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诸位中秋快乐!
“如果……你刚才跟金武星走了,你就真的再也回不来这间办公室了。”朴大妈嘲讽式的看向了门口。“我早该想到他会在门口捡漏的!”
“金武星议员资历深、实力强,说不定帮您选完然后还会试着自己干一届呢,以这位的身份要请我喝咖啡其实也是我的福分。”金钟铭微微笑道。“委员长何必要这么强势呢?”
“不说这些了。”朴大妈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但眼神飘向了桌子上的两张照片。“你走后,我想了想你的话,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和人,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重新认真的聊一聊的。”
“既然如此。”金钟铭也看向了那两张照片。“为什么不从这两张照片开始呢?”
“就是两张照片而已。”朴大妈有些意兴阑珊。“一张我幼年时一家五口的合影,一张三年前我侄子出生后和弟弟一家的合影……没什么好说的。”
“其实……”
“其实……”朴大妈突然打断了金钟铭的话。“也没必要瞒你,我是想到了我母亲而已,我生气的时候总会过来看看我母亲的照片……是她小时候的教育让我产生了反省之意。她那个人……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总是保持自信,她对我说过,该做的事情尽力做完了就好了,惊慌失措和感情用事只会让事情变糟糕。而今晚上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先惊慌失措又感情用事了,结果宋康昊那边有没有效果还不知道,我却因为自己的不冷静把你这个原本在帮助我的出色后辈给硬生生的挤到了自己的对立面。非常抱歉!”
“所以,我才会那么坚信您会赢得2012年的大选。”金钟铭伸手扶了下眼镜。“在大国家党这个习惯性骄傲的党派里面,您是最懂得如何谦卑对人的,一时间的情绪激动是人之常情,您这么说反而让我这个后辈难做了。”
“后辈啊!”朴大妈再度谈了口气。“这个词就是我找你回来的第二个理由了,后辈太后的话就是个优势了。我想了下,就算是回头把你扇晕了其实也没用,因为你太年轻了,完全可以躲过去。而我呢,我快60岁了,再看看才三岁小侄子的照片我就知道,如果扇不死你那总有一天他要仰你的鼻息,既然如此,何必要搞相互得一团糟呢?”
金钟铭面色古怪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朴大妈不解的问道。“这话有问题吗?”
“不是。”金钟铭稍微解释了一下。“按照我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是要跟你解释一下安哲秀教授跟我的谈话的。他虽然说了很多,但是最主要的一个还是在隐约暗示我能在二三十年后做他的政治衣钵传人。”
“可以理解。”朴大妈点点头。“你是个异类,大家都能想到这一点。实际上,我之前放手让郑进周那么干,除了电影的事情让我脑袋有些混乱外,对你的忌惮也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不说这些了,他确定要出来选了吗?”
“确定了。”金钟铭点点头。“他正式的对我说出了参选的话,还在走前主动建议我来找您。同时,如果没记错的话,浦项制铁已经正式在他身上下注了,这样的动作瞒不过去的,很快就应该有信号发出来。”
“辛苦了。”朴大妈点点头,脸上果然没有任何波澜。“还有什么吗?”
“应该没有了,别的都无关政治了。”金钟铭面色如常的答道。
“那郑梦准……算了,他的话不说也罢。”朴大妈从照片上收回了目光。“我们好好谈谈吧。我想了一下,不是不可以接受你的提醒……或者说警告。但是,你是要付出代价的。”
“尊崇强者没什么丢脸的。”金钟铭耸耸肩。“只要您不践踏我的底线,其他的代价我很乐意付出来。”
“那就好。”朴大妈再度点点头。“其实,真要是说起来的话很简单,我给你个面子,那就是把宋康昊的事情单独拉出来,我不去干涉他拍电影的自由,但是你要确保选举前没有什么因此而引发的串联和反对浪潮。同时,还要在某些方面加大支持我的力度。”
某些方面当然指的是某些基金会的捐款了,金钟铭对此自然心领神会。
“那就行了。”看到金钟铭点头后,朴大妈冷静的拍了下手。“事情到此为止,其余一切照旧。咱们还是一起走的人,还是相互合作的对象。《熔炉》你继续拍,中国你继续跑,生意照做!总之,咱们就事论事,大的格局上,你我之间没有任何问题。就这样,淇春……送下钟铭!”
