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巍。”
“年龄。”
“22。”
“职业。”
“个体经营。”
“.”
复杂繁琐的询问林巍已经完全熟悉了流程,当杨东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拿着本子坐在他身前的时候,林巍只是淡定自若的拿起桌上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
等到基础的信息记录完毕,杨东初才开始真正的询问,他拿出自己的本子看似随意的划了划,随后突然发问。
“2002年五月二十八日晚,你在做什么。”杨东初目光灼灼的看着林巍。
“忘了。”林巍语气轻松地说着,他淡定自如的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比起像是审问,更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
杨东初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但往往,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和检察官打交道,并不知道他们的厉害——可杨东初很清楚,林巍可不是第一次进到检察院来了。
“提醒你,配合调查。”
“你还记得伱五月二十八日晚吃的晚餐是什么吗?”
林巍反问着,而后杨东初眉头一挑,冷笑一声:“据目击证人称,当晚,鼎盛KTV的金社长曾对人说过,当晚要去仁川港和你见面,但在当夜之后,却死在了另一处港口之中,因为黑帮火拼。
火拼的双方为延边人绵正鹤与金社长,但在现场的记录中可以看到,出血量与打斗痕迹存在造假可能,通过沿途的监控摄像可以看到,有几辆外形与你名下会社注册的面包车相同的车辆在同一时刻出入首尔”
林巍抬起手,打断了他的同时,慢条斯理道:“你每天都要和韩部长见面,如果你死了,会是韩部长动的手吗?
我公司很多,车子更多,什么型号都有,只是外形相似,也能被指控和我有关吗?
有罪推论,诱导审讯,杨检查,请注意你的审讯内容,说不准,在这次调查之后,我可是要写篇稿子出个自传的,别到时候让读者们误会,杨检查是在刻意给我泼脏水。”
杨东初只是笑笑,随后突然猛地将本子在桌上一摔:“你是不是觉得,你在这里只是配合调查!?”
“我告诉你!现在,你已经被逮捕了!”
他的话并未让林巍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只是依旧翘着腿,淡定自若道:“哦?”
“自己看!”杨东初淡定的将一本签字画押的审讯记录丢给林巍,而林巍看了一眼,最后在署名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一乐。
还真连吉东照这样的人物都要利用一下啊。
“你利用尹昌南创立的延边人帮派大肆敛财,涉嫌协助偷渡、组织暴力、集团犯罪.”
林巍看着吉东照的口供,只是笑着不断摇头,面对杨东初的控诉,他也只是淡定自若的将手里的文件随手一丢在桌上。
吉东照在口供中,详细讲述了自己在林巍派系下经历的事情,所听闻的一切,包括他所知道的林巍派系下各种人名与职位等等。
由于担任了一定时间的经理职位,他还将林巍是如何将尹昌南那边儿交来的钱,在场子里转一圈变成合法收入的事儿都说的十分详细。
也难怪杨东初会表现得如此信心十足,有这份口供,只要。
“真就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写一份口供,就能给人定罪啊?我们杨检查,真是了不起,厉害。”
林巍一边说,一边轻轻鼓掌,随后,继续望着他,笑道:“还有什么,都拿出来吧。”
“认不认识张夷帅。”
杨东初见到林巍表现得十分淡定,也不急不躁,他很有耐心的看着林巍,脸上带着些许嘲弄的笑容。
林巍依旧眉头一皱,双手抱在身前,右手点了点脑袋:“谁?”
“张夷帅。”
“张什么帅?”
“.呵,根据加里峰洞的街坊的口供,你曾与张夷帅在他名下的麻将馆内险些爆发冲突,过后不久,张夷帅在自己楼道内遇害,根据警察走访记录可以的得知,当时有人听到了张夷帅的惨叫。
根据张夷帅的母亲的口供可以得知,自那之后,张夷帅便了无音讯,根据相关证人的证言,他是因为他得罪了你,被杀掉了。
在这之后,毒蛇帮便成为了你扶植的傀儡.”
杨东初不急不缓的讲述着林巍的发家史,事情十分详细,林巍想,这或许不是单纯的靠最近的调查和口供才得知的。
或许早就用警方或检察官给林巍做了备案,并长期的关注他,这才能如此详细的说出了林巍崛起的过程。
但林巍依旧浑然不惧,很简单,检察官虽然权力极大,可毕竟和黑帮不同,即便通过其他途径了解了事件真相,也必须要有证据才能给他量刑。
单纯的人证是不够的,除非有多个证人能相互举证,并且举证的同时有相关事实证据,这才有可能给林巍定刑。
“绵正鹤、金社长、张夷帅、毒蛇派、延边逃犯张谦犯下如此多的命案,你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
杨东初说到最后,言之凿凿的怒拍桌子:“你真以为你做事天衣无缝?”
