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兄且放心,这条路包在小弟身上了。”知道五茂担心的,没底的是什么,说到这个,王迪自然是挺直了腰杆。
“子均还是交个底,不然愚兄……”五茂也不是三岁孩子,随便几句话就被带进沟里,要想忽悠我,怎么也得拿点真章出来,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被你捏住了短处,早就轰出门去了,还会让你在这里勾勒蓝图?老子对画出来的大饼是没有兴趣的。
“五兄本来是要将这鸦片贩运至成都的吧?”王迪明白这话的意思,要想将这南安首富,掌握着鸦片源头技术(还有铜矿)的家伙彻底捆上一条贼船,光靠威胁是没有用的,在真金白银摆在面前之前,计划书,还是要做的详细点(核心部分还是要掩藏好)。
废话,放眼周边,也只有成都这座大都市是最有购买力的了,奢侈品不在这里销售,还能在哪里?五茂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不为了运送到已经被鲜卑人控制的成都赚大钱,自己何必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和钟邕他们合作?
“往日的成都自然是有这种购买力,可是,眼下战乱频起,成都,再是商业繁华,人心惶惶,还会首选购买收藏鸦片这种东西?”
也只有北方腹地的那些无所事事的世家子弟,远离长江沿线,远离西北和西南的中原腹地的世家子弟,才会有这个闲心思和购买力吧?
“可是,不走成都,又如何进入北方?”五茂不信王迪还有什么顺畅的路径。
“都说了,不需要吾等直接进入北方,在三巴,就会有人接手。”
“三巴?”五茂一愣:“听闻最近那里不是已经被刘谌殿下、东吴的钟离牧、张悌等人接管了吗?怎么,子均,你和他们很熟?”
“呃,这个自然,”王迪咳嗽一声:“主要是和刘谌殿下有些往来,不然,此次为何会和罗袭将军同行呢?”
五茂恍然大悟,就知道这个小子不是一般的商人那么简单(当然,他也绝不会想到,这眼前的姜迪,其实就是王迪)。
“如果五兄消息灵通的话,”王迪趁热打铁:“应该得知,眼下,刘谌殿下经那荆州牧王迪的牵线,与东吴的二位将军展开了全方位的合作,又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鲜卑,还放下成见,与占据了梓潼的诸葛绪、占据了汉中的胡烈达成了停战协定,如此一来,这鸦片,不就可以是经殿下,进入梓潼与汉中,再经诸葛绪与胡烈,流入北方,如果这条道路不顺,那么,大可以经钟离牧与张悌二位将军的三巴,流入荆州,再经荆州辗转进入江东,也不失为一条途径啊。”
嗯,双保险,五茂听了这话,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
经商,当然需要冒险精神,高利润,更是伴随着高风险,可是,这不代表他会拒绝给自己的未来多上点保险。
“那愚兄都有哪些可以做的呢?还望子均明示。”
这般说,便是代表五茂已经默认了和王迪的全面合作。既然要合作,就该谈谈分(利)工(益)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嘛。
“五兄只需要坐镇这南安便可,第一,打造出成色最好的五铢钱,万不可偷工减料,定要以诚信为本,届时,若是有人故意损毁也不足为惧,那些不处理过的减重的铜钱,是断然不能在吾等的专卖局买到鸦片!”
五茂点点头,表示认可,私铸铜钱,意味着暴利,暴利的话,作为本就不差钱的大商人,有追求的不差钱的大商人,自然不会这么下作了(而且,看王迪这架势,自己要是真的触犯底线的话,也不会对自己客气啊)。
“第二,”王迪继续说道:“便是这鸦片,五兄一定要死死看住,种植一定不要贪多,就限制在这南安的庄园之内,看住种子,不得流传出去,而且,关键是这提炼技术一定要死死守住,必要时减少相关人员人数,将其转到其他岗位上,切记不可给与自由,那已经跑出去的吴水,就交给小弟了,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回来。”
“减少相关人员?”五茂不解:“如此一来倒是保密了,但是以后一旦生意做大,人数减少,产量无法提升又当如何是好?”