“这就完美了,”金钟铭也微微点头笑道。“告辞。”
就这样,金淇春将金钟铭直接送了出来,由于这次没有什么金武星在走廊等着了,所以他们二人一路很顺畅的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金钟铭先生。”就在金钟铭准备叫醒等在这里的贾潮时,一路无话的金淇春突然开口了。“我不懂。”
“不懂什么?”带着黑框眼镜的金钟铭人畜无害的笑问道。
“我全程都在隔壁,什么都能听得到,所以我想问您一件事情。”金淇春靠过来低下头认真的说道。“而且请您务必解惑。”
“请讲。”
“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您只是花了钱帮宋康昊先生买了一份保险而已。”金淇春艰难的笑道,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跟金钟铭来时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但是……大家都是明白人,经过这一夜,您跟委员长的关系已经没有之前那么亲近了。而且,委员长她也没提郑进周会长和韩国电影人总联合会的事情,这意味着你在韩国电影届的扩展会依旧遭遇到强力的阻击……值得吗?一个宋康昊,或者说所谓的棋子原则?”
“金秘书。”金钟铭略显感慨的看了看对方。“其实我是赚了的!”
金淇春有些懵。
“首先,郑进周的事情你也听到了,早晚的事情,该来的总是要来,无外乎是早两年而已,我还不至于被他吓到。”金钟铭轻笑道。“至于你最看重的什么委员长跟我的关系……你没发现吗?”
金淇春还是不懂。
“确实。”金钟铭摊了摊手。“经过这一次我们肯定没那么亲近了,但是她刚才叫我回去再说话时却比以往明显多了两分平等的感觉!虽然只是两分,但是已经很了不起了。因为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把我当个后辈或者是自己口袋里的东西了,她把我在一定程度上当成了一个公平的合作者。”
金淇春有些明悟了。
“金秘书,你说,我虽然失去了一点点私人关系,但却换来了平等对不对?”金钟铭晒笑道。“而且考虑到她是那么的强大,我对她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现在结果难道不是我赚了吗?我今天晚上其实是凭借着自己的强硬获取了尊重好不好?!更何况,我现在就准备去找宋康昊前辈,当面向他邀功请赏……能得到他的感激,真是一件想一想就让人愉快的事情。”
金淇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好长一段时间都愣在那里。
“那个金秘书。”走了几步的金钟铭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扭头走了回来。“你好像忘了一件东西。”
金淇春大为不解,他不觉得自己会丢三落四,但是随即他就目瞪口呆了,因为金钟铭从自己的拉链夹克衫内兜里掏出了一粒白色围棋棋子。
“收好了。”金钟铭把棋子拍到了对方的手心上。“我要是你,走到走廊里的时候就直接从窗户那里扔出去。”
言罢,金钟铭转身来到车前敲了敲自己的车窗,叫醒了贾潮,而不一会,那辆现代车就驶了出去,只留下金秘书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原地。
而就如同他向金淇春所说的那样,金钟铭让贾潮直接把车子开往了前往宋康昊家中的方向。就这样,当时间就来到凌晨三点半的时候,他也果然在对方家中面对面的见到了才分开几个小时的宋康昊。
金钟铭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就是来表功的,所以,几乎是毫不掩饰的他就告诉了对方一切——朴大妈要用郑进周对付你宋康昊,而自己,从朴大妈手里夺回了韩国电影人的尊严。
“这件事情我很感激。”一身秋裤加线衣的宋康昊捏了下自己的大饼脸。“毫无疑问的对钟铭你是万分的感激……还要为之前的事情抱歉,之前我确实对你有些误解……但是,你来晚了。”
“什么意思?”金钟铭失笑道。“我记得之前在《无籍者》首映礼上,你主动找我说起了你受文在寅顾问的邀请准备拍一部电影的事情,我建议你跟我的《熔炉》错开……你还很生气,咱们还争论了好长一段时间……怎么就晚了?”