林巍一摊手,满脸轻松的笑了起来:“要是这群罪大恶极,每一个都够被枪毙十遍的罪人知道有杨检查为他们这么努力的奔走,一定会倍感欣慰吧。
但遗憾的是,杨检查所说的一切,都还是根据吉东照的口供,以及我并不认识的所谓证人的口供推断的。
我并不接受杨检查的推断,也不知道这些人的下落——拜托,他们可都是黑帮,谁知道他们杀了多少人,又是得罪了谁被杀的?
我只是个老实本分经营生意的生意人,这样的重罪指控,我可担不起。
另外,杨检查在调查时,一口气把我底下的人带走了那么多,影响了我企业的正常运营,造成的经济损失和信誉损失,我可是不会就这样放下的”
杨东初看着林巍不仅没有因为他手中的口供而心虚,反而气焰嚣张的反对着他说道:“我会让律师向法院申请起诉,看看你们这么做到底是公权私用,还是有理有据的基于事实在进行调查的”
林巍看了一眼左手的腕表,淡定道:“另外,关于配合调查的义务,我已经尽到了,如果杨检查要是没有别的犯罪证据可以指控我,那还请早点结束调查。
我工作可是很忙的。”
林巍说完,杨东初只是眯着眼看着林巍,稍微感到了些许棘手。
只是简单的一段对话,他就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了对方的性格,不愧他的威名,是个硬茬子。
但杨东初依然只是嗤笑一声。
只看他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下一刻,监控室内的灯突然暗了下去。
林巍眯起眼,浑身肌肉紧绷,下一刻,却突然听到一声闷响和惨叫。
“救命!救命!”
杨东初发出惨叫,而后林巍立刻意识到什么,他发出一声惊叫:“你干嘛!”
同时,猛地脚一蹬地,推着椅子直接向后退去,等到几秒后灯光再次亮起,杨东初捂着流淌着鲜血的鼻子趴在地上,原本紧闭的大门被数个西装革履的检察官一把推开。
“竟然敢公然袭击检察官,抗拒调查!?”
一个检察官不等林巍说话,便直接怒吼着朝着林巍冲来。
林巍下意识的想要挥拳,可动作到了一半,却停了下来,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杨东初,露出一抹冷笑,随后,便只是将受伤的左肩藏在墙角,右臂护着脑袋,任由检察官层层围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戴上手铐。
但即便如此,左肩仍然被挤压,疼的林巍呲了呲牙,等到他被拷着提起来,杨东初这才捂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怒斥道:“林巍!你好大的胆子!”
“检察官明目张胆栽赃陷害的手段真是惊人,希望你的这份证据能被法院接受”
林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左手边的检察官,提高音量:“我左肩有伤,轻点行不行?”
“把嘴闭上!你以为你来这儿是做客的吗!”那检察官黑着脸,重重的在林巍左肩上又推一下,林巍疼的嘶了一声,却也仅此而已,他冷冷的看着身旁的检察官,又对着杨东初点点头:“然后呢?”
“关起来!先以袭击检察官、抗拒调查的现行犯抓起来!之后等其他犯罪事实调查清楚,一起起诉!”
杨东初声音尖锐的怒吼着。
林巍偏偏头,却只是冷笑一声,浑不在意的看了杨东初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的检察官。
“看什么看!”
推了林巍一把的检察官怒视着林巍,而林巍却只是毫不畏惧的瞪着他:“我记住你的脸了。”
他没有怒吼,只是淡淡的,用眼神死死盯着对方的同时,一字一顿,清晰的用没有什么语气波动的语气,对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检察官脸色漆黑,下意识的便要拿出对付其他人的动作,可杨东初却急忙呵斥:“关起来再说!”
