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恨地盯着他许久,无情地脱口:“他们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见不见他们也是一样!”
他站在那里,不变脸色,张口竟然央求:“阿蛮,回去嘛!家里没有你,我实在过不惯。”眼里掠过一丝焦急,脸上是一副认真的神情。
我垂眸,心忖:看这样子,是非要我跟他回去不可了,我要是拒绝,令他彻底绝望,日后想要平步青云,恐怕不易,况且他一直是陈霸先最器重的侄儿,更不能意气用事而与他断绝关系。
不爱他了是小事,失去这样一个大靠山才是最让人后悔莫及的。
想清楚了,我便回他:“我有兄弟在客栈里等我,你要是同意让他住下,我就跟你回去。”
他眼里的焦急立即消散,脸上隐约浮现欣喜:“我让他与府里的家将一起,住在南院,这样如何?”
我点了点头,抱着他的孩子就跟他走,上了他命人遣来的马车,打道回陈府。如今的陈府,是一座比以前的宅子更大的华园,从朱漆正大门进入,即见几棵银杏种在道的两边,正前方是一座大屋。
他带我穿过大屋,拐进院内,过院门,走长廊,再进一个屋。我牵着孩子步入,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孩子当下挣脱我的手向她奔去。
她回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尔后看向我,启唇道:“终于肯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瞅了一眼她怀里的婴儿,婴儿吮着手指丝毫不理会我。
陈茜叫来下人,吩咐前往客栈把涂则夷带回来,就带我离开这屋子,前往后院。一进去我就见到了莲池,里边种着一片接着一片的睡莲,紫的、白的、橘红的莲花,开得正盛。
岸上靠墙的一处,还种着些许篁竹,另一处的空地上又有石桌和石凳,如诗如画的模样。听他说,这只是庭院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还有更好看更好玩的地方,只是怕我一下子赏完了以后会提不起兴致,便不一一带我去赏。
“上次你走了之后,我就被调到这里来,搬进来的第一天,特意为你留了一个又大又美的地方,你看!”他止住步,抬手指向前方一座屋。
这里的前庭种有柳树,墙边堆砌着一些怪石,我看了看,很是合意。
陈茜推开门,带我进去,我进去绕了一圈,觉得越发喜欢,一回头,发现屋里突然没了他的身影,正起惑,只听一个声音响起。
“给你!”
我忙转身,忽然有东西直飞过来,被吓了一跳,赶紧接住,接好了一瞧,原来是一只兔子。
它胖了变大了,让我一时认不出,庆幸自己那一刹那没有失手,否则它定已躺在地上断了气。我抱着它,对陈茜淡淡道:“真稀奇,你居然没有杀了它们当下酒菜,还养得又壮又大。”
“我要是杀了它们,这岂不是成了你离开我的缘由之一?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也别想再走了。”他回话,信誓旦旦的样子。
我当然不会走了,你给我这么大的屋子,我怎么舍得走呢?我要在你府上住着,靠你平步青云,等掌了些权才离开你,然后在茫茫人海里寻觅另一个知己,与她携手一生,与她子女满堂。
我心里盘算一阵,尔后,有人带着涂则夷进来了,即刻把怀中兔放在圆桌上,高兴地迎接他。
“大哥,原来你是到了陈将军家里来做客了?”涂则夷满脸惊喜,“难怪我在客栈等着,总也等不到你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陈茜把那两只兔都放进笼子里,吩咐下人带他去南院,他还没和我说上几句话,一听他叫人带他去另外一个地方就愣住了,脱口:“将……将军,您请我大哥过来做客,怎么也得让我跟着他呀!为何又赶我到别处?”
陈茜对他不带一点客气,淡然答道:“让你住南院是看得起你!还有,他是我家里人,并非客人,我带他回来是理所当然的!”
涂则夷呆愣了片刻,悟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我大哥一直是将军家里的家将!既然如此,将军你就大方地叫个人去接嘛!何必叫小孩递信条呢!”
他将两件事误为一件,并且脱口而出,令陈茜惊然起惑。
陈茜面朝我,脸上弥漫着阴云,质问:“在我之前,你跟谁在一起?!是不是……”苟下断言:“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我不愿否认,坦白回答他:“是啊!我是跟她在一起,跟她游了大半日,这是因为我先前跟她有过约。”
“你跟她……没瞒着我做过分的事吧?”他眯起眼,语气有些冷淡。
“我们早就彼此是对方的人了,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才做。”我坦然,只为借此机会气一气他。
他大惊,追究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随即破口:“你……你果然还是迷恋了她!你答应过我不会迷恋她的!”
我瞪着他,想他既然想知道,索性就告诉他,反正经过他要纳妾的事,已经不再相信他的爱了
我就如实告知:“那年,妙容身怀六甲,遣我去买安胎药,我回来时,你问我是去跟谁喝了酒,没错!那个人就是她!我当时还对你说‘如果我做了错事……’,但我要告诉你,不是如果,是已经!”
他大受刺激,握紧了拳头,怒吼了一声:“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即刻转身冲出了屋,不再回来。
涂则夷站在原地,被他的激动给吓傻了,半晌才开口,颤着音说:“大……大哥,你……你跟陈将军到底是怎么了?”
