就在这儿埋伏了,一百多号人摩拳擦掌,把刀子都磨得飞快,就等着杀人报仇了。
得到暗中尾随的探子回报后,所有人更是大喜过望,竟然还有十车的财富?这是一箭双雕啊,他奶奶的,这次买卖做得值!
“呔!前面的,你就是那个害了我们大哥和帮主的小畜生吧?哈哈,想不到吧,怎么样,今天还会有军队来替你解围吗?”
朱氏兄弟挥舞着钢刀,气焰嚣张。后面的人也随着哄笑呐喊起来。
“原来是流云帮的余孽啊……。”元召皱了皱眉。
人群中的摩云子和破魂子借机仔细打量了一下元召,见他并不像身具武功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小畜生,我说你今天死到临头啦,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乖乖的俯首就擒,还可以饶过其他人的性命。如若不然,人人一刀两段!”
崔弘听到他们出言不逊,心中大怒,冲到前面,就欲拔剑理论。
“今天不想杀人,你们闪开道路,逃命去吧。”元召伸手制止了崔弘,语气转为冷淡。
“嘢嗬!你这小子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好大的口气!实话告诉你吧,你的底细我们早已摸得清清楚楚。今天别想逃过去,把你们都杀光了,然后我们会去你的侯府,再去梵雪楼……哼哼!血债血偿,一个都不会放过。”
复仇者的面孔扭曲着,手舞单刀歇斯底里。而手下人早已被即将到手的财富刺激红了眼睛,嗷嗷叫着喊杀声一片。
“呃……既然如此,那就都去死吧!”
名叫元召的那位小侯爷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彻底的激怒了这群亡命徒们,一声令下,百余人刀光如匹练,呐喊着向这边冲来。
而冲在最前面的摩云子和破魂子口中长啸,几个纵越间如两头大鸟一般,身在半空,长剑挥出直刺马上之人,隐隐有风雷破空之声,正是他们的得意招式“飞云斩”!
身为流云帮暗堂十大长老中人,当然是有真本事在身的。这左右双剑两人心意相通,旨在立威,满拟于把对方一招就斩于马下。
然而他们这次大失眼界,看错了人喽!看错的结果有些严重,那就是,眨眼之间他们都变成了死人!
在后面的司马相如和卫青等人看的清清楚楚,面对汹涌而来的刀光剑影,元召 一人一马连躲都没有躲,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双臂微抬,一把早已扣好弦的连环弩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射鸟咩!”
似是孩童顽皮般的话语响起时,摩云子的眼角余光中,忽然发现左边破魂子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向下坠去。
恍惚之间,正前方似有一股冰冷的杀气又对准了自己,摩云子亡魂大冒,心中知道不好,正要有所反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缕寒光如闪电一般直奔面门,惨叫声中,死尸落地!
两大长老,一个被弩箭透胸,一个被穿颅而过,生死,只不过在长乐侯手腕翻转之间而已。
“上弦!”
崔弘知道这两个扑过来的人必定会死,但没想到他们死的这么干脆。正在暗中喝彩时,听到元召的声音,已知其意,连忙把自己手中上好弦的机弩递给他。
“好好看着,怎么用才能最好的杀敌。”
如同平日教习他武艺时一般,话语平常,一字一句,风轻云淡,但无限的杀意就包含在其间!
从第一次认识元召,从青郊外的雨夜密林里的那次杀戮开始,崔弘就知道一旦触怒这位小侯爷,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会干净利索的结束一切,不留后患。
一丝淡淡的笑意始终没有离开那张脸上,而马上的人此时仿佛化身成了一柄杀戮的利刃。
第一声惨叫开始响起后,几百步之外正挥刀冲过来的人群就像是感染了某种可怕的疫毒,接二连三地栽倒在地……。
一匣九支弩箭射空之后,元召一伸手,第二架满弦的机弩又已经递了过来。继续精准的射击,死亡之花如同黑色的精灵蹁跹在这条蜀中故道上,所到之处,无人能免!