那检察官这才意识到林巍和其他人不同——面对其他人,可不需要杨东初整这么一出,弄点伤才能把人扣着。
一旦他现在动手,事情反而变得复杂,这份监控会是扣押林巍的关键,如果现在关掉监控或到时候剪辑监控视频,都会导致这份指控失去作用。
但凡有些破绽,林巍背后的人都能迅速把他弄出来,并且反过来指控检察官。
检察官还真少有感到这么憋屈和棘手的时候。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说抓你就抓你,说关你调查就关你调查,想把你放到哪个看守所都是检察官说了算。
林巍并不担心杨东初现在做出的事情会真的给他迎来判刑,但毫无疑问,只需要这么做,杨东初就有合理的借口可以扣押到法院批他无罪为止。
即便是申请保释,也得要到法院上才能决定,这也就意味着
林巍真得在看守所住一段时间了。
几个检察官动作稍显粗暴的,像对待什么极度危险的犯人一样压着林巍,而林巍却只是平静的看着杨东初,杨东初眉头微皱,浑身突然有些微冷。
这种杀意盎然的眼神他并非第一次见,只是敢对他这样光明正大,露出如此视线,还让他感觉到威胁的.
却不多。
林巍就这样被直接从检察院压了出去,戴着手铐,直接推进车子里。
刚坐进车,林巍就听到身后响动,他扭头一看,便看到一个黑色布袋套在他的头上,而后,一个声音淡漠响起。
“拿他的指纹。”
下一刻,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就被塞进了林巍的手里,只是刚一触即,林巍便本能的知道了这是什么。
一把手枪的枪柄。
林巍张开手掌,但对方却按着他的手指死死握住枪,随后松开,拿走手枪。
“现在,你还觉得有恃无恐?”
一个沉稳,冷漠,嘲弄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林巍呼吸迅速平静下来,眯着眼,尽管看不到东西,肩膀也因为手铐捆着双手被束缚在身后而隐隐作痛,但他却还是冷静的分析着情况。
“韩强植?”
林巍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在身后,突然响起几声冷笑:“打!”
林巍一动不动,而意料之中的拳头却也没有到来。
随后,身旁传来嘲弄的笑容。
他头上的黑色布袋被取下,林巍扭头看去,这宽大的SUV上,在他身后坐着的,不是韩强植,还能是谁?
韩强植带着黑色皮手套,啧啧的看着手里的黑色手枪,当着林巍的面,将他装进了一个塑料袋里。
“是不是很好奇这把枪是什么?”
他不急不缓的看着林巍。
林巍淡定的看着他:“不愧是韩检查,捏造证据的过程都显得这么闲庭信步,经验十足。”
“嘿”韩强植笑了一声,却突然在林巍背后伸出手——大型的SUV一共三排,林巍就坐在中间,韩强植在他背后,此刻伸手捏着他的左肩,一边笑,一边看着林巍陡然变得难看的表情。
“是因为什么受了伤呢?枪,还是刀子?真可惜,万一在看守所因为保护不当,留下残疾,也不知道牟贤敏会不会看上一个残疾人。”
韩强植不急不缓的说着,捏着林巍左肩的手却不断用力,他英俊成熟的脸看起来英武不凡,可此时此刻,却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林巍,与他的眼对视着。
“你似乎理解错了什么.在半岛,不管你是什么议员,还是财阀我们!才是真正的王者!
疼?很可惜,不管你怎么疼,这都是你应得的,狗崽子,找我的麻烦?真以为汉城能保得住你?西八崽子!”
他怒骂着,重重的用拳头在林巍的左肩一锤。
“很生气吧?但是你能怎么样呢?我还有很多让你很痛,但是不会留下痕迹的好办法留着呢.”
“哦,还有你的那些手下,真不错啊,各个都很忠心.可他们都像你一样硬骨头吗?他们的扛得住吗?
尤其是那个叫金美珍的哦,风韵犹存,我见犹怜,连我看着都有点心动。”
韩强植在他耳边低语着:“如果她死了,你会心疼吗?或者我给她的脸上多点什么怎么样?
意外烫伤、摔伤、总有一种办法能让她漂亮的脸蛋不复存在.
她能接受吗?万一自杀了怎么办?真可惜,去厕所摔了一跤花了脸,无法接受事实后自杀跳楼,哎一古.”
“剧本不错。”林巍从牙缝里挤出一行字,肩膀一撞,竟然直接将韩强植的手趁机撞在了椅子上,不顾左肩疼痛,死死用肩膀的肌肉碾着他的一根手指,让韩强植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呼。
“放开!放开!”“西八!还不放开!”