“那件事我再次向你道歉。”宋康昊摆摆手。“那天刚受到请托,心情有些异样,再加上请托的人说了一些不好的话,对你有些误会。但是这些天对《熔炉》的事情也大致有了了解,心思也清明了不少……觉得你不仅做的好,那次说的也对。”
金钟铭转了转手指,他是没听懂对方到底是个意思。
“是这样的。”宋康昊叹了口气,然后条理清晰的解释了一下。“两个缘故,一个是我不想像你那天说的那样营造阵营对立的气氛,韩国电影人应该展示团结。而另一个缘故就是我最近越来越了解《熔炉》以后也确实对你这么上心拍这部电影的行为有了了解,而如果从这个角度而言,那么来自于文顾问的请托就丧失了基本的立足点……他们不是说你们这部电影是为了对付皿煮统合党而捏造的吗?现在……”
“所以您回绝了那部电影?”金钟铭总算明白了过来。
“是。”宋康昊微微点了点头。“是!回绝了!”
“这里面有没有之前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朴女士的压力?”金钟铭嘴角翘了起来,当然,他不是嘲讽宋康昊。
“是有一点的。”宋康昊略显感慨的承认了。“老婆一直在追《大物》,韩国第一个女总统……而且我也不是蠢货,风吹草动总是能感到一点的。不过,最重要的是年纪大了,不想重复当初《孝子洞理发师》所付出的那种代价……当时电影上映后我的压力……其实,就算是你替我拦住了最直接的拍摄阻力和顶层压力,但是事后总还是会有手下人替他们的领袖找我算账的。当然了,自己做的事自己当,我倒是没后悔。可如今年纪也大了,儿子都准备要进少年国家队了,再加上有这么多理由……我就回绝了文顾问。”
“那就不打扰前辈了。”金钟铭盯着自己满是水渍的鞋子听了半天,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一开口就准备告辞了。“不过如果前辈依然重新有想法要拍那部电影的话,可以试着来找我,我既然已经付出了那样的代价,说实话,您不用我白不用,总是可以替您挡些风雨的。”
“……还是很抱歉,觉得很对不住你啊。”宋康昊站了起来。“我送送你。”
“外面风大,还下着雨。”金钟铭伸手止住了对方。“您休息吧,我身边有司机,准备直接回家睡觉了。”
金钟铭说到做到,他真的回身坐车离开了,就好像丝毫不在乎自己在朴大妈那边千辛万苦搞过来的大人情被浪费掉了一样。
贾潮慢悠悠的开着车,外面的雨水洗刷着车窗,这声音根本让金钟铭难以入睡。
“不是很顺利?”贾潮从后视镜注意到了这一幕。“所以睡不着?”
“不是。”金钟铭摇摇头。“是心里蛮有把握的,但因为太困了精神不集中,所以一时间不确定……反正是睡不着。”
“随便吧。”贾潮有些无语。“反正我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你知道庆尚南道吗?”金钟铭突兀的反问道。
“当然。”贾潮无语至极。“韩国就那一点地方,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娅姐的母亲就是庆尚南道出身!”
“那你说说,庆尚南道的名人都有哪些?”金钟铭迅速的追问道。“五个!快说,不要想!”
“金泳三总统、卢武铉总统、李秉喆、宋……宋康昊先生……别的我……真的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我比你多一个。”金钟铭轻笑道。“文在寅,就这五个。”
“然后呢?”轮到贾潮追问了。
“什么然后?”金钟铭再度轻笑一声。“没然后了。不像你在车里睡了那么长时间,我今天累死了,先眯一会,开慢点,到家叫我。”
言罢,金钟铭翻身躺在了车后座上,而且真的就很快打起了鼾。
贾潮一脸懵逼,他实在是没搞懂怎么回事。
贾潮不懂,但是有人懂。
此刻在宋康昊家中的客厅里,那位依旧穿着秋裤和线衣韩国最顶级的男演员并没有选择回卧室睡觉。实际上,在目送金钟铭离开后并关上灯后,宋康昊直接选择躺在了沙发上,黑暗中,他的双眼正死死的盯着自家的天花板,似乎是想从中看出什么东西来。
做为韩国电影的代表人物,宋康昊是庆尚南道的名人,而就像是金钟铭刚才问贾潮的那样,他是唯一有资格跳出来跟两个总统一个三星创始人放在一起的家乡名人,甚至文在寅的知名度都不如他。
可是,对于大演员宋康昊而言,金泳三和李秉喆都有些远,只有那个在去年跳崖自杀的卢武铉对他而言是真实而可触及的同乡。
实际上,因为年龄和成名的缘故,两人交集甚多,而且向来亲近。甚至当初演员们闹腾配额削减时,他这个本来该当仁不让的演员翘楚为什么会是被崔岷植用半强迫的方式才给拉了出来?因为他不想给卢武铉这个照顾自己的同乡添麻烦。而除了亲近以外,由于对方大自己近20岁的缘故,宋康昊还对对方有着一种额外的尊重和崇拜的感觉。当然了,一个穷小子出身的家伙最后却成为总统的成长历程确实足够传奇,而当这样的传奇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时……宋康昊又怎么可能不崇拜不尊重卢武铉呢?