我回头望向涂则夷,换了脸色,对他浅笑:“你别多问,先跟着府里人到南院去吧!住在那里比住客栈要舒服得多。”
涂则夷依照我的话,什么也不再问,跟着下人就前往南院。当日食晚饭时刻,只有我和沈妙容,以及一个孩子在桌前。
下人从陈茜那里过来,禀于妙容,“老爷说了,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妙容哼了一声,对我说道:“这一回来,我还以为会和和睦睦,没想到这么快就把夫君给惹怒了,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是么?”
我淡淡地回她:“你赢了,他永永远远都是你的夫君,我只是个过客。”
她有些失色,惊愕道:“当初你不也是执意认为自己不会失宠么?如今你也赢了,怎么突然如此看破世俗,是你变心了还是怎么的?”
我不否认,只道:“都说女子擅长察言观色,果然不假。”
她闭口,脸上不悦之色分明,按常理来说,这时候她该是高兴的,该是为夫君永远只属于她一个而高兴,可她却是愁着脸。
饭后,我只当这天下间没有陈茜这个人,悠闲地漫步到了南院,在树下与则夷如往常那样谈聊,至夜降临才回到自己的住处,看些有趣的书册,困了才解衣上塌。刚闭眼,立刻听闻一丝声响,好奇着睁眼一看,正见陈茜脱了鞋爬进来,即刻翻身,将背朝向他。
陈茜也不说话,径直躺在我身旁,我只当他不存在,闭目安心睡下。半夜到来,我在冥冥之中突然莫名醒了,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稍抬起身往身下望去,所见的画面令我浑身一震。
不及思考,我当下脱口:“谁准你碰我的,收口!”
陈茜不知是没听见还是充耳不闻,依旧埋着头,wo4zhewoshen1zideyi1bufen4shun3buzhi3。
“我叫你收口!”我大声嚷起来。他放开了手,抬起身,扑上来,死死抱住我,yige4jing4dewen3yaozhe1jing3xang,我推开他却是推不动。
“你放开,我没心情陪你折腾!”我又嚷了一遍,终于听见他说话。
他低喃着:“zhe4shen1zishi4wode1,谁都不能碰,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透彻出来的是他心底深处生性存在的zhan4youzhi1yu。
这样的rou4ma再也无法打动我的心,我如故无情道:“陈茜!你想在哪里睡我不拦你,可是我们已经缘尽,即使你再怎么mi2lien4zhe4shenzi,也都不可能奉迎你了!你要是实在憋不住就请去找妙容,不要来打扰我的美梦!”
陈茜收手,直起腰,铁着一张脸俯视我,说:“你真的不爱我了么?”
我十分干脆地应了:“是。”
陈茜不死心地又道:“你以前做过的错事,我可以原谅你,甚至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只求你再爱我一次!你明白的,我从来没有求过别人,这次全是为了你!”
我把脸别过一边,不为所动,听到他发慌的言语:“阿蛮,我真的是真心的,你就相信我吧!”
我哼了哼:“天下间美人无数,任何一个都能取代阿蛮。”
他抚着我的手,认真道:“但是天下间只有一个阿蛮!能跟我一起驰骋沙场的也只有阿蛮!”
“我以前根本也不爱你,是为了初次见面时你许诺过的话,你说你会给我荣华富贵,只要我跟你走!现在我只不过是回到了过去的我。”我抬起上半身,“你现在知道了这些,后悔了么?哼,可我要告诉你,我也后悔了!傻傻地就去接受了你的爱,也以为你除了我,不会再喜欢别人,可谁知道,原来是我太天真了……”
他注视着我,突然低下头:“其实,我早就料到了,早就很明白你不是因为爱我才跟我走的,是为了以后能过好日子,可我就一直是当你爱我的,慢慢地等,慢慢地等,相信你总会动情的,就像现在相信你会原谅我一样。”
我怔住了。
他继续说:“我想争取时间让你喜欢我,又怕妙容知道了不高兴,就编了小谎不让她回到府里来,可又怕你老是追问她的下落,也……”说到这,他知道我是明白的,就不明说了,径直跳到下一句,“可药王出世了,我再也找不出借口,只好接他们母子回府了。”
我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面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开始徘徊在原谅与不原谅之间,思考了许久,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实在有些任性和固执,但仍是对他的真心半信半疑,于是向他提出条件:“要我原谅你也可以。”
他闻得此言,开始精神一震,喜道:“真的?!”
我面不改色:“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喜欢别人!”
他垮下肩,显出一丝委屈:“阿蛮,你不能这样……我叔父家里都已妻妾成堆儿女满室了,可是,当今天下,他们当中有多少人能活得下来的?我光靠妙容一人,怎能生得出如此多的儿女,自然得纳妾室啊!你又不能帮我生。”
我又哼了一声,一边用力扯过被子一边没好气地说:“从我身上下来!什么都不要再解释了。”
陈茜急了,忙说:“阿蛮,阿蛮!我发誓若是纳妾就奉你为第二家主!儿女全拜你为干爹!”
我淡淡地回他:“可我不需要那么多干儿子和干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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