一群检察官连忙伸手将林巍拉开,韩强植发出颤抖的痛呼收回手指,手指指尖红肿疼痛难忍,这狗日的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韩强植,你真是比我想的还要卑鄙”
林巍满脸杀意的盯着韩强植,韩强植甩着手,吹了吹,怒极反笑:“啊,西八,怎么还能给狗咬一口.放开放开,不用这么紧张。”
周围死死抓着林巍,趁机暗下黑手的检察官这才松开手。
林巍深呼吸,抬了抬肩膀,缓和一下疼痛,眼神依旧冰冷。
他对此早有预想——真以为韩强植是什么秉公执法的小人物!?
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按着一些国会议员的头,把他们的脑袋按在马桶里踹!
他在进来之前,就做好了被严刑逼供的准备。
但对方不可能做的太过分——不管是对林巍,还是林巍的手下。
但凡留下明显伤口,必然会成为林巍反击的手段之一,可如果要让人疼痛难熬,不留下痕迹的手段,也有很多。
“不愧是能勾搭上汉城的家伙.”韩强植手指缓和了很多,但表情却逐渐冷淡了下来:“但是,就是不知道你扛不扛得住,这把手枪上的故事。”
“前天,警方在首尔郊外通向釜山的山上发现几具尸体,并在郊外发现黑帮火拼、使用枪械激烈交火的痕迹
据悉,对方曾经是张夷帅的手下之一,如今依旧活动在加里峰洞,与你手下如今畏罪潜逃的尹昌南有着一定的利益冲突。
多日前,他因涉嫌杀人,被检方逮捕调查,在过程中,对方宣称掌握着张夷帅被犯罪嫌疑人林巍杀害的关键性证据,并主动跟检方坦白,希望能成为污点证人获取减刑.
前天下午,对方因证据不足而被释放,但依旧答应会在听证会上作为证人,指认你派人暗杀了张夷帅。
如今,却在成为证人之前,被人灭口
巧的是,被杀当天,嫌疑人林巍突然从首尔出发,连夜前往釜山,与无辜的证人被枪杀的时间基本吻合.”
韩强植摇摇头,感叹着:“现在,在嫌疑人林巍的手里,发现了当天枪杀证人的手枪,经过检方科学部查验,弹道吻合,上面还有你的指纹
当天之后,嫌疑人林巍还更换了车辆,目前检方正在搜查涉事车辆的下落,希望能找到枪战的痕迹.”
“林巍xi怎么办,现在这些证据,加上人证,好像已经足够让你蹲个好多年了”
他游刃有余的隔着证物袋握着那手枪,在林巍的脸前比比划划道:“我很好奇,牟贤敏真的能等你那么多年吗?如果你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被火速判了个三五年以上.她真的不会放弃你吗?”
“哦,还有金门.你在几年之后回去,还能有今天的地位和势头吗?”
韩强植不紧不慢的说着,看着林巍说道:“或许你想拖到选举后,指望汉城指望着的卢议员救你?
不,不,你搞错了一点.”
韩强植翘着腿,轻笑道:“一个和你一样只有高中毕业的家伙,真以为当上总统,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了?
或者说,你还真的觉得他能当上总统!?”
“在选举结果出来之前,我就会光速审判,送你进去——啧,虽然不想说,但汉城的确有点能力,给你判死刑无期有点难,可让你进去待个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韩强植坐在后座,看着林巍,淡淡道:“更别说,你难道真的觉得,汉城会为了一个你这样的黑狗崽子,付出多少?
别傻了!
他们针对我,保护你,只是为了站队等大选结果出来,你真以为他们在乎一个像你这样的无名小卒!?
牟贤敏会选择一个背负着杀人犯名字的家伙作为结婚对象?花费不知道多少力气替你洗白名声?
哈哈哈.”
韩强植嗤笑着:“你不会真的相信什么爱情吧?”
林巍怒斥着:“你以为你捏造的事实法院会相信吗?只靠着你塞到我手里的一把手枪!?”
“听好了,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现在搞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当个聪明人你的人会安然无恙的出去,你也会出去,只要你能给我来一点作用.比如,你和汉城之间,有没有什么利益纽带?”