不过,这种崇拜在去年,随着对方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后,却演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悲愤之意!宋康昊当时没有去路祭,却是因为他怕给对方添麻烦!而他对卢武铉的感情绝对要超过什么金济东之类的秀才文人!
所以,当文在寅拿着卢武铉之前亲身经历改编剧本来找他时,他这个已经准备暂避朴槿惠锋芒的人才会一下子就点了头,甚至也对金钟铭身为朴槿惠电影手套的说法深信不疑……而今天,他也有一个理由没有跟金钟铭说出来,那就是他担心这部电影陷入党派争端后会给卢武铉惹麻烦,会让已经安葬的那位同乡不得安息!
但是,抛开这些可笑的政治把戏,抛开一切的一切,甚至抛开金钟铭的张毅襄助,当自己面前只剩下电影和卢武铉这个‘人’的身影时……宋康昊却发现他实在是放不下这部电影,就如同他放不下卢武铉的死一样。对方为了清名可以用死来洗刷自己,自己难道不该为这个在自己心里存留了近30年的名字做点事情吗?就当是纯粹为了私人感情而任性一把!然后,继续躲着朴女士,躲个三年不碰电影又如何?然后,倾尽一切去报答金钟铭的这份恩情又如何?他又能从自己这里要走什么呢?自己又有什么不舍得东西呢?
不知道想了多久,这个一想起事情来就会把注意力集中到神经质的韩国男演员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然后回到了卧室里。
“几点了?”妻子被自己丈夫回来的动静给惊醒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要拍电影!”宋康昊仰头躺在床上答道。
“那就拍吧!”妻子完全理解不能。“我问你几点了!”
“谁不让我拍都不行!”宋康昊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这一次我什么后果都不想管,就是要拍电影!”
妻子叹了口气,帮对方盖上了被子,然后翻身睡觉。
时间不动,地点转换,就在人家宋康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苦逼了一夜的金钟铭却在自家公寓楼下打了个寒蝉!贾潮在楼下面车库里换了停在这里的保姆车就走了,可是也把保姆车里的东西带走了,他本来还想从里面取个外套呢,但是一转眼对方就没了……
而果然,外面的温度一如金钟铭所料,凌晨的这个时候是全天最冷的时候,10月底啊,那话怎么说来着?秋风秋雨愁煞人……更可怕的是深夜里车库电梯被锁了,所以他得绕一圈从楼梯里进到楼道。但刚一进楼道就被小风一卷,然后打了个寒蝉,这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兆头。
“金钟铭先生……”保安是个新来的,但是很显然他那面色古怪的表情和以往的那些前辈们如出一辙。“有人在这里楼道口的雨搭下面等您很久了……我请他们来我这里暖和一下他们却坚持要等在门口……您要不去看看?”
金钟铭像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地的看向了外面:“这天气……等在外面?多长时间了?谁?几个人?”
“凌晨两点不到来的,krystal小姐告诉他们你还没回来,他们就一直等着了,然后让我在里面看到您时拦住您。”保安继续用那种奇怪的表情尽职尽责的回应道。“至于其他的问题……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直等在外面。至于是谁……你见了就知道了,反正那位男士的脸我很熟悉。”
金钟铭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保安,在保安连连点头后只好重新从夹克衫里掏出了黑框眼镜,然后亦步亦趋的来到了楼道口,并试探性的伸出了脑袋……
“两位……真的是稀客啊!”金钟铭一下子就不困了,实际上,他现在精神抖擞。
“钟、钟铭,又、又见面了。”和身边的李敏贞裹着同一个大衣的李秉宪哆嗦着嘴唇回应道,同时他身边的李敏贞也在努力的挤出一副笑脸。
金钟铭失神了一下,因为他忽然间想到了4年前的那个早春时节,那时候,裴勇俊似乎是同样是在门外等了一夜,然后同样是如此哆哆嗦嗦的向自己打了声招呼……
虽然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想通的,但是……恍如隔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