对于这次劫杀,朱刚曾经设想过好几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但最想不到的就是眼前正在发生的现实。
曾经在自己心目中已经认为是世间高人的两大长老,一个照面儿就被对方干掉了!并且连怎么死的都没看清楚。
然后,身前的兄弟们开始陆续的倒下,刀落地、人翻滚、叫声凄惨……!
朱刚心中大惊,猛地收住脚步的时候,三哥朱木已经一个踉跄,扑倒在了他的脚边,一支黝黑的弩箭射穿了他的咽喉,大睁着双眼,紧紧抓住他的裤脚,抽搐了几下,就此死去了。
人没有不怕死的!当恐惧开始蔓延,死神就在对面,如大山一样压过来的时候,还隔了将近百步距离没有冲到面前的人群开始四散奔逃。
但,一切都晚了!他们的宿命从来到这儿的时候起就已经注定。
很多年以后的暗地小道流传中,这位有大贤之名的长乐侯有着另一种令人胆寒的手段,那就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种用无数对手鲜血得来的名声,让那些暗中的潜伏者们不敢再轻易的对他发起挑衅。
当马蹄轻轻踏响在朱刚面前的时候,杀戮的盛宴已经结束,四周倒毙的都是他曾经兄弟的尸体,连那些逃亡到远处的也没有能够幸免。
朱刚的胸膛上中了一支弩箭,一时却还未死,他一手拄刀,勉强抬起头来,瞪大了仇恨的双眼。
“你……没想到手段如此毒辣,你不会有好下场的,兄弟们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呀,不该拿家人威胁我的……本来没想杀人哦!”
元召轻声细语,如叙家常,手下却不容情,一只弩箭激射而出,贯穿头脑钉在地上,死去之人犹自满脸怀恨的瞪着他……。
一切都结束的很快,只不过也就一刻钟的时间而已。震撼、兴奋、害怕、畏惧、崇拜……所有人情绪复杂。
崔弘早已从马上下来 ,到处收集着那些射出的弩箭。
骑在马上的几人缓缓来到元召身后,有片刻的沉默。
“九臂连环弩果然犀利无比!”是卫青有些低沉的声音。
“呵呵,我知道,你们心里也许在想,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凶残了?”
“呃,是有点凶残呢,小侯爷为什么不把他们驱散就是了,都杀光了啊……?”这是司马相如的声音。
“其实,是我没那些耐心与他们纠缠,好多大事都等着要开始做呢,如果老是有苍蝇嗡嗡嗡缠着心烦,我当然要一拍子打死清净喽!要不然,你在旁边帮我赶呀?”
“哦,这样啊……那还是你来打光了干净吧!”
几个人说了没有几句,忽然听到那边崔弘一声惊怒叫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众人一起回头看时,只见一道身影不知从何而来,轻轻挥臂间已把崔弘治住动弹不得,从容解去了他背上的宝剑,然后把他身子一把掷出三四丈外,跌落在尘土中,半天没爬起来,看样子摔得不轻。
元召一愣,经过自己这几个月的调教,崔弘与小冰儿的武艺都进步神速,而来人竟使他无一点儿还手之力,看来是有高人到了。
元召几步纵到崔弘身边,却见他牙关紧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右臂软绵绵的垂落下来。
元召连忙探手一摸,却是臂膀关节被那人用厉害的手法卸了下来,示意崔弘别动,他对骨正位“咔嚓”一声又给接上去了。
崔弘略一活动,已经恢复如常,痛感消失,心中大喜。愤然手指对面岩石上的那人说道:“师父,就是他伤了我!此人好生厉害,他……他把那把宝剑也抢去了!”
苍山巨岩,松柏如涛,白须老者正缓缓把“无缺”插入背后的革囊中。
“长乐侯,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毒,残杀天下英雄如屠猪狗!盖生今日岂能饶你!此剑我已收回,接下来该是让你吃些苦头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