韩强植微微身子向前,凝视着林巍。
林巍只是继续漠然的看着他,半晌,笑了一声:“韩检查公然捏造证据不说,还希望我也陪你捏造证据,伤害我喜欢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无耻的
我以前也不相信爱情,所谓爱情,本就该是一种奢侈品
可我现在相信。”
说完后,林巍淡淡的看着韩强植:“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对我用吧——判五年也好,十年也好,一百年也行最后,正义还会到来,邪恶,必将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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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强植笑出了声。
“西八.这狗崽子比我还像个检察官”
车子突然停下,韩强植看了看手表,表情恢复了冷漠,只是望着林巍,冷冷道:“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就做好上法院的准备吧。”
他再次重重的捏着林巍的肩膀,可林巍就仿佛没有痛觉一样,只是漠然的注视着他的动作,韩强植自觉没趣的撇撇嘴,拉开车门,从一侧下车。
林巍目视着窗外,这偏僻的街道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没有监控摄像头,他下车后,一辆黑色轿车刚好开到近前,韩强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如此一来,他和林巍的见面过程便不复存在。
载着林巍的SUV向看守所开去,而韩强植的车子则重新开向检察院。
林巍身旁的一位检察官此刻突然温声开口:“林社长,真没必要这样执着和天真,您好好想想吧,你是什么身份,汉城是什么身份,为了你,他们到底又能付出多少呢?
据我所知,如今林社长的公司业务繁杂,若是在监狱呆一段时间,恐怕连自己的事业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吧?
你只是不幸的被卷在了两派之争内,被当做靶子的无名小卒作为小卒,你唯一该考虑的,应该只有自己的命运.
卢议员是不可能赢得大选的,你和我都清楚,他一个高中出身的乡巴佬,能走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韩半岛,终归还是我们的.”
林巍不说话,只是听。
检察官说的口干舌燥,直到抵达了看守所,林巍才淡淡开口:“按照你的说法,这半岛,还有谁不是乡巴佬?卢议员的的确确是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但就因为他的出身,就不能成为总统吗?
他的参选,像你和韩强植这样的检察官,难道就不会害怕吗?”
“.林社长,清醒一点吧!”检察官轻描淡写的说着:“泥腿子终归是泥腿子,这韩半岛,终归是属于我们这些始终在高位的人的。
站错队不可怕,怕的是不能迷途知返.林社长,只有两天,你好好想想吧。
进了监狱之后,你现在的一切,都有可能消失不见就连你忠心的手下,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在你落难之后落井下石的。
墙倒众人推,汉城日报也不会帮你的。”
“汉城日报从没帮助过我,他只是在报道事实而已。
崔斗日的确是韩强植的手下,不是吗?黑狗帮就是韩强植扶持的黑帮,难道不是吗?
我身上受的伤,就是韩强植让崔斗日暗杀我留下的。
我不怕疼,也不怕死,若韩半岛真是由你们所说的那样,被你们这样的狗崽子一手遮天的支配着,那我到宁愿被你们诬陷到监狱里!”
林巍激动地说着,检察官只是发出一声无语的笑声,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理想主义者,随手想把他推下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能抽根烟吗。”
林巍突然问。
“让我抽根烟再进去。”
一个检察官没忍住发出嗤笑,对视一眼,默许了林巍的行为,甚至还主动掏出烟来,给林巍点上,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他背叛汉城。
林巍叼着烟,吐出两口烟气,让检察官将手铐也给他从背后调整到身前。
一根烟抽了一半,林巍示意打开车窗,抖了抖烟灰。
林巍只是仰起头又低下头,拷着的双手在窗外抖了抖烟灰,手掌摆了摆,又吐出一口烟气。
一辆黑车却突然启动,从SUV后边加速行驶,一头撞在了SUV的车屁股上。
“小心!”
坐在驾驶位的检察官看到了这一幕发出一声大喊,可为时已晚,车子直直撞到了车尾,一瞬间,林巍的手表便仿佛被车窗剐蹭到了纽扣,叮当落地。
林巍哎呦一声痛呼,其他检察官急忙下车:“怎么回事!?”
黑车驾驶员这才下来,面露惶恐:“刹车失灵了对不起,没人受伤吧!?”
驾驶员不是旁人,正是延边F4中的老大,老棒子,他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看起来穷酸的可怜。
与此同时,又一个黑车停在SUV一侧,刚好对着林巍所在的位置。
又是两个延边F4的成员从轿车上下车,大大咧咧的说着:“诶呦!没事儿吧,需不需要帮忙啊!”
一个检察官左右看看,警惕的怒道:“别靠近!不需要帮忙!”
但其中一人,却已经趁机蹲下身去,拿起了林巍掉落在地的手表,手指交换,手表便隐秘的调换了个同款。
“你的手表是吧?”