“这鸦片吾等是要打造成奢侈品的,不以量取胜,”王迪解惑道:“产量太高,难免会造成贬值,就是要饥饿营销啊,而且,这第一批工人数量减少后,还可以培养带出一批新人徒弟。”
“那人不又是多了?”五茂第一反应就是淘汰熟练工种,拉出一批廉价新人来降低成本,但这点工钱的减省真的是聊胜于无,还是拦不住机密外泄的可能,况且,五茂不觉得总是显露出点大手笔的王迪,会在乎这点小钱。
“到时候培养新徒的时候,传授的就不是整套工序了,”王迪笑了:“按照工序,每人只传授一道工序,等新徒均掌握熟练这一道之后,那么,他们的师傅也可以退休了,实在是不好安排的话,高薪养起来便是。”
“如此一来,再也不怕新人泄密了!”五茂恍然大悟,即便他们日后再像那吴水一样跑了出去,又能如何呢?凭借一人之力又捣鼓不出来,就算有人想把工人全忽悠走也不可能啊,当我这里是摆设吗?
其实,王迪没说明的是,这种流水线生产方式,不仅仅是为了技术保密,更在于能提高生产效率啊,虽然说物以稀为贵,可是,生产效率太低也不行不是?现在没必要告诉你,到时候自己体会感受去吧!
“种子、工序、人员,一定要控制好,”王迪最后叮嘱道:“且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任何人?”五茂眉毛一扬。
“没错,任何人,包括小弟在内,这些只有五兄一人掌握,然后……嫡传。”王迪重复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五茂淡淡一笑。
他不是单纯的孩子,鸦片生意真的要做大了,还能没有人惦记?到时候,呵呵,只怕危机更大吧。
“五兄放心,”王迪保证道:“只要这鸦片生意,尤其是五铢钱,经了刘谌殿下之手,便可高枕无忧了,不论是霍家,还是罗家,都不会再染指了。”
“之后呢?到时候刘谌殿下,还会仅仅满足于经手?”五茂摇摇头,觉得王迪,要么是真单纯,要么是和刘谌穿一条裤子忽悠自己(这一种可能性更大)。
“相信五兄也能看出来,小弟真正感兴趣的不在于鸦片生意,”王迪又透露出一些实话:“铸钱,才是关键,只要这五铢钱在天下流通开了,鸦片,从种子到技术,都掌握在兄长手中,将其尽皆毁掉失传,还不容易?”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这东西,就是为了加速门阀世家的灭亡而已,到时候,不怕你不舍的毁掉,就算你不舍的,我王迪,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他消失!
毒品,终究是毒品,什么依赖,其实就是上瘾了,不管如何定出高价,如何只允许在门阀世家流通,王迪相信,人是贪婪的,终究有一天,会流毒到各个阶层之中,到时候,十九世纪的梦魇,就会提前上演,那,可不是他希望见到的了。
“子均更在乎这五铢钱,愚兄还是看得出来的,”五茂摇摇头,虽然他说不出什么重建货币金融体系,但是,他也知道,垄断货币铸造权,这其中的利润有多大:“现在刘谌殿下对此是能坐视不理,甚至还能扶持一把,可是以后呢?当殿下重整汉家天下后,这五铢钱流通天下的时候,还会容忍私人铸币?”
邓通为什么凄惨收场啊?吴王刘濞为何能够挑动七国之乱啊,还不是因为在铸币权上摸了老虎的屁股?
“当然不能,”王迪并不否认这一点,露骨的问道:“但是,五兄觉得殿下能够夺得天下,这一天会很近吗?”
“……”五茂当然不会相信刘谌三五年能就能大一统,但是,也不会傻了吧唧的大放悲观论调,毕竟,已经被人抓住小尾巴了。
“所以,五兄究竟在担心什么?”王迪双手一摊:“即便那一天到来,相信吾等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主动上交铸币权,换来朝廷上的一官半职,还不容易?”
也对,听了王迪这话,五茂释然了,操心十几年,几十年,甚至很有可能实现不了的事情干什么,这不是杞人忧天吗?关键是,自己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迅速的做大做强,强大到不会任人宰割,不会低声下气求于他人。
命运,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踏实一点,哪怕这条道路很艰辛,很危险,但是,王迪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为什么不去尝试呢——再者说,五茂也明白,如果拒绝合作的话,王迪有一百种方法让霍童和罗袭知道自己通敌卖国的事情,别说自己真的是屁股上不干净,即便是干净的,但是,只要被人惦记上自己的万贯家财,罪名,随时可以栽赃。
所以,没有太多的顾虑,五茂,很明智的选择了和王迪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