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李庠为什么生气?为什么烦躁?
恨铁不成钢啊。
本来想,一个在扬州,一个在荆州,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一个侧重武力一个擅长内政经济,李氏家族不说一手遮天也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了,尤其是在李流看来,李庠要比他靠谱、稳重的多。有他在自己的后方,这个“背靠背”的感觉很舒适。
再者,李庠手中并没有太重的兵权,为人又不是那么的权欲熏心,额,至少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也会令王迪很放心,有这样一个“人质”,必然也会对自己很放心。
李流自然不会贸然背叛王迪,但总要做点什么让领导放心不是?
问题是,李庠你就算不权欲熏心也没有必要这么“佛系”吧(当然了,李流是不会明白什么叫佛系的),放下的未免有些太利索了。
首先,不碰兵权的李庠,在几个(后来发展到了十几个)“理财高手”培养出来后,渐渐的连财权也放开了;
接着,李庠开始变得“懒惰”,一些常务工作也不屑面对,但凡手下能应付的绝不插手;
……
这是要干什么?这才多久?你才多大就如此的不思进取了?
恨铁不成钢的李流不相信听到的这些事情,只可惜自己被战事折腾的焦头烂额,实在是没法眼见为实,只是,越来越多的事例表明,李庠真的堕落了。
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己的私人业务上——准确的说,也不能算是私人业务,一开始也是在给王迪“擦屁股”,只不过是擦着擦着就把这项业务和其中的巨额利润擦进了自己的腰包。
业务是和遍布全荆州,甚至染指扬州的大大小小的钱庄有关,钱庄为什么在短时间扩展的这么快?因为王迪在大量的铸币发行,降低门槛鼓励民间借贷,形成了“大水漫溉”的局面,钱这种东西没人不喜欢,而且,王迪也是很小心的避免了大量的金钱流向某一个领域,所以,只要基本的审核没有问题就尽可能的给予放行——尤其是后来为了搞垮黑翼教更是没有底线。结果就是,野蛮放贷野蛮借贷,泡沫越来越多,不良资产、不良贷款也就越来越多。
眼下还没有爆炸只是因为时候未到或者说是缺一个爆点而已,被繁荣景象掩盖的危机依旧是危机,所以,吃过见过的王迪,也没有被冲昏头脑,已经暗中布局处理潜在危机了,因为是暗中布局所以知道的人不多,也只有位于核心的人才能知道。
这个人就是李庠。
王迪左想右想,李庠都是最合适的,不论从性格还是能力、亲密度来看,所以,就以李庠的名义成立了一家不良债务善后处理“公司”,将钱庄里那些不良资产和债务剥离出来交给这家“公司”来打点,一方面,可以让钱庄的业绩看上去靓丽些,化解风险,平和的挤压泡沫“软着陆”,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李庠的人脉和能力,来进行债务置换、重组,寻求到一个平衡点来减少各方的损失。
对于王迪这个安排,李庠一开始的内心是拒绝的,不就是一大坨基本上收不回来的烂账和不良资产嘛,砸在手里的破烂货有什么价值?之所以勉强接受下来,不是因为他熟悉业务,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任务重要且对外人要保密,那么,也只有自己能去擦屁股了。
也就是擦屁股而已,让老子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上面是不可能的——彼时的李庠还是个“上进”的青年。
没想到的是,这一屁股烂账居然散发出了诱人的气息,消息放出去后,一群商人贪婪的围了上来,大肆的挥舞着手中的钱袋要求完成收购转让。
这是怎么了?疯了?钱多的没地方花了?还是……对自己另有所图?
李庠很敏锐的感觉这帮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估计是要以此为敲门砖打通、建立与自己的联系,然后别有他求。
虽然把人想的很是卑劣,但是,并不妨碍他松口,择其价高者完成转让。
王迪交给的任务,挤压泡沫啊,有机会甩出去为什么不做?也许人家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只是单纯的在商言商,有利可图呢?
所以,当李流和越人拼死拼活,王迪和范贲合起伙来把黑翼教上上下下算记的欲仙欲死的时候,处于后方的李庠也开启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评估钱庄里面的不良资产和债务;将其剥离出来甩给接盘侠;入账;评估不良资产和债务;甩给接盘侠;入账……
虽然程序上有些无聊,缺乏刺激,但李庠还是有些喜欢上了这个新工作,毕竟,按部就班的收钱收到脚软也是件蛮开心的事情——这个什么“公司”是以自己的名义成立的,也就意味着,除了必要缴纳的费用外,大部分所得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划进了自己的腰包,这就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直到……
“还可以这样操作?”
“当然,这资产是不是不良,还不是您的一句话不是?小人,真的是很看好这一单,垂涎很久了,只要您松口,高抬贵手,那么……”眼前这个商人一脸谄媚的看着李庠。
李庠也是碰这行有段日子了,怎么可能听不懂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呢?
做还是不做?
不做?确实很诱人啊,而且,人家说的不错,王迪很是“粗心”的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自己了,还真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就凭自己今时今日之地位,没人敢对着干。
做?这事儿只要开了头,相信后面会源源不断,眼前这个猥琐龌龊的家伙明显就是个探路的。
……
没有太多的犹豫,李庠还是同意了。
单子不大,1000万钱的资产,很是优良,不可能发展成为烂账,项目人看上去也很忠实可靠,盈利很好,还款能力也没有问题,所谓的经常从钱庄借贷资金周转一下,在当下的荆州根本就不算事,因为大家都这么玩儿。
结果,很“不幸”,此人的另一个项目运转的不太令人满意,当他像以外一样准备从钱庄拆借一笔资金周转时,钱庄却以风险太高为由给拒绝了,于是,其资金链开始紧张,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去找民间高利贷,最后走了一条不归路,而那个本来是十分优良的资产项目吃了瓜落,成了“风险项目”,被李庠以150万钱的价格定义为不良资产剥离出来,而后,以170万的“高价”处理给了那个猥琐的商人。
钱庄挽回了巨大的“损失”,150万钱入账,总比“颗粒无收”好吧?
“公司”业绩再添靓丽一笔,“超额”20万完成任务,按照规定,其中的12万留下来提振士气,其余上缴钱庄。
李庠也是收获颇丰,商人额外给他的腰包里存放了80万。
而猥琐商人总计250万的投资,就拿到了一个价值1000万的资产——那250万的本金,有170万,还是从钱庄里面得到的低息贷款。
看上去绝对是个多赢的局面,只是,李庠等人弹冠相庆分时候,有个人却在角落里黯然神伤——没错,就是那个突遭变故一无所有的项目资产原持有人。
不过,谁会在乎呢?谁会在乎一个孤立无援没有背景只能靠自己苦苦挣扎的小商人呢?
李庠,开窍了,以为发现了一条通天大路。
一条看上去无限美好实则是个深渊的通天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