林巍捂着后脑勺,说道:“谢谢。”
和他对视的瘦高个咧嘴一笑:“没事儿,应该的。”
“等会!”一个检察官大步过来,直接抢过林巍手里的手表,警惕的看着林巍:“是不是你搞的鬼?”
“呵”林巍发出一声无语的笑:“你妈是我搞的,行不行?”
“你!”
检察官愤怒的一把抓起林巍:“先带进去!”
他害怕这几人是来救人的,万一到了警局门口把人丢了,他可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与此同时,手表也被他抓着,不打算给林巍了。
林巍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很贵的,别给我搞坏了。”
“检察后会给你!”检察官没好气的说着,放弃了劝说林巍的同时,将他粗暴的推进了看守所。
里头的警察姗姗来迟的出来,望着这一幕,表情凝重:“怎么回事!?”
“多少钱啊?能不能少点,我真不是故意的.车子维修费都是我的,我全责。”老棒子对着检察官点头哈腰的赔着不是,其他的两个‘热心市民’则骂骂咧咧的和留在原地的检察官对话,说着什么好心帮忙还被你们怀疑之类的话。
检察官回头凝视了一下几人,先给林巍交到警察手里,淡淡道:“这个先关着。”
出来接手的警察显然和他们很熟,都不问是谁,便道:“行,不用帮忙吧?”
“不用.”
检察官眉头紧锁的看着延边三人,最后直接道:“把他们也带走,看看身份。”
“喂!路过也要抓啊!?”
“你们别太过分啊!”
两个‘热心市民’显然是来了脾气,愤怒的说着。
此刻,却又来了个路过的摩托车骑士,非要从中间插队过去:“让让!干嘛都堵在路上!”
“你就不能绕道走!?”瘦高个骂了一句,但袖子里的手表却悄悄摸摸的送进了对方的口袋,让了一步。
下一刻,摩托车油门轰鸣,带着头盔的骑士消失在了街道一侧,检察官都不敢拦路,生怕这人给自己撞出去。
街道尽头,车泰植放下望远镜,静静等候片刻,拉开车窗。
摩托车骑士在路过他的车时,稍稍减速丢出一枚手表,但随后,继续向前,没有交流。
车泰植随手一接,翻开看了看,从手表后侧,用专业的小探针打开盖板,取出里头的微型窃听器,连到副驾驶厚重的笔记本上。
读取成功之后,他便一边让电脑转悠着文件,一边发动了汽车,掏出手机,打出电话。
“牟小姐,我是林社长的保镖,车泰植,事情是这样的”
“是,林社长被送到了看守所。”
“没看到有明显的受伤痕迹。”
“是,知道了。”
车泰植挂断电话,看了一眼身形消失在看守所内的林巍,车辆掉头离开。
明知山有虎。
偏向虎山行。
可林巍不是武松,不能只是掏出大棒,给恶虎抽个满头包,那自然就要.动点脑子。
“哥们,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啊?”
看守所内,被收缴了个人物品,穿着看守所囚服的林巍,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个人物品收拾好。
林巍被检察官丢进来,又是韩强植专门找好的看守所,想要什么特殊待遇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能是最普通的八人大通铺。
此刻,面对自己的新狱友,几个看守所内无所事事聊天的家伙们,登时来了兴趣。
只不过林巍身材高大,气质不俗,虽然狱友们此刻都在打量他,却看起来都还算和善。
林巍淡淡开口:“涉嫌组织暴力罪,袭击检察官,杀人,指使他人杀人,集团暴力,非法囚禁、非法经营、逃税漏税”
你搁这报罪名呢?
几个囚犯对视一眼,噗嗤一笑,一个壮硕的,体重估摸着在两百以上的胖子打量着林巍:“哥们,这是规矩,进来的先说自己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别说俏皮话。”
他此刻撩起袖子,两条胳膊满是纹身,看起来面色凶恶。
林巍却只是看过一眼,就收回视线:“我也希望我说的是假的.但可惜。”
这话出口,几个囚犯面面相觑。
“你的名字是?”
“林巍。”
“北大门的那个!?”
“嗯。”
林巍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下一刻,几个人便脸色登时一变,那纹身胖子更是登时一脸笑容:“原来是林哥!”
“别吵。”
林巍说着,拉开囚服,看了看肩膀,上面重新打好的绷带远不如之前的精心,显得有些潦草,但好在看守所医务室的医生还算尽责,虽然手艺差了点,但检查的没问题。
“你们还有什么规矩,早点说。”
林巍扭头环顾四周。
“没了没了,您的规矩就是规矩,嘿嘿。”
胖子十分识时务。
林巍嗯了一声,扭头看着几人:“什么罪?”
“偷窃.”“抢劫。”“打架。”“.强,强.”
到了一个略显猥琐的男人时,胖子一拳砸在他肚子上,骂骂咧咧道:“狗崽子,说话都不会说?”
那男人被一拳砸趴下,捂着肚子,央求道:“对不起,别打我,别打我了,我错了,都是我不对.”
林巍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不喜欢你。”
只是说了这一句话,那胖子便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二话不说挥舞拳头,朝着那猥琐的男人一顿暴揍。
“老子最看不起你这样的狗崽子,欺负女人,该死!”
他下手极狠,三两下,那猥琐男便惨叫着满脸是血。
其余囚犯看热闹似的大喊:“打人啦!打人啦!”
牢房外边儿的狱警急匆匆打开房门,一声怒吼:“靠墙蹲着!都给我蹲着!”
拿着警棍的狱警一拥而上,将胖子按在地上,用手铐拷着,而胖子仍在骂骂咧咧:“不让他滚,下次我就弄死他!老子什么人物,和这种狗崽子关在一起,你们不就是希望我弄死他吗!?”
狱警对每个人都心里有数,说实话,他们的确有这个想法——虽然残酷,但这就是事实,像猥琐男这样因为强暴进来的犯人,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谁都看不起。
狱警也会想办法拿他们取乐。
要不然,一个涉嫌强暴罪的男人,怎么会关到一窝重刑犯的看守所单间里?
猥琐男哭哭啼啼的被狱警带出去治疗,而胖子则昂首挺胸,戴着手铐被弄出去关小黑屋。
“都给我老实点!尤其是你这个新来的!”狱警指着林巍,而林巍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你叫什么?”
“什么?”
狱警一愣,随后怒道:“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叫什么?”林巍微微一笑:“不能问?”
狱警身旁的人急忙拽着同伴,看了林巍两眼,笑道:“林社长,他不知道,没事儿,没事儿。”
被拉着的狱警一愣,林巍只是看他一眼:“看来你人缘不是很好。”
那狱警被拽着出去,不多时刚才劝人的狱警返了回来,看了看走廊,打开房门,进去,当着所有犯人的面儿,打开烟盒,将香烟都倒出来,赔笑道:“林社长,他不知道您是谁,这烟就当赔罪,您前往那别介意。”
林巍看也不看,只是道:“不用。”
那狱警自讨没趣,却也没收回烟来,而是笑着又说了几声抱歉,退了出去。
不怪他这幅表现,他们这些狱警常与罪犯打交道,其中不乏有被罪犯暴力袭击的,像林巍这样的家伙,如果得罪狠了,被指使手下报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反正这种人的手下很多人被抓着就是无期,真不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罪名在脑袋上。
相反,很多重刑犯会为了在监狱里好受一点,还会主动巴结这些外边的头目,就是希望之后从看守所到了监狱,能被对方在监狱里的团伙所接纳,避免受罪.
其他囚犯只是面面相觑,看着躺在自己的位置上,打着哈欠的林巍,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世界的参差。
“和我没关系,你们自己看着分了吧,给胖子留一个。”
林巍自然不会和狱警多说,也不打算接受这玩意——免得到时候有人窜出来指控他和狱警搞权钱交易。
一段时间不抽烟而已,他忍得住。
只是,躺在这硬硬的,只是铺了一层薄薄毯子的坚硬平台做成的床上,林巍不由有些感慨万千。
昨日今天,从上流社会明日可期的未来之星,变成冰冷房间里只能躺着发呆的囚犯.
呵.
权力啊.它让人生,让人死,让人荣耀,让人耻辱,让人痴迷,让人恐惧
林巍久违的感受到了当初刚被逐出警队时的那种感觉有一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着。
躺在房间中,林巍望着那小小的一扇窗户。
身旁的囚犯不敢吱声吵他休息,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林巍静静地想着。
若有朝一日他能站到像韩强植这样的位置上.他能看到的,又会是什么样的风景呢?
想到韩强植嚣张的模样,林巍不自觉眯起了眼。
两天?
也差不多
就让子弹飞一会.
再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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